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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风波 ...

  •   杜笋在茶铺听完莫府的事情,对于楚家做事的态度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惜她旁人不认识,只能和魏长恭滔滔不绝的说着楚家人真是太厉害,对出嫁的姐姐也是挂念不忘,关键时候站出来撑腰。

      她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对这样姐弟情深的事情才会感觉更加美好,也很向往,但这种事也只能等下辈子。

      魏长恭却不这么觉得,如若楚家真的想让楚大小姐过得好,又为何三年对她不闻不问,直到这种时候才跑出来撑腰,未免有沽名钓誉之嫌。

      不过看杜笋对楚家看法这么高,魏长恭觉得这些话还是不说为妙,小姑娘嘛,对事情只看好的方面也快乐些。

      两个人在外面逛了一天,杜笋很少下山到这种繁华闹市来,卖着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魏长恭看她玩得高兴,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开心。

      不过杜笋生性节俭,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只是看看,并不说自己喜欢,让魏长恭买下来之类的。

      魏长恭在这方面反应又比较迟钝,逛了小半条街才发现杜笋一路走下来什么东西都没买,便吩咐侍卫回去将方才杜笋看过的摊子都买一遍。

      接下来的路程里,杜笋看过什么,魏长恭便不动声色的让人买一份下来,后面的侍卫有点苦不堪言。

      “哇,好厉害。”

      看见变戏法的杜笋简直是走不动道了,魏长恭从小看惯了这些东西,也不觉得有什么新鲜。

      结果,魏长恭陪着她,看了一个时辰的喷火,下油锅,上刀山,变各种戏法杂技。

      回到府里,杜笋就顾不得搭理魏长恭了,尤其是看到那一车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对魏长恭说了一声谢谢,就跑回房间摆弄这些东西了。

      “这是那位辛大人治水后的一些反应。”魏长恭草草扫了几眼。

      没有发生暴动,百姓也都安抚了下来,在辛言毫不留情将几个官员送进囚车,直接压往长安后,各府官员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长安也派了太医前往滁州灾区,各府各郡也听从安排,熬住汤药,防止有瘟疫等情况发生。

      魏长恭将信纸扔回桌案上,笑道:“这个辛言,还真是有点本事,不是个花架子,不像往年的官员不是束手束脚,无功而返,就是自己也栽了进去,上次的刺客可查出来历了?”

      侍卫低头惭愧道:“回大人,属下无能,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什么人刺杀的大人。”

      魏长恭蹙了蹙眉,此次刺杀他的人非同小可,若是将那人也暴露出来,那可得不偿失。

      而此时,花厅却发生了矛盾,杜笋在花厅里和侍女说笑,结果走进来一个妖妖娆娆的女子,做妇人打扮,进来了就居高临下道:“想必这位就是杜姑娘吧!”

      杜笋不解:“你是谁?”

      “姑娘,这位是是府里的吴姨娘。”侍女介绍道,心里暗暗紧张,这个吴姨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等魏长恭到花厅去找杜笋的时候,恰好看见接下来的一幕,杜笋“哗啦”将杯子里的茶泼在了那姨娘的头上。

      吴姨娘一转眼就看见魏长恭走了进来,心下大喜,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委屈含泪道:“啊!老爷,您看奴家这手上,都让她烫红了。”魏长恭瞟了一眼,抿着唇淡淡的没说话。

      杜笋气急败坏,分明就是她恶人先告状,但看见魏长恭不言不语,冷凝着一张脸,以为他相信了自己小妾的话,也鼓着脸不说话,甩袖走人。

      魏长恭跟上去道:“阿笋,不要闹脾气。”

      “谁任性了,又不是我央着要来你家的,而且你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们家真是恩将仇报,魏长恭。”杜笋咬牙切齿的念出魏长恭的名字,两颊气得通红,倒是生出几分可爱了。

      众人反而惊吓不已,这小姑娘着实大胆,竟敢直呼大人其名。

      吴姨娘跟在后面,睁大眼睛瞪着她,得意洋洋的准备等着魏长恭发脾气,然后把她赶出去。

      谁承想接下来魏长恭的话让众人瞠目结舌,他好脾气的说:“杜笋,不要生气。”

      “哼,我不要你报恩,大不了我回我的山里去,又不是没了你我就活不下去。”

      杜笋冷哼一声,她虽然艳羡这里的富贵,可她知道,这一切对于她不过是过眼烟云,再奢华也不属于她。她的家,始终是山里的那几座破旧的小茅屋,她不贪恋别人家的富贵。

      “杜笋,我是真心实意的想报答你。”

      “得了吧,你们富贵人家,小女子我高攀不起。”说完,杜笋气鼓鼓的就转身离开了花厅。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她终究还是还是要回到她的山野林间,做她的农女,她不属于这里,过完了奢华富庶的日子,她总要抽身而出,不能贪恋,否则最后难过的还是她自己。

      魏长恭想追上去,转头对吴姨娘冷哼道:“你也安分些吧!”

      这么一个小小风波似乎就此过去了。

      翌日魏长恭不在府中,吴姨娘上门来寻衅滋事,她通过昨日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乡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

      而杜笋正在收拾东西,她的确开始有些盛情难却,也想看看这富贵之地。

      “杜姑娘,纵然爷再喜欢你又如何,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吴姨娘一举一动都透着妩媚妖娆的意味,看着杜笋风吹日晒的略黑皮肤,故意抬手抚了抚自己艳丽的面容。

      奈何杜笋自小山野长大,哪里看得懂后宅这里的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根本看不懂吴姨娘的意思,只是不高兴道:“明明是你家大人非要请我来的,我只不过玩几日便走。”

      “呵,那可说不定,说不定你最后贪恋魏家富贵不想走了不是,像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山野丫头难说得很。”

      “你才贪恋富贵呢,不然怎么打扮的跟个杂毛鸡似得。”杜笋想着反正自己也快走了,不介意得不得罪这个吴姨娘,不如说个痛苦。

      “你,你说谁呢你,你个山野丫头懂什么,谁贪恋富贵?”

      “哼,我说的不对吗,你不贪恋富贵会给人家做小妾来,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之前也不一定是做什么的,他魏长恭要是什么官都不是,你会给他当小妾,笑话,自己是乌鸦还说别人黑,真不要脸。”

      骂的吴姨娘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杜笋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听得外面丫鬟心里忍不住哧哧的笑,当初吴姨娘可不就是看到魏府富贵才死皮赖脸给老爷做的小妾。

      杜笋不知其中典故,却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戳到了吴姨娘的痛处。

      吴姨娘出身于一个不大的县令之家,县令跟魏府有着拐弯抹角的一些远房亲戚关系。

      当初县令夫人带着吴姨娘来魏府做客,吴姨娘看到魏府的富贵便走不动道了,再加上看见魏长恭年纪轻轻便位居太傅,又容色绝佳,心中更是意动。

      那一日众人本只是站在荷塘边赏花,吴姨娘不知怎么回事脚下一个不稳掉了进去,正巧魏长恭路过荷塘,出于道义便把她救了起来。

      哪知这吴姨娘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要死要活的说魏长恭看了她的身子,让她失了清白,如果不能嫁给魏长恭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事情越闹越大。

      最后魏长恭无法,只能一抬小轿半夜将她纳了进来,吴姨娘为自己的谋略而洋洋自得,哪里想到魏长恭平生最恨别人算计他,根本不进她的屋子一步,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好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乡下丫头,只不过你想进这魏府,痴心妄想,老爷也不过是看你个乡野出来的丫头新鲜罢了,等哪天嫌弃了你,你就等着被赶出去吧!”

      杜笋心中本就不大喜欢待在这里,想着不如顺势走了,如此这般想着,便回房间换了衣裳从后门偷偷跑了。

      魏长恭回到书房里,待了一会,慢慢看向桌子上摆着一方龙虎相争的镇纸,龙争虎斗,他突然笑道:“谁是龙,谁是虎,还不一定呢。”

      坐在上面的人不一定就是真龙天子,站在下面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为臣为子。

      “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侍卫走进来道。

      魏长恭道:“去给我查,究竟是何人刺杀的我,还有,这段时间里平阳城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是。”

      这天下没有什么天衣无缝的阴谋,除了那几个人,没有人敢动他堂堂一品太傅。

      魏长恭批完公文后,决定今日带杜笋去酒楼吃饭,还要去把蜜饯铺子都逛一遍,杜笋又喜欢糖食,一高兴没准就忘了昨日的事情。

      “阿笋,开门。”

      敲门没有人应,魏长恭不觉有些奇怪,平日里他一回来杜笋就来开门,可是今日怎么叫了这么久的门都没人应。

      “杜笋,杜笋。”

      手上一使劲门就推开了,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床上叠放着他买给杜笋的衣裳,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屋子里的所有东西恢复原位,似乎没有人住过一般,魏长恭觉得心里瞬间空旷的难过。

      这明显是走了啊!

      魏长恭通过暗卫搞明白了又是那不省心的姬妾搞得鬼,若是别人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杜笋他明明白白说过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些人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放肆。

      “来人,将吴姨娘拖下去贬为下等婢女。”

      “爷不要啊,啊,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爷饶了婢妾,饶了……”吴姨娘顿时花容失色,惊恐的挣脱下人的手,跪在魏长恭面前苦苦求饶,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魏长恭冷哼一声,抽腿离开了,最终侍卫还是将吴姨娘拖了下去。

      原来一个时辰之前杜笋就背着包袱走了,她不识字也没有留口信,魏长恭估摸着她可能想回柏溪山去,故而急忙驾马往去柏溪的路上寻找。

      那身破旧布衣,背着一个蓝花包袱正在缓缓前行,她自己生活惯了,走十几里路根本不在话下,此时手里正在吃一个大饼,街上三个铜板一张大饼,油多加了些鸡蛋葱花。

      “阿笋,你别走,回来。”

      “我又没有多拿你家什么东西,你家那些破烂玩意我才不稀罕呢,不就是钱吗,就你家有似得。”杜笋一把甩掉他的手,自顾自的往前大步走。

      “阿笋,别闹气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已经惩戒过吴姨娘了。”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我闹什么了,即便我闹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那么讨厌,滚一边去,不要来找我,哄你娇滴滴的小妾去。”

      杜笋一想起吴姨娘那幅趾高气扬的模样就生气,连带看着魏长恭也没什么好脸色,再而言之若不是。

      “杜笋,听话,我当时不是没在吗,不然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听话,跟我回去。”魏长恭出奇的耐心,他其实也是第一次哄一个女孩子,既新鲜,又觉得很高兴。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听你的话,你怎么那么烦,能不能别跟着我了。”杜笋从怀中掏出水壶喝了一口水,柳眉倒竖,从路边揪了一根细草抽打魏长恭,冷眉讥诮道:

      “魏长恭,别一副宽容忍让的样子,好像我才是在无理取闹的人,你先去管好你那尊贵的姨娘吧!”

      魏长恭低头认错:“阿笋,这件事情是我不对。”

      “哦。”杜笋居然无动于衷,魏长恭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对一个女孩子道歉。

      他又问:“阿笋,你家还有其他人吗?”

      “我家就我一个人了。”杜笋一边走一边手里采着路边的野菜,正好回去能炒一盘菜下饭,魏长恭一直觉得她这样子像一个贮粮的小仓鼠。

      两个人走走停停,杜笋却也没有赶魏长恭离开,魏长恭听了她的话后笑眯眯道:“正好,我家也就我一个,不如我们两个孤家寡人就在一起凑合过吧。”

      杜笋一下子涨红了脸,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可看见的是一张认真又恳切的面容,她冷冷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官员的,但我只是一介草民,又孤苦无依,没有才貌,没有家世,连嫁妆都出不起。

      魏大人,日后还请你不要再与小女子开这样的玩笑了。”

      “杜笋,我是认真的,我不需要你有什么才貌家世,也不用你有多少嫁妆,我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呐。”

      “魏大人,对于此时的您可能我只是一时新鲜,日后你若厌弃了我,这些都可以成为你嫌弃我的借口,你们这些大家族,最讲究的不就是门当户对吗,我又不是傻子。”

      “你瞎说什么,我才不嫁你呢,我既长得不如你的姬妾好看,又没有门当户对的家世,而且嫁给你我连一分一厘的嫁妆都没有,你图什么呀?再说了,谁贪恋你家富贵了,有什么了不起……”

      杜笋恨恨的挣开他的手,怒目而视,把在吴姨娘身上受得气都撒在他身上,一字一句的说的她自己都难过起来。

      受了委屈也没处说,越想越生气,最后却气极的难过哽咽了起来,泪眼朦胧的哭了起来,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说。

      “杜笋,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世。”

      杜笋突然就不哭了,她认真的记着魏长恭此刻的神情与话语,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么好听的情话。

      “魏长恭,你的命是我的,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我,我必亲手杀了你。”杜笋状似不屑的撇撇嘴,看着远处的湖光山色,突然发了狠的攥住魏长恭的手,咬牙切齿的许下毒誓。

      “好,我魏长恭若他日有负于你,定叫我命丧黄泉。”

      魏长恭想,这世间,有什么还比她更重要一些。他清楚,他明白,他喜欢杜笋,他想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

      “走累了吧,来,上马。”魏长恭一牵她的手,将她拉上了马背,又笑道:“放心吧,我一点都不会嫌弃你不好的。”

      “你那小妾那些花花绕绕,我也会,不就是什么诗词歌赋吗。”

      “哦,你还知道念诗?”

      “怎么不会?”

      “这个当然,我娘教过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怪不得突然要给我念诗,原来是拐着弯想要夸我,阿笋,阿笋,竟然睡着了。”

      杜笋昏昏欲睡倚在魏长恭怀中,她看不见那清俊文人脸上的无奈笑意。魏长恭,纵你权倾朝野,不也被一个小小女子降服了吗。

      魏长恭不会知道,杜笋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答应他。

      情之一字,既成人之美,亦毁人不倦。

      你有万夫不挡之勇,最终拜倒在那红艳艳的石榴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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