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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门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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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把这几天的画稿全摆在一起,房门声响,她一打开门,姜渡连个招呼也不打,抱着笔记本直接进屋,把笔记本放在她画稿桌子对面,打开电脑敲起键盘。
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留下言笑笑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这里办公?”
姜渡很忙的样子,盯着电脑屏幕看也不看她一眼,公事范儿,“我现在很忙,你很闲的话麻烦帮我倒一杯水。”
言笑笑倒了一杯纯净水放他旁边,有些好笑,这算什么?
深秋的风带着寒气,不过,房子的主人应该是个很有情调的人,把桌子放在窗边接受阳光的洗礼,很合适。她伸手把窗户关上,只剩下微暖的光照进来亮亮的。
窗台的绿萝静静生长,窗外流淌的小河水静静地,窗内只有在纸上沙沙的铅笔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如同时间静止。
偶尔抬头,他沐浴在秋光下,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修长的指尖在阳光中跳舞。洗去了一身的清凉,散发着暖暖的味道。
她想起了顾城的那首诗: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原来,这就是,岁月静好,而你,就在我对面,一抬头,只用目光,就能触及。
如此,你我安好。
握紧手中的笔,她徐徐铺开,铅笔在纸上跃动。上一次,如此用心绘图是什么时候呢?
唯有L大的图书馆,那时候,在她对面的男子,远没有现在温顺。
那时候,那个男孩子很容易炸毛,也很容易消气。
他们之间,大多时候的争吵,言笑笑是不说话的,言季霖就像在演独角戏,这大概是他越来越气的原因了。
一个女生,连气都不跟你生了,可能她真的心冷了,不在乎了。
言笑笑的心也确实是冷的,特别是他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偶尔她会回几句,结果总会引来他更暴躁更恶劣的话。
再后来,只好沉默以对。
你不懂,我不怪你。
言笑笑面对着他的时候,常在心里默念这一句话,
她害怕,若有一天她脱口而出,他会伤心。她害怕,再也无法面对他和那个人。
宁愿他与她渐渐远离,宁愿渐渐地连他的暴躁、他的耐心也消耗殆尽。
晚上听着思思懂事地要她照顾好自己的话,她忍不住落泪,“思思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你放心吧,妈妈,悦悦姨给我穿的可厚啦。”之后的话,思思软软的声音降低,几不可闻。
可言笑笑能感应到:“等天亮了好不好,今晚思思好好睡一觉,等睁开眼的时候妈妈就在身边了。”
思思立马兴奋:“那我马上去睡。”
“要听悦悦姨的话哦,晚安,宝贝,亲一个。”
那边吧唧一声响,“思思很听话的哦。妈妈的工作做完了吗?思思不怕哦,上学的时候有小时哥哥陪着呢。”
她轻笑,幸好在学校一直有小时带着思思,她突然很想马上回去亲亲女儿软软的小脸,不知道别人讲的故事她习惯不习惯听呢?不知道她吃得好不好?在学校有没有受委屈呢?
反正设计初稿差不多了,后期修改在哪里都行,她在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不管坐火车还是飞机也好,她今晚要离开,她要回家。
拉开房门,她吓一大跳。
姜渡站在门口,如雕塑般,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他身着黑色毛衣和黑裤子,阴郁的样子让言笑笑很不习惯。
整个气氛太诡异,特别是在这样的黑夜里,很瘆人,她干笑两声,稳住心神,“嗨,你在这儿啊。”
真想咬自己的舌头,说的什么话。
“去哪儿?”
言笑笑打了个寒颤,莫名的怒意太深,他还不如不说话,比深秋的夜还冷。
“我……我有事要先回去。”言笑笑紧了紧手中的旅行包,要是一会儿吵起来或者打起来的时候,手中的东西都是武器。
“什么事?”
“就……就……家里的事。”
“家里的什么事?”
他干嘛问那么清,逼迫她剖开所有在他面前吗?言笑笑比他低一个头,外在的气势已经输了,没想到内在的气势也被他冻结了。愣是说不出话来。
他却露出一丝嘲讽,“还是,急着去见什么人?”
她跟他没有仇吧,她不欠他什么吧,凭什么这种口气跟她说话,“你偷听我讲电话。”
“呵,我猜对了。”
他修长的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屋里。
“砰。”言笑笑惊呼,行李落地,他把她甩到墙边。
她又急又气,“要见谁轮不到你管吧。”
“是吗,那今天就看看,轮不论得到我管。”话音一落,在漆黑的屋里,他狠狠咬上去,“我的意思你很明白,我给了你时间,但不是让你一味装傻的。”
“你混蛋,”言笑笑好不容易从挣扎中发出声音,从小到大她从没跟人打过架,跟姜渡在这里撕扯,还真是第一次。女人的力量,无非手和脚,还有嘴巴可以咬。
一声重重的碰撞声让两人的动作停止,姜渡回过神,赶紧拉开房间的灯,她已经倚着墙壁蹲下身。她的头撞上了墙壁,满眼金星。姜渡蹲下身,给她检查,“有没有怎么样?”
“好疼。”
“走,去医院。”
言笑笑蹲在地上不动,语气不善:“去医院干什么。”
“检查一下,不要脑震荡了,本来脑子就有问题,别再撞坏了。”
“你……”不过磕了一下,什么大不了的事,重点不是这里,“你要是别拦着我,哪有什么事。”
“哼,”姜渡扶她坐下,跟个怨妇一样数落道:“不拦你?让你去偷情?”
“什么偷情,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言笑笑争论,这种污蔑的话他也能说出口?
“有现成的你不要。”
言笑笑竟无言以对,为什么呢?她遇见的他们都那么好,但她却只能以怀念的方式收场。来不及好好记着那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已经离开,究竟,她念念不忘的是什么?究竟,是命运的捉弄还是缘分太浅?
该用什么方式结束或者开始呢?
她以为,她只要抱着回忆,抱着思思,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这世上的任何风雨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但是,当某一天,你面对着跟他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时,你该怎么办呢?当熟悉的心跳再一次被唤醒,该不该去拥抱呢?
你该守着谁呢?还是,谁该守着你呢?
原来,就连怀念都会让人措手不及,失去了所有接受的力气,甚至面对的勇气。
沉默的两个人直到镜子里的目光交汇,不自觉笑了。
谁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狼狈。姜渡的黑色毛衣被她揪得变了形,手上还有她抓的红痕,深的地方渗着血,下巴上有几个牙印。
言笑笑的伤情似乎惨烈一些,头上重重一击,鼓了个小包。嘴上被咬开的口子血迹已干,外套扔在地上,被他撕坏的衬衫她已经整理好。
真是凌乱。
“我们一起回去吧,机票我来订。”姜渡叹口气,是他太急了吗?是他没有耐心吗?为什么,他越来越没有把握了呢?尤其是她明明坐在他的对面,却在想念另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
一个人心里有没有你,看她的眼睛就知道。
没有人愿意永远做替代品的,没有人会永远无条件对一个人好的。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求?他并不例外,和所有人一样,他要的是眼前的女人。
姜渡一个电话搞定了所有的事,各自重新收拾,踏着夜色出发回程。
“那个人,就是跟我长得很像的人,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坐在飞机上,他犹豫着措辞,问道。难道他一个活生生的人比不过一个只停留在虚幻回忆里的人吗?
言笑笑僵住,后来,如同扎进心脏的子弹,中了枪的心脏,说不出的痛。
还没去想,某个地方已经叫嚣着疼。
“记不清了,时间太长了。”
也许她的话太压抑太沉闷,姜渡不忍心再提,那么,以后呢。他想要的从没有失手,但是他更想她开心。
姜渡把她送到家的时候,天蒙蒙亮。
像魔法一样,神奇地,思思张开眼,就是妈妈温柔的笑意。
亲亲小女儿嫩嫩的脸颊,言笑笑躺到她身边:“星期天,再睡一会儿。”
思思很乖巧,看着妈妈疲惫的样子乖乖缩到她怀里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睁开一点点,捂着小嘴嘻嘻笑上一阵,又闭上,反反复复,一个人玩得乐乎乎。
言笑笑再醒来时已经下午了,思思正张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宝贝,饿了吧。”
思思包了一包泪,嘟起了小嘴,小可怜样,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赶紧起来,先给思思拿出一些小点心填肚子。
“思思先吃呢,一会儿饭就好了。”
思思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着最爱的小点心欢呼,言笑笑觉察不对劲,“思思还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给妈妈说说,妈妈说不定能帮你呢。”
“江叔叔,跟江叔叔约好的,每个星期在一起玩的,思思要失约了。”
抽抽鼻子,思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到桌子上的一个小点心塞进嘴里。
言笑笑拼命把笑意缩回去,“不会的,妈妈做饭很快的,咱们一定赶得及。”
“啊呜。”思思又塞进去两个,发出声音当是对妈妈的回答。
邱悦已经上班走了,冰箱里却是满满的食物。这就是闺蜜,好友。不用说,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日子。
走到公交站牌,无意间扫到一眼报刊小亭前摆的杂志,停住脚步。
“老板,这本多少钱?”
“2块。”
翻出一本,底下还有很多不同的版本杂志,还有报纸,她站在小摊前随便一扒,几乎所有的报刊杂志封面上都有一个人,有的封面还是两个人。
姜渡和一个模糊的身影。
标题五花八门:姜氏新任经理与申家小姐二人旅行?姜氏经理为躲避姜氏内部问题被放逐?姜渡与陌生女子相会?姜渡与申家联姻揭秘,是阴谋还是骗局?申家掌上明珠成弃妇,姜氏公子幽会陌生女人?姜渡弃申家小姐不顾,与陌生女子甜蜜约会?……
里面的配图更乱,有申西瑶落寞的,有姜渡衣装革履的有穿休闲的,有姜渡和陌生女子的合照,也有陌生女人的独照。很奇怪,所有的关于陌生女子的照片全都是模糊的,很难辨认,有眼力的人看得出来那个人绝不是申西瑶。
但对言笑笑来说,熟悉至极,熟悉的周庄,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木渎古镇,熟悉的山,熟悉的寺庙,所有背景留有她的痕迹。
那个模糊的女人,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清清楚楚,赫然就是她。
怎么回事?她握着杂志的手收紧。
“妈妈,车来了。”小小的思思够不到摊位,乖乖帮妈妈看车,丝毫不懂大人的世界,兴奋地要去福利院,可以见江叔叔,可以见小时哥哥了。
“好,思思拉好妈妈的手。”她把杂志塞到包中。
给姜渡打电话,罕见地没打通。
就算他要做什么,她也不要卷入他们的争斗,她的手渐渐紧握。姜渡,你不应该,不该把我拉进来。因为后果,没有人能预见,但她确定,一定很难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