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翊风月》唐妩

5、第 5 章

　　边疆。
　　荒芜，贫瘠，苦寒。
　　清河默默承受着这些她从未经历的苦头，慢慢融进戍军生活中去，收买人心，犒赏三军。
　　她用温卿教她的法子建立了自己的权力基础。
　　那天，她正在将军府描摹大翊疆土，却听到长安城传来的消息——温卿逼宫，登基为王。
　　清河一愣，扔下笔便冲向马厩，温卿副将忙忙拦住清河：“公主，三思啊……卿公子绝对不可能背叛殿下的啊……”
　　清河停住脚步，不知为何便想起临行前，帝王把她叫去床边：“清河，你且需记住，这世上没有谁不会背叛你。”
　　她冷冷一笑，“他背叛与否，回都后自见分晓”甩袖走进书房，扬声道：“传我之令，三军准备，班师回朝。”

　　行兵第一日，便听说，丞相因新皇登基撰写陈言新皇不忠不义不孝乃乱臣贼子的缴文即日问斩。
　　清河此时正喝茶，听后愤然摔了茶杯。
　　行兵第二日，又听说，朝廷之上丞相一派纷纷洗牌，祁家被抄家，百姓求情，竟是出兵镇压。
　　清河正在练字，听此笔一顿，墨汁浸透宣纸，她换了张纸，提笔写下“安抚祁家”四字。
　　行兵第三日，听说，新皇前去探望太上皇，不知谈了什么，太上皇竟然拒绝太医诊治，不再服药……
　　清河一愣，心头大恸，面色却无波无澜，只是下令加快行兵速度。
　　随着离长安越来越近，清河越来越沉得住气，每日参阅长安城传来的消息，听说新皇上位未取名号，未定国号，不理国事，甚至沿过的城池未设半分阻拦，只是整日整日的呆在蒹葭宫。

　　疾行五天之后，终于抵达长安城。
　　那一天，也许天下人会忘记，长安城会忘记，三军会忘记，百姓会忘记，可唯独清河，大翊朝第五代唯一的帝女，大翊朝第六代的女帝永生都不会忘记。
　　长安城城门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模样，清河深吸了一口气，“攻……”
　　“报……边关急报，北戎趁我边境大军归朝，
　　军务空虚，派兵五十万前往边界……还请殿下增援北疆。”
　　清河面色陡沉，若是挥师北上，必是放弃长安城，两面夹击，顾不失彼，三军必亡……可若强攻长安城，北戎趁此侵犯中原，中原易主，民不聊生，必成千古罪人……
　　她闭了闭眼，朝副将招手，附耳道：“收兵北上。”
　　副将颔首，扬声道：“诸位不必慌张，殿下深谋远虑，一早料到北戎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在我大军离开北疆之际，已调动西陲暗军三十万前去北疆，加之北疆留守大军二十万，暗军三十万，共有八十万军力等着那帮蛮夷之兵自投罗网，有来无回。”
　　清河心里惊疑不定，自己从未有过如此部署。若北疆战事得胜，她必是威名立于四海，此后登基天下必从之。
　　她身旁的温副将提枪扬声道：“殿下英明，千秋万代！”
　　三军举枪齐道：“殿下英明，千秋万代！”
　　清河神色莫测的看着他们，心里千回百转，她蓦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教她史学经纶，教她术势之道，教她捭阖天下，他伴她走过寂寞的童年，走过枯燥的少年时期，也只有他，如今会为自己不懈余力地扫清登帝路上的所有障碍。
　　她抑住心里的狂喜，侧脸看向那个扬她声威的副将。
　　恰时，长安城门幽幽打开，呈现的便是漫漫长街，人声鼎沸。
　　清河依旧瞧着副将，只见副将冲她点点头。她心里漫过一层层的喜悦，她就知道，她的温卿怎么会背叛她呢，他说过他会在长安城等着她回来，他会陪着她看山河锦绣，长安又雪。
　　他又怎么会食言呢。
　　清河心里一松，面色浮笑，她提缰驱马，缓缓走进城门，大军跟在其后。
　　百姓齐跪长街两列：“恭迎殿下归长安。”
　　清河朝着百姓点头示意，抬手免礼。她抬头便看见巍峨伫立的皇城，她一想到他在那里等她，就忍不住想狂奔而去，早早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人，她甚至已经盘算好如何安置温卿，假死换身，以新的身份入宫，陪她一世白头。她不由觉得自己聪明，笑的眉眼弯弯，她柔和了声音说：“诸位受苦了，传本宫命令犒赏臣民。”
　　百姓欢呼：“谢殿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一片山呼声中有快马从皇宫而来，一人翻身下马，单膝而跪：“禀告殿下，新皇自焚于蒹葭宫。”
　　副将脸色一变：“公子……”
　　措不及防下，清河面上笑容都来不及收回，猛的抬头看向皇宫，长天碧空之下，黑烟火光冲天。
　　温卿，你食言了……
　　当晚，长安无月却灯火通明，远处百姓的熙攘声隐隐探入宫中，她坐在宫阶上喃喃自语道：“死了么……你不是说过会等我回来的吗……骗子……”鼻子发酸，她抬手捂住眼睛、好久好久才开口，就像当初和那人赌气一般，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故作蛮横的开口说道：“叛臣贼子，死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