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归》白墨丹青

14、血丹青

　　碧落觉得自从她变成鬼后，天天都在练胆子。
　　这儿是地狱，是罪恶的审判场。罪孽深重吗？来，下地狱吧。
　　邪恶的灵魂在这儿实体化，承受着在阳间逃过的刑罚。每一个犯人的脸上都是痛苦不堪的表情，在受刑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血迹斑斑的刀山上的鬼艰难爬行，沸腾的油锅旁的厉鬼像下饺子一般纷纷落下，熔成液体的金银被鬼差灌入犯人的嘴里……
　　碧落想吐又吐不出来，头晕目眩，一路上被大长老扶着走。越往地狱深处走场面越惨烈，到了最后一层，碧落觉得突然清净了。
　　“这就是十八层地狱吗？”碧落环顾四周，发现这儿虽然有很多刑具，但鬼影只有寥寥几只。
　　“毕竟这个世上，罪无可恕的人还是没几个啊，”凤修也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周围，“孤还没有来过这里呢。”
　　十八层的鬼差诚惶诚恐地跑过来，向他们请安后在前面带路。凤修一边走一边打量各个牢房，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来，指着其中一间问：“这间是谁住？”
　　碧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牢房的墙壁上全是血淋淋的图像。
　　“回大人，这儿是三千七百八十六号厉鬼的住处，现在他去刑房受罚了。”
　　凤修瞥了他一眼：“三千七百八十六？什么东西？孤问的是他的名字。”
　　鬼差连忙解释：“大人，小的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小的才到这儿八十年，而他在这儿至少八百年了。这里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第三千七百八十六个来十八层地狱的。他脾气古怪，平时也没人敢接近他。”
　　“把门打开，鬼王和孤要进去看看。”
　　“是。”
　　“他画得好漂亮。”碧落望着墙壁喃喃自语。
　　凤修一幅一幅端详，发现虽然场景不同，但画像上无疑是同一个女子，而这些画大多是侧面或背影，看角度像是从暗处偷窥的。
　　凤修皱着眉：“你知道他为什么下地狱吗？”
　　鬼差答：“回大人，貌似他生前是一个暴君，弑兄称帝也就罢了，还任用奸臣，残害忠良，造成天下生灵涂炭，所以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不过他死后也没怎么安分，在受万鬼掏心之刑时，他竟然把其他鬼吞了不少，后来有几个画师的鬼魂他倒是没有吞，向他们学了些画技就开始在墙上涂鸦了，但如今已没有人可以教他了。”
　　碧落看着墙上指甲的刮痕和血色线条，有些心惊肉跳：“他到底是怎么画上去的啊？”
　　“听老鬼差说，开始是用手指磨破皮了画，后来用头发蘸了血画，最近他对自己的画技比较满意了，就用指甲刮，认为这样可以留久一点。”
　　“呵，那么痴情？”凤修拿着金翎扇摇了摇，盯着墙上的画像：“像他这样的暴君，倾心的人也是妲己褒姒之流的祸水吧。”
　　嗖！一道疾风闪过，直击凤修的面部，凤修敏捷地用金翎扇去挡。啪！……扇子裂开了。
　　好险，凤修黑着脸朝门口看去，结果一只身穿黑衣的厉鬼阴沉着脸盯着他，散发的煞气比他更甚，让人直冒冷汗。
　　他冷冷开口，声音沙哑：“你刚刚说什么？”
　　“呃，孤在夸你心上人漂亮，哈哈……”凤修干笑着继续看墙上的画。
　　“她自然是最美的，不过你凭什么看？”那鬼大半的脸被业火侵蚀，披散着头发看不清原来的面貌：“我不许你看。”
　　凤修灵机一动，指着其中一幅美人临镜图道：“孤没看她。孤只是觉得这面镜子有点眼熟。”
　　这鬼有点意外：“你确定？”
　　“嗯，越看越像。孤记得这是一面银镜，对吧。”
　　“现在这面镜子在哪里？”
　　“在一个老奸巨猾的道士家里，前不久他把它摆在客厅里了，一进门就能看到。我看那镜子有些年头了，还在想他放个古董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也不怕被偷。”
　　凤修说完，发现对方有些鄙夷地看着他，不由觉得莫名其妙。
　　“咳咳，三千七百八十六，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离开十八层地狱。”大长老板着个脸，一本正经道。
　　“不要。”拒绝得干脆利落。
　　大长老一口老血咯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在一旁的凤修高深莫测地说：“其实，只要你做得好，除了离开地狱，还有其他好处。”
　　三千七百八十六面无表情：“可是我在十八层地狱呆惯了，一点也不想出去。”
　　凤修循循善诱：“为何不想出去？我们认为你能当囚魂笔的主人，带领十万阴灵战胜修罗族，此后，你在鬼族就能名利双收，达到一鬼之下，万鬼之上的……”
　　三千七百八十六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轻蔑道：“什么一鬼之上万鬼之下，我生前可是皇帝，稀罕这种地位作甚？你是什么妖皇是吧，那就是很强喽，既然那么想帮鬼族，怎么不去死，然后变成鬼来造福鬼族？”
　　凤修呵了一声：“没办法呀，孤的妖界归魔界掌管，魅王的鬼界受天界统辖。鬼族怎么可能真正放心孤呢。”
　　……

　　“太好了，没人。”
　　凤修笑吟吟站在屋里对外招手：“可以进来了。”
　　三千七百八十六披着一件新黑袍，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瘦削的下巴。他瞟了一眼凤修，慢慢从门外飘了进来。
　　“你这样擅闯民宅真的没事？”
　　直接无视某只鬼话里浓浓的讽刺意味，凤修一摊手：“没办法，你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晓，以免走漏风声。再说了，那个道士向来斤斤计较，若欠了他一个人情，还不知道他会怎么讨回来。”
　　三千七百八十六翻了个白眼，虽然他知道凤修看不到。不就是借个镜子，非要搞得两个人像做贼一样。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确在做贼。因为讨价还价半天，三千七百八十六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借用那面镜子一次，而凤修说那道士经常不在家，在此期间想用多久用多久……
　　扫视了一下房间，他忽然问：“那个道士叫什么名字？”
　　凤修语气沉重：“那家伙叫素华，人倒是长得文绉绉的，却是个黑心黑肺的货，若你见了，可别被坑了啊。”
　　“听你的口气，像是被坑了不少次嘛。”他随口说，但对素华这个名字感到莫名的熟悉，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强压下心中的异样，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镜子上。
　　来到镜子前，他按了按早已没有心跳的胸口，闭上眼，片刻又睁开，然后用微颤的手指触摸镜面，声音也有些发抖：“我想见她，非常想……”
　　镜中景象逐渐扭曲，变成白茫茫一片，渐渐显出一个人影……
　　“咦，这是？”凤修凑近了一点。
　　“啊啊啊！！！”

　　下一章，伪高能预警。
某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某妖：我想静静。
某鬼：……
某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