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hermit9

3、3

　　密道建成，五少爷出去走走的梦想，变得不再遥不可及。但这梦想也很危险，上次只是翻个墙，就被罚跪半个月祠堂。如果溜出去被发现了，他老爹杨府尹还不生吞活剥了他。生吞活剥，这词儿杨五少是知道的，而且印象深刻，甚至还能生动形象的浮想联翩。五少爷对这词的深刻理解都源于一道菜，一道从那纸醉金迷的洛城流传来的菜品-----蛟龙戏水。

　　蛟龙戏水里的蛟龙便是竹节虾，水当然也不真的是水，而是玉兰酿。这蛟龙戏水，不是酒焖大虾，不是酒烧大虾，不是酒煮大虾，而是酒浸活虾。活蹦乱跳的小生命被盛在水晶碗中，置于餐桌上，由主人为宴请的宾客介绍这道菜的来历，就像是为碗里拼命挣扎的小家伙们念催魂咒。讲解完毕，小家伙们大限将至，主人一声令下，吩咐侍从向碗中注入玉兰酿，小家伙们做最后的殊死搏斗，它们在酒里垂死挣扎，蜷缩起身体，积蓄力量，然后一鼓作气，腾空而起离开酒中。燃尽余生换一瞬辉煌灿烂，连对它们垂涎三尺的食客，都拍手叫绝，宾客恭祝主人官运恒通，飞黄腾达，席间欢声笑语不断。终究，逃不过的是宿命，它们又落入酒中，奄奄一息。偶有身强体壮者，折腾个两三次，也安静的沉在了碗底。大家互相谦让了一番，便都动筷夹一只竹节虾放入瓷碟中，去头去尾，再剥去其壳，放入口中，品味一番。

　　五少爷在杨府尹上任周年的庆祝宴上吃过一次这菜。她夹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虾放入盘中，然后就放下筷子，用手拿起竹节虾准备去壳。手中的虾似乎比烹煮过的更有弹性，偶尔还能闻到玉兰酿的清香，去掉虾身上的薄壳，明显感觉它抽搐了几一下身体。五少爷意识到，虾还活着，那么它一定很疼，五少爷顿时心生不忍。细嫩的虾肉暴露在空气中，五少爷似乎能感受到它的痛感，时光流逝一分，对它而言就愈增一份煎熬，唯有把它放入口中，才是它最好的归宿，然而五少爷是极其不情愿吃掉它的，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吃或不吃都纠结，五少爷终于痛下决心，闭着眼睛，把虾扔进嘴里，嚼了几下，肉质很滑嫩鲜美，略带这玉兰花的清甜。尽管是美味，五少爷却没有大快朵颐的心情，她觉得这种生吞活剥的吃法很是残忍，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吃过这道菜。

　　想到溜出府被抓的下场，就像蛟龙戏水里的那只虾，五少爷不由冷汗涔涔，这事得好好筹划一下，才行。召唤来杨舟，杨川共同商议。杨舟听杨老爷身边的侍从说，杨老爷近期可能要去一趟京州城拜见萧亲王。从华安到京州，没个三五天是到不了的。这就是说，杨老爷有那么几天是不在府中的。这便是溜出去玩的最好时机，五少爷让杨舟去打探杨老爷的具体行程，以便伺机而动。

　　某日，五少爷正躺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晒太阳，杨舟来报，杨老爷已经启程前往京州城了。五少爷一跃而起，拽着杨舟就冲向侍从房。主仆三人商议了一下，虽然杨舟也很想出去看看热闹非凡的聚全街，但毕竟杨川年纪略长，又对华安城有些了解，为了三个人的安全考虑，杨舟留守在府内接应，杨川陪五少爷出府。

　　迫不及待从密道里钻出来的五少爷，此刻正灰头土脸的站在聚全街上，放眼望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满目玲琅的商品。看得五少爷眼花缭乱，不知先去哪家商铺好。他就选了个距离最近的摊位，那是个卖胭脂水粉的商贩。五少爷挤进人群，看着那些五颜六色，还掺着各种香气的瓶瓶罐罐，随手拿了一个。随口问商贩
　　“这是什么？”
　　商贩瞄了一眼他，没搭话，忙着跟一个准备买胭脂的姑娘攀谈起来。
　　“姑娘家用的，你小子以后娶了娘子就知道了”一个年过四十，在挑脂粉颜色的妇人回答了五少爷的问题。
　　要娶娘子，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知道，五少爷可没耐心等那么久，五少爷学着妇人的样子，用手指沾出不同颜色的的粉末，涂到手背上先问问味道，再看看颜色。试了两瓶，小贩不耐烦了，一把夺过五少爷手中的胭脂盒。不客气的说
　　“不买别乱碰”
　　“你怎么知道我不买”五少爷被如此对待，虽然内心很生气，但口袋里没钱，说话的底气就弱了几分。
　　“挑了这么久，你准备买桃花粉还是梅花红？”小贩一脸戏谑。
　　“呵，这些品质都入不了小爷的眼”说着就拖着杨川离开摊位。

　　“这桃花粉和悦欢楼里倾伊姑娘用的胭脂是同一款，平日在商铺里都是百两一瓶，现在只需十两即可，只怕你一两都出不起”五少爷听到小贩的话语很是恼羞，大有要冲回去砸了人家摊位的架势，杨川拼命阻拦，劝诱才消除了五少爷回去报复小贩的想法。为此付出的代价是，牺牲了口袋里的十文钱，给少爷买了个五彩的糖蝴蝶。

　　杨府的少爷们都是有月钱领的，五少爷不出府，自然是用不到月钱，现在溜出来，用得到钱了，又不能从府里领，所以买糖蝴蝶的钱只能用杨川的月俸。五少爷津津有味的舔着糖蝴蝶，拽着杨川继续在聚全街上东瞧西看。

　　“杨川，你还有多少银两？”五少爷问到

　　“少爷，小的这儿还有十个铜板，您也知道，这些花销不能从府里领，这是小的自己的月钱，小的家里也不宽裕”

　　"本少没说要用你的银两，可好？"五少爷不屑一顾道

　　杨川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你说，要怎样才能有银子呢？"

　　“小的不知道”杨川暗自祈祷，五少爷不要想到什么为非作歹之类的事情，出府已经是大忌，再惹是生非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我想你也不会知道，不然你就有银子了，对吧”

　　杨川暗自思忖着怎么把五少爷劝回府，依着五少爷的性子，这样逛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端。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五少爷拖着向前方人群聚集处走去，五少爷挤进人群，只见到一少女，披麻带孝跪在路旁，路人议论纷纷。
　　路人甲“境遇真惨”
　　路人乙“是啊，多好的姑娘可惜了”
　　路人丙“ 难得这姑娘的孝心了”
　　五少爷“她为什么头上插根草，穿一身白跪在这”
　　杨川“她父亲死了，没钱下葬，她卖身以求安葬父亲”
　　五少爷低语“我还以为玉兔哥哥抛弃了她，她在扮嫦娥，拿根草等玉兔归来”
　　路人丁，放了几个铜板在姑娘膝前“我拿不出二十两这么多，但也算尽点微薄之力”
　　五少爷湊上前搭话，“姐姐这二十两，是要白银还是黄金？”
　　“少爷”杨川没拦住她
　　姑娘看了一眼身后的杨川，一身官府小厮的打扮，便知眼前这位不简单“这位小爷，二十两白银就可安葬家父，小女子便也跟着小爷为奴为婢”
　　“跟我走吧，我给你二十两便是”
　　“少爷，这不行，咱领个大活人回去放在哪儿”
　　“谁说我要带回府里的？前面带路，咱找三哥去”
　　“少爷，别闹了，真找了三少爷咱偷溜出来的事不就被发现了？”杨川低语
　　“放心，三哥不会出卖我的，而且还能赚到”
　　正午刚过，想找杨府三少，悦欢楼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