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晨于杭》衣者晓晨

6、曾经沧海（五）

　　“晓晨，你想过吗？要去哪所高中？”
　　已经是四月里了，不免要考虑两个月后的那场“重大”。上学期十二月的月考，萧杭和晓晨恰是分别考了十三与十四名，得以再坐同桌。顾虑到下学期初三生的压力会更大，马先决定之后的月考便不再以名次论座次。除了个别情况微调，其他的，便一直同桌到了现在。
　　“嗯……”晓晨想事情的时候总习惯性地咬笔头，“没想好欸。”
　　“就没有特别想去的吗？”萧杭把那笔头从晓晨嘴里轻轻地拨出来，“别咬了，不知道塑料有毒啊？”
　　“我没想那么多啦！能上重高就好了。”
　　“就，这样吗？”
　　“那还要怎么样啊？”晓晨转过头来，正对上萧杭眼里一派清明。
　　“总要去最好的那个吧。”
　　最好的？三中吗？哪那么容易？
　　“我要考三中。”
　　“啊？”
　　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晓晨刚进敦中时，“城管”曾让班上所有同学都写下三年后的目标。“三中”，笔画很少，晓晨写的时候一气呵成，那潇洒啊，似乎目标实现起来也能这么轻松如意一样。然而人啊，学得越多，越是知道自己天真浅薄。晓晨在敦中确实能排在前列，那在整个学区、整个市呢？又能处在什么位置？更何况，敦中的教学质量、学生整体水平并不算上乘。亲戚朋友都夸她人聪明成绩好，以后必定是能上三中的！可考三中，晓晨早已是想都不敢想。萧杭说，他要考，不是想，而更像是志在必得。
　　“你是不是觉得我异想天开？”
　　“没，没有啊。”
　　“不是最好的，我不甘心。”
　　晓晨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盛夏里独自站在窗前的萧杭，他静静的样子，总让人安心舒服得很。不需热血澎湃，也用不上激情昂扬，说出这样的话时，却是那样平淡单调的语气，但又莫名地让人深信，让人期待。“不是最好的，我不甘心。”那么，于晓晨你呢？你真的甘心吗？
　　“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晓晨握了握拳，像是在给萧杭打气，或者说，也为了她自己。
　　“哼！”萧杭微一昂头，“你等着看吧！”
　　晓晨不禁想回嘴一句：“切！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啊！”但是，萧杭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吧。好啊，我等着看呢！
　　“晓晨！”
　　“嗯？”
　　“考三中好不好？”
　　“我？……”
　　“叮铃铃——”晓晨的回答被淹没在上课铃声里，萧杭听不真切，是好，还是不好？

　　你没有再问我“考三中好不好”，我们也没有再讨论过关于“去哪所高中”这个问题。我们还是依然背着各种古文诗词、单词短语，做着各种中考真题、模拟题，两个月那么快就过去，快到你或许都没有注意到我比以前更爱咬笔头了，因为我想背更多的东西，做更多的题。
　　“晨晨啊，准考证啊、2B铅笔啊、橡皮啊什么的，都带了没有啊？”
　　“带了带了。”
　　“哦，水你也要带着哦，渴的时候喝一点，但也不要喝太多啊，喝多了容易上厕所。”
　　“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啊，考完了不要乱跑啊，我和爸爸会在校门口等着你的。”
　　“哎呀，我知道的！”
　　中考那天，我们全家人都紧张起来。妈妈的话格外多了些，就连一向沉稳的爸爸，都不忘叮嘱好几遍“千万别紧张，就当平常练习，好好发挥就可以了”。
　　第一门语文，晓晨自觉考得不错。考数学之前，晓晨去上厕所，在路上遇到了萧杭。你考得怎么样？我好像还不错哦！你还记得吗？你问过的。我的回答是“好”。
　　可是在这种时候，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多说，怕说了什么会影响你的发挥，或是打乱我自己的节奏。末了，只能奔赴不同的考场。
　　“加油，萧杭。”
　　“加油，于晓晨。”
　　我在心里这样默默对你说，你听得见吗？

　　想让考试结果合乎心意似是很难，每每等考完的时候才会有“啊，那道题应该……”的灵光一闪。考完的第二天起晓晨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想着语文作文有没有偏题啊，数学最后那题算错的答案有没有最终改对啊。这种心事儿在中考结束直至成绩出来前的那段时间里，时不时就会跳出来折磨一下晓晨。
　　这种紧张焦躁更甚于中考前，等到了成绩公布才结束。打开成绩查询网页时，晓晨的心已经快堵到嗓子眼了。迟迟不敢输入准考证号，若得知成绩是凌迟，那宁可多贪恋人世的几分钟空气。
　　“我帮你吧。”一旁的晓晨妈妈已经等不得了。
　　“不要不要！你们俩都出去，出去！”把爸妈赶了出去，晓晨才敢颤抖着指尖一字一字地输入。
　　双眼紧盯着屏幕，点击查询键，郑重地。
　　总分570分，晓晨考了534分，比三中去年的录取分数线还高出十来分。
　　打开房门，晓晨强掩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地告诉爸妈：“考了534分。”
　　“真哒？哦哟，我们晨晨出息了！真棒！”
　　“嗯，可以报三中了吧！”
　　“全市的重高随我们挑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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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晨噙着笑看自己那高兴得像孩子一样的父母，暗暗想着，萧杭啊，一起去三中吧。

　　成绩出来之后，接着便是填报志愿，等录取结果。第一志愿，三中，晓晨想都没想便填了。期间萧杭和晓晨通过电话，萧杭比晓晨低了六七分，他俩填的志愿一样，按全市重高的排名来的，依次是三中、八中……
　　刚刚得知录取结果的晓晨守着电话，想问问萧杭结果，又害怕对方万一差那么一点点没考上三中，接到电话岂不是很难堪不甘？于是等啊等啊，直到第二天考上八中满心欢喜的李楣打电话来约她出去庆祝。
　　除了萧杭、晓晨，李楣还约了一个女孩子。
　　“这是我初中同学，萧杭，于晓晨。这我发小儿，乔安。”
　　简单地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之后，晓晨知道，除了自己，剩下的人都去的八中。不知为什么，竟没有一星半点的优越感，有的全是满满的失落。
　　“萧杭，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我以为，你，你没考上……不是，我是说，还有高考呢。你，不用，不用难过哈。三，三年后，你一定，一定考得很好。我，我等着看呢。”
　　看着晓晨支支吾吾、不清不楚地说完，还挤出一个大大的难看的笑容，僵硬地拍了拍他的肩，萧杭终于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笨蛋！”
　　“欸？”
　　“你以为我因为没考上三中难过啊？”
　　“不，不是吗？”
　　“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527分考三中是有点悬了。但第一志愿不填三中啊，我不甘心，没被录取大不了就去八中。”
　　“你不是很想去三中吗？”
　　“是啊，但这并不代表没考上就应该伤心难过。我真的努力过了，我不后悔。况且，八中也很好啊。”
　　“嗯。”
　　“还有，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唔？什么啊？”
　　晓晨！考三中好不好？好！
　　“没什么。三年后，你等着看吧！”
　　“好啊！”
　　对嘛，就应该这样笑啊，刚才那个，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