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君子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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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嫱与沈知杭刚迈进院门，正好看见朱砂正端着一盘糕点从西边的小厨房走出来。
朱砂听见声响也转了头过来，看见是沈知杭与顾嫱，忙行礼笑道：“姑娘回来啦...顾小姐安好。”
顾嫱俨然是个小吃货，撇下沈知杭快步走了过去，“红枣千层糕！朱砂对我真好！”说着就准备用手去拿一块解解馋。
沈老夫人身边有一位老嬷嬷，做得一手地地道道京城味儿的糕点，朱砂就是那位老嬷嬷的孙女，从小就跟着她祖母学做糕点，她自己也是悟性极高，如今的手艺自然不一般。
朱砂忙将盘子移开，“糕点刚出炉不久，还烫着呢，顾小姐等会儿再吃不迟。”
“你让她吃，手还没洗，看她下晌儿拉不拉肚子。”沈知杭在一旁凉凉地说了一句，便招呼朱砂她们进屋。
也亏得顾嫱脸皮比较厚，只冲沈知杭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吐了吐舌头，便笑着招呼自己的丫鬟净手去了，一点都不见外。
等到顾嫱净完手来到惊蛰楼一楼的偏厅，便看见沈知杭也洗了手，正跪坐在黄花梨木方桌前焚香，桌上正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件件烹茶要用到物什，其中一整套的白玉茶具更是夺人眼光，小巧玲珑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
黛蓝素来眼尖，顾嫱一进来她就看见了，快步走过去行礼，低声笑道：“顾小姐有福了，我们姑娘正要用灵岩寺的泉水烹茶呢。”
那眉飞色舞的小模样让顾嫱恨不到在她肉呼呼的脸上揉上几把，终还是怕打扰到沈知杭忍了下来，也低声回道：“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仅有美味糕点吃，还能欣赏美人烹茶！”说完便轻声走向沈知杭正对面的贵妃榻上坐下。
沈知杭焚的香乃是寺庙常用的檀香，闭目静坐片刻，此谓焚香除妄念。
待平稳了呼吸后方才睁眼，手执铜炉用开水将一件件茶具又仔仔细细烫了一遍，此谓冰心去尘凡。
然后将煮沸的山泉水倒入另一瓷壶中，让其降温，此谓玉壶养太和。
用茶匙把明前龙井投放到紫砂壶中，此谓清宫迎佳人，正是出自东坡居士的“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往紫砂壶中注入少许刚才备好的山泉水，沈知杭将紫砂壶拿起来摇了摇，使壶底的茶叶能够充分浸润，此谓甘露润莲心。此时明前龙井淡淡的茶香就已经渐渐散出来了，清香怡人。
放下茶壶，重新执起装了山泉水的瓷壶往紫砂壶中冲水，冲水时有节奏地三起三落，此谓凤凰三点头。
只见壶中茶叶先是浮在水面上，然后慢慢地沉入壶底，这就是所谓的碧玉沉清江看。
沈知杭抬头示意顾嫱过来品茶后，便将紫砂壶中的茶水倒进白玉杯中，杯中汤色嫩绿明亮，茶叶光华扁平，色翠细嫩，甚是好看。
顾嫱早就迫不及待了，忙捧起白玉杯啜了一口茶水，“似乎比平日里喝的茶好喝呢，珩姐姐，你刚刚烹茶的时候真美，我要是个男的，肯定要把你给娶回家！”说完又几口便将杯中茶水喝光，刚才一直在吃糕点，还真有点渴了呢。
沈知杭见她这般牛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疼得要命，这可是贵如金的明前龙井啊，有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的贡品...
鸦青她们皆在一旁忍着笑，这顾家小姐，还真的是自家姑娘的克星，每次都能让姑娘有火发不得，怪不得姑娘常常说顾家小姐就是上天派来磨练她性子的。姑娘现如今如此沉稳的性子，顾家小姐可谓是功不可没。
吃完糕点品完茶，顾嫱眼中一闪，蹭到沈知杭身旁讪笑着道：“珩姐姐，我的四君子图你画好了没有呀？”
这四君子图便是顾嫱月前死乞白赖求来的，沈知杭善丹青不错，但成品画却甚少，大部分都让人送回京城沈尚书府去了，余下的也从未送给外人，皆是沈家人私藏。故除了相熟的人，外人并不知道沈家的二小姐画得一手好丹青。
“噢，那画啊。你又没说你什么时候要，我还以为是你向我讨的添妆呢，反正添妆日还远着呢不是？”沈知杭不急不缓地回道，手中继续把玩着一只白玉杯。
顾嫱无辜被将了一军，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正帮忙收拾东西的黛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顾嫱这才知道又被沈知杭耍了，涨红了脸伸手就去咯吱沈知杭。
沈知杭有三怕，一是沈府大小姐沈知宁，二是理俗事，三是痒。
沈知杭痒得不行，差点笑岔了气，忙告饶：“画了画了，在书房呢...”
顾嫱这才停止动作，起身坐好，又讨好地将沈知杭拉了起来。
沈知杭抚了抚有点乱了的发丝，平稳了呼吸后才转头嗔了顾嫱一眼。让走过来的紫檀绾好发，重新簪上玉簪，又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后才带着顾嫱上楼看画。
沈知杭的卧室跟书房都在二楼，花厅左拐是卧室，右拐则是书房。书房的光线级好，此时恰好有阳光透过东边的窗撒在紫檀木书桌上，衬得桌上的白玉雕山水镇纸更加晶莹润泽。
顾嫱眼光扫了扫书桌后面占了一堵墙的大书柜，默默地看向东北角落的博古架，珩姐姐到底是多爱看书啊，简直了！
沈知杭从书桌右边书画缸中抽出其中一卷画轴，放在书桌上，打开，正是顾嫱心心念念的四君子图之一的腊梅图。
“哇，”顾嫱虽不喜舞文弄墨，但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公子，鉴赏能力还是有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珩姐姐，好漂亮啊！”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正是沈知杭题在腊梅图上的诗，出自诗人卢梅坡的《雪梅》。
半晌后，顾嫱终于赏完梅兰菊竹四幅画，沈知杭好笑地看着她还爱不释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昨儿个淡墨斋才裱好送过来，你今儿个就过来讨画，莫不是有眼线？”
“哈哈，还真被珩姐姐说中了，昨儿个我哥哥他跟朋友去淡墨斋挑笔洗，恰好碰见淡墨斋掌柜再三嘱咐店小二送画要小心，我哥的朋友见掌柜如此看重那些画轴，便问是哪个府上，我哥哥一听掌柜的说是沈府，就知道是你了，回府后就告诉了我。”一想起这件事儿，顾嫱就乐得不行：“这就叫作，是我的就是我的，跑不了！”
沈知杭刚想开口，就听见楼下有些许声响，“快晌午了，估计是阿久，我们下去吧。”
“那我先叫丫鬟把画轴包起来，等会儿我就带走。”顾嫱忙抱起画轴。
“这么晚了，估计是我娘留饭了，去扶桑苑用完饭再回来拿也不迟。”沈知杭无奈，示意跟在身边伺候的紫檀将画轴包好，见她还在犹豫，硬将她拉下楼。
“二姐姐，嫱姐姐。”阿久见他们从楼上下来，忙放下茶盏打招呼。
“阿久，刚下学吗？”顾嫱没有弟妹，便从小一直把阿久当亲弟弟疼，见他鼻尖上有细汗，又掏出手帕帮他擦掉。
阿久点点头，“娘亲叫我来唤二姐姐跟嫱姐姐去扶桑苑用午饭，顾伯母说下晌再归家。”
“那走吧，别让娘和顾伯母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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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君子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