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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谢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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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敛看着谢家的子女长得都也不错,估计是娶妻纳妾都挑了好看的,反正她看这谢家,是一代长得比一带好看。
可生了幅好皮囊,天资并不过人,毕竟要出个英才也是不容易的事,主要是勤奋努力的事。像楚家,好不容易有个楚虞这样聪敏过人的,还残废了,病病歪歪的,有句话不是叫做天妒英才。
并且楚敛和他们并没有什么话好说,的的确确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之后她就以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住在了谢家,安排的院子名唤朝晖堂,顾名思义,朝阳的光辉。
楚敛就是想住谢老太爷的院子,恐怕谢大老爷也会立刻带领众人把亲爹挪出来,隆重邀请楚敛住进去。
幽静雅致,窗明几净,离谢府的花园很近,水榭楼台,高几上的花瓶里盛着几簇新开的桃花,远远看去烟粉的一团。
外面的青石道中放着一只大缸,朴华无实,里面养了一缸的睡莲花,含苞待放,幽然美丽。
夜晚,谢家宴请宾客,楚敛是座上宾,这些前来赴宴的人都是冲着她来的,江陵的楚少主多少年来一回,还不把握时机。
谢家人很聪明,楚敛都来了谢家,必然是不会走了,大办酒宴,也是向其余商贾示好,意思是有好处我谢家也不会一家独占,你们谁能讨了楚少主的欢心是本事,不能也怨不到我。
是以,这一夜楚敛手里的酒杯就没停下过,喝了不少酒,最后是被慕清明搀扶回朝晖堂的,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少主,来用些醒酒汤吧。”
谢家各房煲的羹汤,膳食如流水般送到朝晖堂,哪一房讨好了楚少主,那日后在晋州都可以横着走,楚敛懂得他们的意思。
“等等,呕……”楚敛头昏脑胀,就着痰盂就吐了,酒气熏然,她其实还不如楚绮她们会喝酒,只是脸上看不出来。
“少主,既然喝不下为何不用内力将酒水排出。”
楚敛捧着腮,现在好了不少,幽幽道:“我忘了。”
“对了,少主,今日有谢家的人来过。”慕清明转身倒了一杯清茶给楚敛,还有浓浓的酒气。
“嗯,知道了。”慕清明给她轻轻揉着额头,力道适中,楚敛才悠悠道:“都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嗯,只是两三个仆妇而已,抱着一些锦褥衾枕,说是这里久未有人居住,恐被褥潮湿,少主住着不舒服,所以特地来换上干净崭新的。”
这般说辞倒也没什么不对,楚敛也就不再问。
“好了,你去歇息吧!”
楚敛一进内间,便发觉有些不对劲,屋子里燃的香比平常燃的香浓许多,熏得她有点昏昏欲睡,屋子里烛光也影影绰绰,烟色幔帐半掩半敛。
只见拔步床上躺着一人,楚敛蹙眉无奈,从外间擎了灯盏,撩开帘帐就近探身一看,竟是位青丝披散的姑娘。
身上穿着轻薄旎旖的薄裙,薄被松松的盖至胸前,微微露出细腻单薄的肩膀,面色潮红,呼吸不稳。
楚敛垂下眼帘,用竹笛轻轻挑过来女子的下巴,清丽无双,再细细一看,正是今日晌午里见过那位谢五小姐,真是好一个可人,她若是男子恐怕就把持不住了。
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有醒来,楚敛又探了探她的脉象,是被下了蒙汗药了。
嗅了嗅屋中过分浓腻的熏香,不过是青楼里一些寻常的暖情香,并没有太大的事,现在不用想也知道了,肯定是谢家特地送来的“大礼”。
这个大名鼎鼎的谢家,还真是擅长自作聪明。
说实话,真是弄得楚敛啼笑皆非,她只不过是客气客气,赞了一句生的不错,那谢大老爷便立即将女儿送货上门,真不知说他们什么好。
楚敛走出外间,脑袋清明许多,往塌上一倚,和衣而睡。
翌日。
“少主,三爷来信了。”
上次叶繁送去铸剑山庄的信函也该有回应了。
“拿来。”
信封上写着楚敛亲启,楚帧想必还不知道楚卿已经回来了的消息,其实楚家三爷这个人在楚敛看来,是很诗情画意的一个人。
看那一双儿女就能看出来,但同时,他也是一名精明的商贾,朝廷已经准备整治漕运,楚家少不得牵扯进去。
叶繁又道:“少主,已经让九桀派人到滁州截杀。”
楚敛点点头:“那就好。”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等待消息就是了。
谢眉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脊背似乎露在外面隐隐生凉,昨天父亲继母劝她去给楚少主做妾,她不愿意然后与父亲大吵了一架,而后不知怎么回事喝了一杯茶就晕了。
她走出屋子,就看见前两日里见过人的坐在塌上,桌子上摆着一封拆开的信。
楚敛看见她出来,声音冷淡道:“醒了?你父亲趁我醉酒之时,把你送到我的床榻之上,你应该明白怎么一回事吧。”
被人算计了,害得她一夜睡在塌上,腰酸背痛,难道还指望她有什么好脸色。
“知,知道。”
谢眉若陡然涨红了脸,泪水围着眼眶打转,羞愤,恼怒,窘迫等等情绪在谢眉若心中翻涌沸腾。她怎么不明白是如何一回事,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真的会有一天发生在她的身上。
“你说,本少主该怎么处置你?”
楚敛端端正正的坐在正厅,背靠在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叠相握,放在身前,桌上一盏白底青花的茶杯,里面沉浮着一朵酒杯大小的淡紫睡莲花,小巧精致。
院子里的大石缸里养着一缸睡莲花,清雅宜人,风一吹更是好看极了,水波荡漾。
他说的是处置,而不是安置,谢眉若想着,脸就一下子变得惨白,泪水也没有了,睁大眼睛看着楚敛,背后冷汗涔涔,她不想死,她还没有为娘亲报仇,怎么可以死。
而另一边,谢家众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
“依我看,送眉若去不大好,她一向不大听话。”坐在下首的谢家大爷开口,谢老太爷不肯放权他也没办法,至今还要做个听话受气的儿子。
“这样的女子才讨人喜欢,楚少主一进屋,他就是想赖账也不行了。”坐在下首另一边的中年男人开口这般道:“眉若如若真的聪明,就知道怎么办最好。”
另一个人也跟着搭腔道:“二哥说的是啊,眉若也是出嫁的年纪了,大哥还没有给她订下亲事。倒不如这样,一箭双雕,也不算委屈了她,大哥如果放心不下,一会去看看不就好了。”
谢眉若也许不是谢家小姐里最美的,但她却是最能惹人怜惜的,柔柔弱弱的,我见犹怜。
谢大老爷也想着平日里这个长女的确很乖巧,男人嘛,不都喜欢这些温顺可人的,也就放心了。
楚敛坐在主位上首端着茶,只见下面的谢大老爷,面无表情,这等厚颜无耻之人还想着攀附楚家。
“谢老爷的大礼很好啊。”楚敛手里颠来倒去的玩着扇子,看着谢大老爷瞬间放心的表情,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不过就是,太不听话了。”
这话说得模糊两可,不过,这并不妨碍谢大老爷立刻认错的态度,心里暗骂长女不识相,连连低头弯腰道:
“都是老夫的错,没有教好小女,楚少主不要怪罪,她犯了什么错,都由楚少主处置。”这是铁了心不愿意领回女儿了。
“呀,这瓶子不大好看了,该换了。”楚敛手中的扇子擦着谢大老爷的耳边过去,擦出一道轻轻血痕,当即穿碎了他身后的花瓶。
谢大老爷吓得双腿微微颤栗,当时就准备跪下求饶,就在他以为送人无望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不过既然是谢家一番好意,本少主也不好拒绝,那人,便留下吧。”
谢大老爷忐忑夹杂着喜悦的心走出了朝晖堂,一向不近女色的楚少主,突然留了个女人在身边,这消息一传出去,顿时撩拨了许多世家蠢蠢欲动的心。
谢大老爷离开后,谢眉若从屏风后出来,从今天早上醒来,她的脸色就没好过,此时更是血色尽失,微微颤抖着。
“看来,你父亲并不愿意让你回去。”
楚敛看着在旁颤栗的谢眉若,低眉顺眼,娇弱堪怜,完全是一个可人的妾室,倒可惜了。
楚敛略带懒散之意,靠在姜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上,一只手撑在塌沿扶着额,头微微侧着。目光一直盯着手中谢家送来的青花缠枝纹茶盅看,里面碧色的茶水晃晃荡荡,始终没有洒出来。
满室静默无声,楚敛突然出声问道:“你今年多大?”
“妾身今年一十五岁。”谢眉若微微屈身行礼,穿着烟粉色的衣裳,低垂着姣好的容颜,眉间多了几分沉郁之色,牙齿一直紧紧咬着下唇。
“你今后就是楚家的人了,你可明白?”楚敛伸手抚过女子温软的面庞,这样娇俏的二八佳人,婀娜多姿。
“妾身,知道。”谢眉若眼皮微垂,泫然欲泣,显然对于楚敛的靠近不大喜欢,微微僵着身子,勉强抹开丝丝笑意。
“强颜欢笑可不大好。”楚敛向来看不得别人强颜欢笑,哭才好看呢,美人哭得梨花带雨。
她又莫名生气起来,看着谢眉若的目光阴鸷冰冷,掐着她脸的手又狠了几分,不知道在气什么,是气谢家死皮赖脸的谄媚巴结,还是自己都分不清男女的身份。
难道今后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或者又是气,对谢眉若的怒其不争,就因为身为女子,就应当任人糟践吗?
楚敛惊觉自己失了态,才松开了手,靠回了迎枕上,红紫的指痕从少女白皙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来,想哭不敢哭,看着怪可怜的。
这世间就是对女子如此的不公,可是没有办法,这就是命。
日光照到楚敛的脸,微微醺然,她伸出手在阳光下有浅浅的红色,十片指甲薄、透、利,真好看,手指像雪似得白皙。
可这样干净而又好看的手,已经悄无声息的弄死了那么多人,也罢,待她大事得成,一切不好的事就都结束了。
谢眉若站在旁边看着她,又不敢正大光明的看,难道这些人家的公子都这样喜怒无常吗?
她脸上还有被楚敛掐出来的两道弯月形指痕,那里的疼痛感蔓延到脑袋上,她疼得想要哭,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楚敛抬头一看心里更不喜了,摆摆手道:“算了,你先回去吧!”
这一声简直犹如天籁,谢眉若终于松了一口气,福了福身,顾不得难堪与否,匆匆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这边楚敛看着她逃出去,转头又吩咐道:“清明,你将那瓶白玉霜送去给她。”
“少主,您做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楚敛抿了抿唇,她有些易怒了,真不该喝酒的。
慕清明一贯清楚她性情如何的,想必是又怎么生了气,不小心伤了人家。
“我现在就去。”
拿了白玉霜,问人去了谢眉若的院子。
小小的一间院子,与院落主人的脾性很像,低调,简单,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慕清明突然想到一个词,逆来顺受。
这里只有一个很老的嬷嬷,弓着背,在廊檐下做针线活,大概是眼神不好,每下一针要老半天。
还有五六个闲散的小丫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也有的缩在树荫下偷偷的打瞌睡,慕清明走进来都没有人发觉。
这时从屋里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侍女,手里端着茶具,一抬眼就看见站在院门口的慕清明,便脆声问道:“姑娘有事吗?”
“在下慕清明,是奉我家少主之命来看五小姐的,麻烦姑娘通传一声。”
“那好,你等一下。”
不消片刻,小侍女跑出来道:“姑娘请进。”
屋子里挂着几张字画,真是太简单了,茶杯也是普通的青花瓷杯。
谢眉若戴着面纱从内室出来,看不大分明她脸上怎么了,看见慕清明前来以为又是叫她过去的,不由得脚步迟疑,想着如何拒绝。
慕清明见她不肯过来,也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便将手里的药瓶放在桌子上,解释道:“这是少主吩咐我送来给姑娘的白玉霜,只要涂在伤处,一晚即可见效。”
谢眉若闻言,目光闪了闪,福身低声道:“多谢。”
朝晖堂,叶繁很纳闷,都离开江陵了,他怎么还有这么多事。
“小的见过叶公子。”小厮毕恭毕敬,谢府的主子们都交代过,对于楚少主一行人,必须要恭恭敬敬的,不能有一丝的不敬。
“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在门外面有一个自称姓周的公子,说是有事要见叶公子。”
“姓周的人来找我?”叶繁想了一遍,能是谁呢?
“是,那个公子说他姓周。”
“她现在在哪,你带我去见他。”
“公子请随我来,那位周公子就在门房处等候。”
叶繁跟着小厮一路到门房处,一件小屋子前,推门进去,发现坐在里面的人竟然真的认识,惊讶道:“翠儿姑娘,你怎么在这?”看到翠儿叶繁哑然失笑,原来是位女公子。
一看见叶繁,翠儿难掩激动,仿佛看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站了起来。
“叶侍卫,是我有事求你。”叶繁看她欲言又止,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下人,便挥手道:“你们都退出去。”
等屋里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二人,翠儿站起来猛然跪下,满面泪痕,哭诉道:“叶大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吧。”
叶繁一惊,道:“你先起来,将事情说明白。”
“好,是这样的……”翠儿哭哭啼啼,但口齿清楚,如此这般这般一说,叶繁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那日周蝶带着翠儿和他们辞别后,两个人便先找到了下榻的客栈,有一天她们出去逛街,那些歹人一见两个姑娘家,便尾随她们到僻静处,而后突然出来抢了周蝶的荷包去。
周蝶便让翠儿去追荷包,翠儿一直跑出了巷口,才发现中了那些人的调虎离山,回去小姐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向。
经过苦苦寻觅,用了银子,才从几个常常在这里乞讨的乞丐口中得知,那几个人是这里有名的地痞无赖,与那烟花柳巷最是熟悉,十有八九她家小姐就是被卖到了那些地方。
这才过了几日,周蝶就被人劫走了,叶繁当初也觉得两个姑娘家出来闯江湖,安危成忧,没想到真出了事。
翠儿辗转找到了轻描阁,但这些地方根本不让女子入内,所以她才特意换了一身男装,想去探一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