27、番外1 牙疼与甜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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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最好的日子便是春日暖了，鸢萝今年眼里青溪城的春日，与往日是完全不同的。可能是因为他这些日子自己刚搜罗了一家缘记杂货铺吧。
说是杂货铺，他主要用来卖些蜜饯干果的小零嘴，也卖酥糖，只因为鸢萝爱吃。卖的东西中，倒是有小一半进了鸢萝自己的嘴里。
“鸢儿，又是这么早起，再睡一会儿吧。”窗外新筑巢的家燕叽叽喳喳的已经先醒过来了。寻伯尽眯着眼，看了看初升的日头，睡眼惺忪的把被子闷在头上。
“不行，铺子刚开张，忙的很，我不放心铺子里的伙计，总得自己去看看。”鸢萝干脆利落的穿好衣裳，用冷水洗脸醒了醒神，“对了，咱家最近总有只大猫晃荡着，你快些把大猫抓住，家燕新孵了一窝小家燕，保不准就给大猫吃了。”
刚入春不久，齐悦堂的正屋屋檐下就被筑了燕子窝，寻伯尽刚瞧见，还心想着等孵了小家燕，就捉下来给鸢萝喂养。谁知，鸢萝这回是死活都不要了，还指责寻伯尽一心拆散小家燕一家子。寻伯尽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任由小家燕一家子每天大清早就把美梦中的寻伯尽唤醒。
寻伯尽再爱赖床，还是爬了起来，眯着眼睛，晃荡着穿衣裳，衣裳是鸢萝亲手缝制的，虽不华美，却无一不精，无一处不用心。
寻伯尽挠挠头，想想大猫就犯懒：“唉，是那只黑白色的，老去厨房偷食的大猫吗？那大猫看着蠢的很，哪里捉得住家燕呢？”
“那你就别管，我自己抓猫去。”鸢萝这样说着，还是搭把手，给有些犯迷糊的寻伯尽系好衣裳。
寻伯尽感觉一个脑袋在自己面前晃啊晃，一张手搂住了身前这个人，身子软软的，终于有些肉了，俯下身就在脸上嘴上啃啊啃。
鸢萝大巴掌拍在寻伯尽脑门上，擦擦满脸口水，道：“别闹！昨晚闹得还不够吗？你再这样，我怕是下午才能去铺子里了。”
寻伯尽用头拱了拱鸢萝的脖颈窝，笑的一脸傻气。
最后，鸢萝还是自己去了铺子里。铺子离寻家宅远了些，在中街西巷那边。
“到了，鸢公子。”马夫撩起帘子，扶鸢萝下了车。
抬头看一个小铺子挂着金字牌匾，刻着“缘记”，便是鸢萝的铺子了。金牌匾是寻伯尽找人做的，牌匾倒是金碧辉煌的，只是铺面非但没有因为金牌匾更加闪耀，反而映衬的原本就年久的小铺子，又旧又小。
马车送来自己，鸢萝就让他们先回去了，等下午时分，自己可以溜达着步走回家。
寻伯尽倒是问过鸢萝为什么铺子不叫“鸢记”，而叫“缘记”，不都是用自己的姓氏命名吗？鸢萝翻着白眼，嫌他问题太多了，其实其中道理，鸢萝也是道不明白的。
无非是这些天，寻伯尽教着鸢萝识了几个字，其中比较复杂的字，就是“缘”了。
所谓缘分，就是一种宿命，必然或偶然，生生世世都不会随轮回消散的牵绊。
但鸢萝当然听不懂这些，寻伯尽就简单的比喻做，阿尽和鸢儿之间，就是“缘”。
鸢萝才似懂非懂。如今，他倒是把这个字用在了自己的铺子上了。
铺子是现成盘过来的，东西算是齐全，就是店门旧了些。鸢萝一点也不介意，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铺子，就安心了。
伙计豆干算是机灵的，一看掌柜来了，忙端茶送水，还不忘递上一个糖盒子，里面分门别类，蜜饯酥糖应有具有，全的很。
其实整个铺子是挣不了几个银子的，但鸢萝乐在其中，寻伯尽也由着他，总不能一直在寻宅闷着他，权当一个解闷的乐子。
寻伯尽留在寻家宅子，此时心里叫苦不迭，只感叹，给鸢萝问了个铺子，便忽视了自己。
他把刚刚捉住的黑白相间的大猫，用绳子拴在桌案旁，看着自己亲自下厨。
为了鸢萝的肚子，他现在厨艺倒是大涨，最近学了一个玉锦芙蓉糕，熟练的将泡好的糯米压制切片，用油炸了，最后再淋上饴糖，瞬间香气四溢，连寻伯尽都有些食指大动了。
鸢萝最爱吃甜食。
那只大猫果然有些蠢，闻见食物的香气，喵喵的叫了几声，寻伯尽随便给它了点糯米团子，大猫居然也津津有味的吃掉了。
“你还真是好养，什么都吃。”寻伯尽把面手蹭在衣裳上，伸手来摸猫，“那你以后就留下来吧，也不差你一张嘴。”
大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样，拿起着电的毛来回蹭寻伯尽的小腿肚子。
寻伯尽笑笑，等雪白可爱的芙蓉糕冷却，开始装进食盒里，忽然，一拍脑门子，才恍悟道：“哎呀，家燕和猫怎么同时养啊？”
等都装点好已经是近晌午，寻伯尽提着食盒，去铺子找鸢萝去了。寻伯尽东拐西拐，到了缘记铺子门口，伙计看见，忙招呼起来。
“你们掌柜呢？”寻伯尽问。
“哦，刚进了对面的水粉铺子呢。”豆干接下寻伯尽手里的食盒，指了指对街，道。
寻伯尽站在门口打量对面的铺子——香粉阁。
鸢萝应着脸上的伤疤，总要抹些水粉盖着，虽然寻伯尽劝说过好多次，鸢萝还是会执意买一些水粉。
刚挑帘子进去，就是扑鼻子的胭脂味，还有几声隐约的吵嚷，香粉阁的前铺子没人，寻伯尽就顺着吵嚷声走到与前铺子相连的后院里。
刚走进，就看见一个人捂着一侧的脸缓缓蹲在地上，那人背对着他，身着穿着忍冬莲花纹绿衫。
寻伯尽一急，忙上前扶起地上那人，那人皱着眉头，面露痛苦之色，除了鸢萝，还能是谁？
“鸢儿？怎么了，我看。”寻伯尽看着鸢萝的脸，慌忙道。
鸢萝似乎很疼，捂着脸摆手，说不出话来。
“这位是来买胭脂的吗？”一个中年模样的富态女子，叉着圆润的腰高声道，一看横眉吊眼便知不是善类。
旁边的中年男子，应该便是掌柜了，佝偻着腰背，看起来萎靡在女子身后。
掌柜老吴一眼便认出寻伯尽的身份来，听闻寻家的主人一夜之间白了头，人人都惜叹万分，此刻这位俊目英眉，却偏偏两鬓霜白，除了寻伯尽，再无二人了。老吴想着，忙伸手拦着自己婆娘，换来婆娘一个警示的毒眼。
寻伯尽回头怒视着香粉阁的掌柜夫妇，目光森森，对头两人被这毫不掩饰的冷眼一瞪，都是一颤栗：“是你们伤了鸢儿？”
“寻大爷误会了，哪敢哪敢呢！”老吴忙作揖恭谦起来，“是鸢萝公子太厉害，非要用三十文，买老吴的六十文水粉啊。”
婆娘完全没看出来寻伯尽的不一般，一掌将老吴推搡远了，她那一掌又宽又厚，老吴被推的倒退好几步，声如洪钟道：“一看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地痞，不然能看上鸢萝这个小家雀？老娘就是不卖给这种朝三暮四勾搭男人的家雀，三十文的东西卖给你六十文怎样！要么就别买！”口气横冲直撞，硬的很，老吴都拦不住。
不怪那婆娘说话蛮狠，老吴以前是鸢萝的老主顾，老吴婆娘应着这事，没少和鸢萝吵嚷过，此时自是不会给鸢萝好脸色，她看着寻伯尽和鸢萝关系不寻常，只道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连着寻伯尽便一起厌恶起来。
寻伯尽不怒反笑，仰头环视整个院子，道：“你家香粉阁也开了有几十年了吧，旧是旧了些，人气还是不错。”
婆娘不知道他为何转而言他，也就得意起来：“我家铺子当然好，不然这小家雀怎么能看得上我家老吴，不就是图个银子吗？”
“好个贼婆娘！”鸢萝便是此刻嘴再疼，也忍不住了，以前他在老吴婆娘手下嘴下没少吃亏，老吴又是个怕自己婆娘的，护不得他，所有怨气这会子都一股脑翻涌上来，“满嘴放屁，你也不看看老吴那窝囊样子，我鸢萝再不开眼也不能看上他啊！你也没少诋毁我！今天咱们便见见真招！”
“鸢掌柜，”寻伯尽见鸢萝已经开始撸袖子了，当然不能让鸢萝吃了亏去，便笑着对鸢萝像模像样地拱拱手，“你消消火，气大伤身。咱们那缘记干果铺，你不是一直说有些小吗？也是该整修扩一扩了，鸢掌柜你看这处地方怎么样？”
鸢萝似乎疼痛稍减，一下子就明白了寻伯尽的意思，旋即笑道：“是不错了，只不过要是开成缘记干果铺，我怕这呛人的胭脂味，熏坏了我的干果。”
老吴一听，哭丧着脸忙摆手：“这万万使不得啊，这可是小老儿一家老小的养老地啊。”
婆娘听两人说的轻巧，还强犟着嘴，但底气到不如原先足了：“你们倒是买个试试看，别说能不能拿得出这个银子，就是拿出来老娘也不卖！”
寻伯尽恭敬地对鸢萝道：“只要鸢掌柜一句话，就是这老吴婆娘不卖，我们就买下他们旁边那家铺子，也卖香粉，价格只卖这家的五成不到……”话虽是对着鸢萝说的，却故意拿出五个手指在婆娘面前晃了晃。
婆娘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鸢萝掌柜啊，给小老儿一条生路吧。”老吴拱着手，央求道。
婆娘看寻伯尽说话一点也不气虚，再见老吴如此情形，知道这两人不是什么好惹的主，紧咬着牙，但央求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鸢萝倒是不想真难为他们了，道：“只是这里臭的很，我不喜欢，有些人只要一住下，臭气就浸到骨子里了，洗也洗不掉。”
寻伯尽道：“那就先留着吧，等那天心情不舒坦了再买下吧。”他的目的达到了，便扶着鸢萝慢悠悠的出去了。
老吴呆呆看着两人背影，松了口气，暗道，这鸢萝也是时来运转，再不是自己当初能在南馆招手即来的小倌了，终于有个真心人相待了。
正想着，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揪住耳朵吊起来，声如洪钟：“你胆子倒是肥了，几时又和这家雀不干不净了！”
鸢萝按着平日的性子，如此出了口恶气，非得得意一阵子，现在却少言寡语的坐在那，一只手捂着脸，蹙着眉头。
“还疼的厉害？是那婆娘下的手吗？”寻伯尽从冰凉的井里打上冰水，浸了巾子，给鸢萝敷脸，这时看鸢萝还疼痛，便想着当时还是对那婆娘手软了。
鸢萝看寻伯尽不是善罢甘休的模样，有些心虚地拉住他的袖子：“没事，不疼了，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寻伯尽难得见鸢萝撒一回娇，一下子又软了心肠，抱住鸢萝，亲了亲他的脸颊，也不避人。
铺子里的伙计见怪不怪，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寻伯尽拿出自己在家做好的芙蓉糕，献宝一样端出来：“快尝尝，新做的，也下了一番辛苦呢。”
鸢萝看着雪白可爱的芙蓉糕，倒是支支吾吾起来：“哦，行，放下我一会儿吃，唉唉，豆干，你怎么能把盒子放在地上呢？受潮了，谁家还会买？要这样才对……”
鸢萝忽然忙起来，指指这个训训那个的。
怪哉怪哉啊，寻伯尽奇怪的拿起自己做的芙蓉糕吃了一口，味道不差，平时的鸢萝现在应该对着芙蓉糕眼睛里面冒星星才对啊！
终于，寻伯尽发现鸢萝不光不吃他做的各类糕点，连自己的零嘴吃食都一个不动了。
“鸢儿，你不喜欢我做的芙蓉糕了吗？”寻伯尽故意眼泪汪汪的看着鸢萝，捧上洁白如玉的芙蓉糕。
鸢萝佯装恼怒起来：“不是说了一会儿再吃嘛……”看着寻伯尽对视的目光，越说，声音越小了下去。
“你这会儿倒嫌我烦了，那我还是回去吧。”寻伯尽垂下肩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鸢萝见状，无奈的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坦白，我又不是不想吃……我疼啊……”鸢萝最后两个字，声音已经小下去，捂着腮帮子，悄悄注意寻伯尽的表情。
“疼？！哪儿疼啊？”寻伯尽立马竖起耳朵。
鸢萝指指自己的脸：“这。”
“还是那婆娘下的手？”
“不是，他们根本没打我，是我自己和他们讲价时忽然、忽然牙疼，正好被你看见了。”鸢萝小声嘀咕着。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番外1 牙疼与甜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