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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破魂.殃魂 ...


  •   少羽背着身受重伤的莫羽茹一路快跑,天明先行一步跑去秘密基地找人接应。景川柏在天明少羽离开前,提前在二人身上做了标记,随着标记,一路踏着茂密的树枝在林间穿梭。他也不曾想过,天地会如此失色,近近远远的青山黛水早已没了风采,而这一切,源头竟都是那个姑娘。

      乱世的情缘,有时来得惊涛骇浪,有时却细如春雨。在你还未清醒过来之时,却早已在内心埋下萌芽的种子。她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城里的一人,但对于他来说,却是自己一人的整座城。红尘陌上,乱世之中,无数脆弱的灵魂在茫茫然游走,战争的孤儿是这个城中的微尘,而当万千尘土在摩肩接踵之时碰撞出新的火花,就像突然间得到了新的生命力,尘埃落定,破土发芽。

      景川柏追上少羽的一瞬间便一把将他背上的莫羽茹抱了起来,“辛苦了,剩下的路程我来就行。” 少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喏喏的答应一声。
      墨家秘密基地内,看到此情景大家一片惊讶,慌忙的将羽茹安置到里屋。在简单的为她清洗了以后,第一次,众人见到了莫羽茹的真面容。景川柏寸步不离,尽管在之前他已经能肯定面纱下的她一定面容姣好,可真正看到的一瞬间,心还是猛烈的跳动了。

      苏九汐一脸凝重,要求大家回避,自己要为莫羽茹做全身检查。穆修在门外苦苦等候,景川柏在门外寸步难行。天明少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了众人。大家虽对羽茹的遭遇感到惋惜,但此刻更多的是担心。

      九姑娘额头早已满头大汗,伤者病情险恶,失血过多,虽被人提前点血护住心脉,但之前漫天香的毒仍为清除,后又被两重不同药性的药叠加出新的内伤,而现在,身中殃魂咒,五官充血。这样重的伤,要想完全治愈几乎已是不可能。羽茹的每个伤口被涂上特质的冰露霜,把病人整体体温下降,防止血液更快流动的同时还能阻止伤口发炎、恢复生长。

      在全面检查伤势之后,苏九汐推开房门,所有人着急的围了过来,九汐道:“她的伤口我暂时封住,不会再大出血,但内伤还需内力医治和修养,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穆修连忙问道:“那她现在算脱离危险了吗?”九汐叹了口气:“未来两天是关键,如果这两天能不反复发烧或者其他的恶化,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景川柏道:“不过她能否苏醒还不能确定。”

      “怎么会这样?”天明倒是急着抢话:“她,她那么厉害吗,阴阳家三大高手和她对阵,都没说占了下风,怎么,怎么会醒不来?”
      苏九汐解释道:“她之前已经是受了一些内伤,最重要的还是体内的殃魂咒,这种咒我也只是听蓉姑娘说过而已,此咒毒辣至极,就像活生生长在你体内一样。每逢发病之时,全身疼痛难忍,就像削皮挫骨一般,甚至人会陷入迷幻状态。并且……”说到这里,九汐开始啜泣。

      景川柏惊魂失色:“怎么会中了殃魂咒?! 怎么会这样?”之前在救她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细看,只知道她受了极重的伤,血流不止,没想到竟是殃魂咒。苏九汐此话一出,一时间,盖聂神色突变,殃魂咒,他也曾听说过这个恐怖的咒印,原以为早已被禁止,没想到又出现在了江湖。

      “哎呀并且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天明急得不行。苏九汐几乎是带着哭腔:“并且!中咒之人最多只能活七七四十九天! ”
      一语既出,众人唏嘘不已。穆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事实是从九汐嘴里说出来的,他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但却不得不信。景川柏一拳狠狠打中石柱,被击中的地方凹进去了一块。穆修怔住,良久才说:“那这咒可有解除的方法?”

      苏九汐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当初听蓉姑娘说,此咒术已经被阴阳家内部所禁。”
      景川柏面容呆滞:“殃魂咒,怎么偏偏中了殃魂咒?”
      穆修见状,一把拉住他问道:“你这话,难不成你知道点什么?”

      “两百年前,正是道家新创咒术咒印的高峰期,一弟子死心专研各种毒辣的咒印,最终造就了破魂咒,然此咒印过于阴险毒辣,道家也把破魂咒列为禁术。谁曾想到,道家一派人等却越发剑走偏锋,最终自立门派,这才有了阴阳家。听闻创立者之一便是研发出破魂咒的人,没想到后来破魂咒愈演愈烈,这才成了阴阳家的禁术:殃魂咒。中此咒者,一旦发作必定生不如死。虽然看上去还有七七四十九天的寿命,实则……实则还没有人活过二十一天,因为实在过于痛苦,中咒之人情愿自缢。”景川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穆修颤颤巍巍地讲:“难不成,真的没有其他法子可以救她?”
      景川柏无奈道:“我自认道行不够,如果想要救她,必须请来我师叔,道家人宗掌门——逍遥子。”
      “什么?逍遥子前辈是你的师叔?”苏九汐惊讶道:“那,羽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班大师、聂大叔,逍遥子前辈不是已经快到桑海了吗?能否请他来看一看羽茹啊。”

      景川柏道:“放心,一旦师叔到了桑海,我便亲自去请他。虽多年不见,但这份师侄情谊还是会卖给我。羽茹现在想必内伤外伤都十分严重,外伤有你在,我不担心,可这内伤才是最麻烦的地方。我自幼体弱多病,家人将我送往道家门下诚心修炼,习得逍遥子师叔的内功心法,可有助体内真气和五脏六腑的调理。等羽茹外伤稍微稳住,就由我来帮她调理吧。”

      眼下已容不得再多生考虑,穆修暗自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学医,好歹现在还能帮得上忙。可如今,连病人的病情都拿捏不准,更别说帮她亲自调理。而一旁的盖聂倒是一直在思忖眼前这个少年:看似年纪不大,然辈分竟是逍遥子徒侄,道家的逍遥子与儒家的荀夫子辈分相同,而小圣贤庄的齐鲁三杰,论辈分来说都是荀夫子的徒侄,这样看来,眼前的少年岂非和伏念、颜路、张良的辈分相同?

      听闻道家多是英雄出少年,人宗一派想不到这个看似还未成年的小子竟然有如此高的辈分,想必其实力也定会不俗。而道家天宗一派,拥有百年来最年轻且最有实力的掌门人——晓梦大师,她,不过也才十八的芳龄。

      两日后,逍遥子如约前往墨家秘密基地,只为徒侄的请愿。而此时的莫羽茹虽然仍在昏迷之中,但脸上已有丝丝血色,景川柏的脸庞反而略显苍白。整整两天两夜,景川柏几乎寸步不离,时常为羽茹疗伤,一坐便是大半天。

      逍遥子长吁一口气:“幸亏有你在,否则她的内伤不至于这么快就在恢复之中,川柏啊,你的内功心法似乎又有长进。”

      “师叔过谦了,川柏有愧于师叔,多年前受教与我,然徒侄却没能一路陪伴师叔。一年不见,如今刚一见面便有求于师叔,川柏实在羞愧难当! ”说着便要跪下。

      逍遥子连忙扶着他,“你自幼便追随与我,师叔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家事我清楚,当初离开也是情非得已。好不容易再见面,何必这般?这个女孩就算不是你来求我,我也会救她。当初我与墨家前任巨子还有儒家三当家子房,一起救她与山谷之中,墨家巨子心慈仁厚将她收留。如今,她身受重伤的一方面原因也是为了救现任墨家巨子,于情于理我都会尽力救治她。”

      “多谢师叔! ”景川柏心头巨石算是稍稍放下,毕竟有师叔出面再怎么也能做点什么。望着病榻上的少女,景川柏眼眸一动,逍遥子将这徒侄的神情尽收眼底,末了,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川柏啊,你是长大了……”

      初秋时节,夜色如墨,本应万家灯火璀璨,却只月色倾城,城内城外死寂一片。那些院落起笙歌,楼台漫灯火的日子早已和桑海的人们渐行渐远。在期盼着秦军撤兵的同时,却也同时好奇海上隐约出现的大船。

      病榻上的莫羽茹终于轻轻动了下手指,随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这个房间,她是从未见过的,身体仍不算灵活,仅仅试图起身便被痛楚硬生生逼了回去。苏九汐早已在旁边的床榻上似睡非睡,忽而听闻有些动静,猛的睁眼看见正在挣扎的莫羽茹。

      “你别动!伤口会裂开! ”九汐冲了过去,安抚还没弄清楚情况的莫羽茹。而病床上的她又试着讲话,可这才发现,别说身体,就连自己的喉咙都不听自己使唤。上场战役打得太过惨烈,她现在暂时失去声音。可眼睛还能清楚看见,耳朵也能听见声音。

      苏九汐一脸惆怅,安慰道:“你现在很安全,在墨家秘密基地,自从上次一战,你已是昏睡了两天两夜。身体的伤还在恢复,你不可强动,需要什么就告诉我。还有,你这几天可能说话都不方便,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眼见羽茹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九汐继续解释道:“是景公子救了你。”莫羽茹这才醒悟,原来,在自己昏迷前夕迷糊之中看见的并非幻影,真的是有人接住了自己,可意外的是,为何又是这个景川柏。

      “昨日,道家人宗掌门逍遥子前辈也来为你治疗过。没想到,那景公子竟然是他的徒侄。哎呀不说这个,你……你知道自己中了殃魂咒吧?”九汐小心翼翼的问。莫羽茹微微点头。

      “你大可放心!有逍遥子前辈在,他会帮你抑制体内殃魂咒的发作的!而我,我会帮你调制专门的药减缓发作时的痛楚,所以,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坚持下去! ”苏九汐担心莫羽茹此战以后,受伤过重加上身中殃魂咒,难免有轻生的想法,便把话说得信誓旦旦。莫羽茹何尝不知,中殃魂咒之人寿命只有四十九天?然而此时的她,还是露出了笑容。

      忽然,她意识到了一点。眼神瞬间变得惊讶和惶恐,她试图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因为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面纱早已了无踪迹。苏九汐揣测好久才猜出她的意思,解释道:“你的面纱全是血迹,我已经帮你清洗了。只不过这几天,每时每刻都需要照顾你,你这时又不能出声,我能看见你嘴唇动,起码也能猜到几分,这才没帮你戴上。你,不会怪我吧?”

      莫羽茹心里一怔,这面纱,她带着少说有十年,期间,除了自己姐姐还有当年救下她的阳羲大人,其余一概不知她的真实面目。自己与外界的最后一层屏障忽然在不知不觉中被打开,是开心?是不安?还是惶恐?她自己说不好,不过就算现在戴上也无济于事,想必这里的大多数人都看过自己的面容。想到这里,不免心头一阵复杂情绪。

      苏九汐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急着把面纱找了出来,准备帮她戴上。谁料,她却摇摇头。是啊,当年带着面纱的莫羽茹早已死在阴阳家门下,如今是该改头换面接受真实的自己了。这面纱,不过是阻挡外人看穿自己的伪装,而眼下,墨家的人、儒家的人、甚至半路遇见的道家景川柏、杭晏,哪一个不是言笑晏晏的对待她呢?这样的伪装,不要也罢。

      窗外,月满升空,少年独坐枝头,就着月色手持酒一壶,一口下去,甘醇磬腹。可他却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只是突然回想起,多年前也是这么个皓月当空的夜晚,两个年幼的少年彼此也是如此,装作大人的模样饮酒作赋,煮酒论英雄。而现在,国破家亡,物是人非,回望当年,山河却非昨日山河。现在的自己都变得陌生不堪,更何况是那儿时的同伴呢?“呵!饮酒走天涯?不知现在的你是否还和当年一样,爱这陈年的酒香?”景川柏默默心想。却在不经意的转头,发现忽而亮起灯光的房间。

      少年徘徊在屋外的门廊,里面是苏九汐和莫羽茹的住处,他不敢敲门,却心急如焚。这么晚突然灯亮,是否证明她已经醒了?莫羽茹虽受了伤,行动不便,感知能力却无下降,她听出门有动静,示意九汐开门。

      景川柏有些不好意思,苏九汐却将他拉入房间,景川柏看着床榻的莫羽茹,似心中有千万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呆呆的看着她,良久终于梗塞道:“我明天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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