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流年 右手烟火》西风留旧寒

4、我要结婚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沈若曦一面给男孩子换衣服，一面冲着厨房喊：“妈——，碗放着回来再洗吧，咱们先去医院。”沈妈妈从厨房里远远地答应了一声，洗了洗手，换了衣服过来，看了看沈若曦的脸色，迟疑地开口，“昨天小南不是说今天送咱们去医院吗？”
　　沈若曦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无语地看着沈妈妈，“妈，人家就随便说说而已，”说完给男孩把衣服肩膀抻平，“而且也不是那个什么小南。”
　　“不是小南？”沈妈妈显然很惊讶，“怎么回事你说说？”
　　“不知道，”沈若曦将一头长发拢起来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他是替小南过来的，”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他姓陈。”说着，她拉着孩子的手往外走。
　　“这回头我可得问问你樊阿姨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姓南吗，怎么又换人了，”沈妈妈嘴里叨叨着跟着出了门，“不过这个小陈也不错。”
　　沈若曦无语了，她抱起男孩子，噔噔噔下了楼。
　　出了楼门，沈若曦停住了脚步，对面车位上，正斜倚着车身抽烟的男子，可不就是陈秋白，还是米白色的衬衫，只不过换了休闲的款式，卡其色的休闲裤，咖色的休闲皮鞋，看起来活力而轻快。
　　看见沈若曦，陈秋白摁灭手中的烟，迎了上去。沈若曦似是没看见一般，抱着孩子准备离开。沈妈妈已经走到身后开口：“小陈是吧，你这么忙，怎么好意思又让你送。”
　　陈秋白有礼貌地冲沈妈妈笑了笑，“阿姨，今天礼拜天啊，我也休假。”
　　“哦，对对对，”沈妈妈忙不迭点头，“今天礼拜天啊，我都忘记了。”说完看着沈若曦。
　　沈若曦刚想说出去打车的话，怀里的孩子动了动，一张粉团一样的小脸扭了过来，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陈秋白，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好，昨天是你送我去医院的吗？”
　　陈秋白看着孩子精致的五官，一时有些无措，他还没有和小包子打交道的经验，想了想，他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弯了下腰，脸对着小孩子，刻意放柔了声音说：“是呀，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
　　“我叫可乐。”男孩子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陈秋白。
　　“你叫可乐啊。”陈秋白说了这一句，后面就没话了，他笨拙地摸了摸男孩细细软软的头发，看了看沈若曦，对男孩子说：“叔叔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男孩甜甜地答了一声“好”。
　　陈秋白从沈若曦怀里抱过孩子，放在了车后座，沈妈妈也从另一侧上了车，沈若曦愣了愣，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出了小区。
　　陈秋白把车载广播调来调去，调到一个儿童电台，稚嫩绵软的童音回荡在车里。他从反光镜看了看沈若曦，她今天穿戴跟昨天完全不一样，高高的马尾，圆领长袖体恤，看起来青春活波，只是她脸上毫无表情，目光迷蒙遥远，眼睛下面一小块阴影，显然昨晚并没有休息好。
　　到了医院输上液体，沈若曦抱着可乐。对面椅子上，沈妈妈和陈秋白开始了谈话
　　“小陈啊，你多大了？”
　　“我26了阿姨。”眼看着沈妈妈摆开了提问架势，沈若曦连忙插口，“妈，你去给可乐接点开水吧。”
　　“可乐刚睡着喝什么水。”沈妈妈没理会沈若曦的抗议，接着问，“你在哪儿上班啊？”
　　“跟一个朋友合伙开了个设计公司。”陈秋白脸上并无半点不耐烦。
　　“哦，自由职业啊，”沈妈妈若有所思，“那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沈若曦一下子急了，皱着眉头打断沈妈妈的话，“妈——”。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问了。”沈妈妈很快住了嘴，陈秋白刚要说话，“叮叮叮叮叮……”《梦中的婚礼》的经典旋律响了起来，陈秋白起身走到旁边去接手机，沈若曦愕然地看着他，他还用的这个手机铃声吗？
　　记得那还是陈秋白工作后拿到第一笔薪水，他兴冲冲地拉着沈若曦跑到商场，买了两部一模一样的手机，回家后，两个脑袋凑在一起选了好久，才选了这首钢琴曲作为彼此手机来电铃声，那个旋律太熟悉了，沈若曦随随便便就能完整地哼出来。
　　正想着，陈秋白返回来了，一脸歉意地看着沈若曦，“若曦，不好意思，公司有点事要回去一趟。“
　　“那你赶紧走吧，一会儿我们自己打车回去。”沈若曦的表情看不出什么起伏。
　　陈秋白又跟沈妈妈打了个招呼，转身正要走，又回过头，“若曦你把你电话跟我说一下，我待会儿忙完给你打电话。”
　　沈若曦避过陈秋白的眼神，“不用了，你忙吧。”
　　陈秋白站在原地，“若曦”，面露尴尬，一旁的沈妈妈面露不忍，走上前轻轻推了推沈若曦的肩膀。
　　沈若曦别过脸，还是没有开口。陈秋白再次跟沈妈妈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沈妈妈顺势坐在沈若曦身边，甚是不解，“若曦，你这是干嘛呢，留个电话有什么不行啊？”
　　沈若曦一时无语。她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解释，索性闭上了眼睛。
　　沈妈妈见状也不再出声。
　　输完液体打车回到家里。沈若曦陪精神明显好转的可乐在儿童房堆积木，沈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
　　“叮叮叮叮叮……”沈若曦电话响了，她接通电话，一名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若曦，我要结婚了。”声音很缓很低沉，透露出一丝难以言状的疲惫和无奈。沈若曦一听，一下子激动了，“你和夏鸥终于要结婚了。”
　　“不是他！”顾笑薇冷冷打断了沈若曦的话，“是和别人。”
　　“啊？！”沈若曦难以置信地长大了嘴巴，她迅速回过神说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决定了。”女子很快打断了沈若曦的话，停顿了几秒钟，“我累了。”
　　“笑薇——”听到女子的话，沈若曦心里十分酸楚，她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想了想，“要不你过来吃饭吧，咱们也快一个月没见了。”沈若曦开口建议。
　　“改天吧，下午我要去影楼约照片。”女子拒绝了。
　　“这么快？”沈若曦很惊讶。
　　“是的，”电话那头的女子声音平稳，听不出一丝情绪，“婚礼定在下月6号。”
　　“笑薇——”沈若曦忍不住又想开口问。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电话那头的女子很快说道：“先这样吧，有时间了我去找你，对了，让可乐给我当花童吧。”说完很快挂了电话，将沈若曦的疑问和关切堵在了肚子里。
　　沈若曦心里像塞了一大团棉花一样堵得慌。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开大了一点，靠在窗框上失神地看着窗外。
　　此时正值四月，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柔柔的风犹如情人的手一般温柔地拂过脸颊，楼下有几个小孩子围着一个皮球跑来跑去，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响起。沈若曦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她想起那天晚上，顾笑薇抱着膝头蜷在沙发里，脸蛋绯红，眼睛像撒了两颗星星一样快活明亮，她用少女独有的甜蜜的口吻自言自语地说着：“我爱他，我就是爱他啊。”
　　手被拉住了，沈若曦低头一看，可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边了，她蹲下来平视着可乐。
　　“妈妈你不高兴了？”可乐在善解人意这一点上无师自通。
　　“没有，”沈若曦赶紧反手包住可乐的小手，“妈妈没有不高兴，妈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妈妈在想什么事情啊？”可乐继续追问。
　　“呃——没什么，你笑薇阿姨要结婚了。”沈若曦赶紧换了个话题。
　　“真的吗，太好啦，笑薇阿姨要当新娘子啦。”可乐高兴地拍手。
　　“当然是真的，笑薇阿姨还要我们可乐当花童呢。”沈若曦努力地笑着。
　　“好呀好呀，”可乐连连拍手，突然，他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沈若曦问道：“那妈妈你什么时候当新娘子啊？”
　　沈若曦一下愣住了，她看着可乐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心里一下柔软得快要化掉了，一把将可乐搂在怀里，她喃喃地说：“妈妈不要当新娘子，妈妈只要可乐。”可乐小大人一样轻轻拍着妈妈的后背。
　　第二天清晨，沈若曦吃过早饭，把可乐的药拿出来给沈妈妈细细交代过，这才离开家。
　　到了办公室刚坐下，对面的欧阳昊焱伸手将一个苹果放在她桌上，又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若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别提了，周末可乐生病了。”沈若曦闭上眼睛左右活动了下脖子，伸了个懒腰。
　　“啊？！”欧阳昊焱嘴巴张得老大，一句接一句地问：“生病了，什么病，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沈若曦停止了动作，看了看对面的男子，微笑道：“谢谢你欧阳，已经没事了。”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知道吗？”男子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
　　“好的欧阳老师，我保证。”沈若曦笑着点了点头，欧阳昊焱这才坐正身子。
　　“哗——”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沈若曦立刻站起来询问，男孩一手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一手指向门外，沈若曦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