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归》白墨丹青

26、未归人

　　凤修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彻骨的寒冷让他几乎招架不住……

　　啊……自己可是火属性的呢，居然也会觉得冷……凤修伸出自己的手，发现它已经被冻得紫红，并不断发抖。裹夹着雪粒子的寒风呼啸而来，从凤修的脸边刮过，割得他的脸生疼。凤修惊奇地发现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前方出现了一片绿地，绿地中央是一汪热气腾腾的温泉，氤氲的雾气袅袅升起。
　　而让凤修格外注意的是温泉里站着的人。那个人背对着凤修，身子有一半浸泡在温泉里。他有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水里。他披了一件白色的蚕丝单衣，在冰天雪地里显得特别单薄。

　　“您是雪凤凰吗？可以告诉晚辈怎么出去吗？”

　　凤凰的种类繁多，青鸾、朱雀、鹓雛……等等都是最底层的彩凤，而再高一层，就是金凤凰，最高一层，就是雪凤凰。一般彩凤经过涅槃成功会成为金凤凰，金凤凰涅槃成功会成为雪凤凰。虽然凤修没有见过雪凤凰，但是这个人纯净的气息和强大的凤族威压证明他是雪凤凰无疑。

　　那个凤族掬起一捧水，任凭水从他的指缝间流泻，他微微侧过身，纤细精致的侧脸美得让人呼吸一窒，注视着他会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寂静了的错觉。

　　“兄长总能在第一个找到我。”

　　淡漠冷清的声音响起，内容却让凤修蓦然一惊。他仔细打量面前人的面容，才发现这个凤族的眸子是纯黑的。

　　天底下只有一个凤族的眸子是黑色的……

　　“凤栖……”

　　“这具凤栖身子已经放置了上千年，现在可还好用？”

　　温柔的嗓音在凤修的身后出现，凤修一惊，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从凤修身后走出来一个人，凤修死死盯着他的脸，那是他自己千年之前，还没有烙上堕仙印的面容！

　　“你倒是很会应景。”雪凤凰面无表情地说，很难让人看出他真正的情绪。

　　“凤修”向雪凤凰伸出了手：“这个样子出入这里比较方便。你还是跟我回去吧，那个家伙因为你失踪了，闹得沸反盈天。”
　　“你不管管他吗？”雪凤凰没有把手递过去，反而微微仰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我们的‘弟弟’，不是吗？”

　　“凤修”浅浅一笑：“如果让他听到这话，又要闹脾气了。不过，一个从炼丹炉出来的残次品，一个任性鲁莽的笨蛋，我的确不觉得他可以和我们相提并论。”

　　“兄长真是傲慢啊……”雪凤凰把手伸过去，抓住“凤修”的手腕，往下一拽，把他拖下水。

　　他捧起“凤修”略显狼狈的脸：“可是兄长忘了，我们也是不完整的残次品呢……”

　　凤修睁开眼睛，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泛着丝丝凉气。

　　“你醒了？”

　　雷柯站在门口，冷漠地问他：“做噩梦了？”

　　凤修理了理额前散落的头发：“不算噩梦。看你的脸色，你们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几天前，监狱里的那几个素华全部自燃。狼昊派出十三罗刹中的五个出马，去寻找素华的下落，没想到他们的音讯忽然中断，五个人全部有去无回。

　　狼昊大为震怒，正好到了每年带谢荷回人间的日子，于是他他把凤修也抓上，一边陪谢荷，一边追踪着素华的下落。

　　于是南烈妖皇也被迫有了人间几日游的机会。

　　“小姐请你去吃早饭，”雷柯完全无视了凤修的话，“不要让小姐等久了。”

　　这才是傲慢的修罗族啊，凤修暗笑。所以他才会在雷柯尊称他一声妖皇的时候，马上发现不对劲。修罗族的欠揍之处在于他们对他们看不起的人爱理不理的，而素华的讨人厌之处就在于你不知道他到底看不起谁，还装做对每个人都客客套套的样子。

　　“孤知道了。”

　　去吃早饭的路上，凤修听到酒楼里的小厮们都在围成一圈窃窃私语，有人还时不时冒出：心狠手辣、美人、人不可貌相之类的词。但当凤修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那群小厮就被账房先生呵斥了。

　　“你们这群乱嚼舌根的短命东西！有些东西岂是你们能乱议论的吗？活都干完了吗？光嘴碎不干活，小心掌柜的辞了你们！”

　　“发生什么事了？”凤修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

　　雷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昨天，这家酒楼掌柜的族里来了个辈分高的女人，翻了翻账簿，查出掌柜的小妾偷拿了几百两银子和地契出去赌，输得血本无归。那长辈下令把那个小妾抓起来，鞭打了三十笞。”

　　“噢，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难道其实修罗族的人很八卦？

　　雷柯无语地停了下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昨晚那个小妾嚎得那么厉害，你都没听到吗？”

　　他还真没听见……就算听到了也没当回事。人间疾苦那么多，要是每一个哭喊都要仔细去倾听，那还要不要让人睡觉了？他可没有这个闲心。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荷明显心不在焉。

　　“怎么不好好吃饭？”狼昊给谢荷夹了一个水晶饺，放在她碗里。

　　“我今天，看到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姐姐……”谢荷的眼睛有点迷蒙，“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她。但是那么漂亮的姐姐，我见过一定不会忘……”

　　“很漂亮吗？”凤修用手绢擦了擦嘴角。修罗族男性大多长得凶神恶煞，但女性都极其艳丽妩媚，凡间有女子比得上吗？

　　“当然啦，她比你还漂亮呢！”

　　凤修手一僵。

　　狼昊瞥了一眼今天上午跟着谢荷的雨霖，雨霖挺了挺腰杆：“人族，红衣，长发，住在天字零号房。”

　　“零号房，我们订房间的时候没听说这个房间吧？”狼昊眉头一皱，不是给掌柜的说定最好的房间吗？

　　“据说零号房是用来招待本家的，在此之前没有人住过，灰尘非常多，里面的装潢也不算华丽……”雨霖一板一眼地回答。

　　“有趣。”凤修站了起来，“我倒是很想去看看那个比孤还美的女人长得像什么样。”

　　“啊！”谢荷忽然激动起来：“那你可以邀她下次和我们一起吃饭吗？我不敢和她搭话……”

　　“……孤试试。”凤修站起来。

　　狼昊沉声开口：“雨霖，给南烈带路。”

　　雨霖带着凤修，来到酒楼客房边的天井里，一跃飞身上了天井里那颗老银杏树，指了指三楼的某个房间：“她在这里。”

　　然后他看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楞了一下，扭过头对凤修小声地说：“她睡着了。”

　　凤修简直一头黑线。修罗族根本就没有一点人族的常识！这个样子要怎么跟人家姑娘搭讪？从树上趴到人家窗前打招呼吗？会被人家姑娘当流氓的好不好？但现在根本不可能去敲门啊，干脆先去看一看脸，以后再另想他法好了……

　　他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雨霖，咬咬牙，也飞身上了树。

　　那个女人和凤修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她用手支着额头，眉头轻蹙，睫毛轻颤，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她那缎子般柔滑的青丝流泻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她的肌肤瓷白，看起来吹弹可破，一袭红衣穿在她身上不显媚俗，反倒硬生生衬出几分颓艳。

　　但这些都不是凤修的关注点。

　　他所注意到的，是那个女子下颌，那片若隐若现，属于宿辰的龙鳞。

　　“我的逆鳞在凤栖的转世身上，只有你才能看见它。到时候，你就可以找到凤栖，找到那个可怜的孩子……”

　　凤栖……

　　凤修觉得自己呼吸一滞，往事和昨晚的梦境一起涌上心头。却没有注意到，那双如墨的眸子，已经睁开，冷冷清清地看着他。

　　《未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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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未归》完了，因为再写下去，就要给《妄心》剧透了。《未归》其实是《妄心》的一个衍生产品，《妄心》可以单独看，但《未归》的前因却是《妄心》。
《妄心》完结后，我会继续写《未归》的后续，不管有没有人看，自己写得有多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