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了寒冷》零点零零

4、Four

　　只要呆在你身边。我就会感觉很安全很安全。

　　后来情况就变了，因为严叙出现了。首先是他给我写很多很多才华横溢的情诗，把我的高中生活感动得乱七八糟，然后又是送早餐又是送礼物的，最后竟然送冰淇淋，于是我就很窝囊地不知道怎么着就被俘虏了。那天我舔着冰淇淋听他说完一堆完全不知所云的哲理性言论之后，他说了最后一句也是唯一一句我听懂了的话，温暖，我很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呆住了，没有说话，然后他说，我以后每天都给你买吃不完的冰淇淋。听到这话以后我就很没种地说了三个很没种的字，没种到我后来想起来还是想扇自己耳光。我说，那好吧。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韩冷的时候他正在打球。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他说，哦，那好吧。还是这三个最欠扁的字。然后我离开了球场并且很长时间没有收到韩冷的一条短讯。
　　就在我觉得我爱上了严叙，我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严叙第一次叫我到他家去玩。他告诉我他爸从英国空运回来一些很好吃很好吃的冰淇淋，很难得才能吃到的，于是我不假思索就义无反顾地答应了。那是一个盛夏，天上的鸟群被晒得哀鸣，有一段没一段地盘旋着。
　　我到严叙家里的时候几乎都快要中暑了，大颗的汗水从我额头上面流下来，整个脸都是红扑扑的，非常有想吃冰淇淋的冲动。就在这时严叙很体贴地从冰箱里拿出我最爱的冰淇淋，我看到了它就像看到基督一样用朝圣的目光和朝圣的双手接了过去。严叙说要带我参观一下他的家，我们看了书房，厨房，客房，主人房，厕所，最后到他的房间。我进去之后他就把门反锁了，他从后面抱住我，我还没有吃完的冰淇淋掉在地上，巧克力的黑色和香草雪糕的白色混浊在一起，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颜色，就如同我脑袋一样轰的一声然后什么都听不见了。我感觉我似乎完了，潜意识告诉我现在不是迷糊的时候，我清醒了过来，发现我的衣服几乎已经不在身上了。顿时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到严叙房间的天花板苍白得就像我现在的脸色，那上面的吸顶灯拼命摇晃，摇晃得我都分不清到底是我的头在晕还是这个房子快要坍塌了。可是我竟然希望是后者，我想我就算死了也比这样强。我的意志渐渐清醒又慢慢模糊，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感觉我完了，快要死了。于是我很努力的反抗但是很戏剧性地不济于事，我尖叫到喉咙快要撕裂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几乎都快要昏迷过去直到那个直冲我脑神经的强烈的痛感把我完全弄清醒，然后我发现我完了，我身上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没了。
　　在严叙去洗澡的时候我胡乱把衣服穿上，有撕破的痕迹，我没有流眼泪虽然整个身体快要瘫痪，我的腿在拼命颤抖，我感觉到很寒冷，我发现我已经完全不能够思维。但是我的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我，温暖温暖快快跑。就像小时候骑在韩冷背上我喊的那样。于是就在我冲出严叙家门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现在只有韩冷能够帮我。
　　我从来没有如此想念过韩冷。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要走楼梯，我想要让自己变得很累很累，累到没有办法去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从二十楼上往下跑，就像人们遇到空袭一样逃命。在我下楼梯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在喊着韩冷这个名字，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是那么那么地重要。我不断回忆韩冷的样子却只能记得他的很深邃的眼睛，高高挺挺的鼻梁，用了很多定型水的头发，还有他身上的球衣。但是无论我怎么想就是想不到完整的一个他，最后我感觉我连拼凑他样子的力气都失去了。
　　所以我拨了韩冷的手机号码。我对数字极度不敏感，所以从小到大我只记得妈妈和韩冷的电话号码。韩冷手机的彩铃是骗人的玩意，说机主已经裸奔冲出服务区请稍候再拨。每次我都会拿着手机笑得死去活来，但是现在我听到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彩铃却只是很想流眼泪。我心里一直在祈祷韩冷快点接电话，韩冷快点接电话。但最终还是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原来我的祈祷大部分都是反着来的。
　　我毫不犹豫地拦了辆出租就说往西城方向开。在路上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接到了韩冷的电话。
　　他说，火星人找我干嘛？
　　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韩冷。然后就把貌似积攒了三辈子的眼泪都哇哇地哭出来了。
　　他被吓到了，紧张的问，你在哪？
　　我说，我在出租车上，XX路的KFC前面。
　　他说，好，你在那里等我不要动。
　　我带着哭腔对司机说下车，司机大哥被我吓坏了说不用钱了，还让我别哭了。我猜是我这德行会让人怀疑是不是他对我做了什么非人的事情来，但是我还是对他说了很多声谢谢，还很该死地说司机大哥还真是个好人，您好人有好报啊，我先走了，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司机大哥诧异地看着我，眼神就像见到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一样。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应该不会有人在被□□了之后还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对别人说谢谢还说了那么堆废话的了，于是我当时感受到原来我的心理力量如此之强大。
　　就在我赞叹自己的强大的时候，韩冷来到了我的面前。我看到他就扑了过去，在他NIKE的名贵运动外套上面拼命擦鼻涕抹泪的，哭得惊天动地。韩冷很紧张很生硬地抱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以前再怎么哥们我们连手都不敢接触，只是小时候不懂事他才会随着我爬到他的背上到处晃悠，长大以后我们都不敢超越过那个界限，朋友的界限。韩冷后来告诉我那时候我哭着扑到他的怀里时，他很想一辈子保护我。
　　我说，韩冷我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我不用做人了。韩冷，严叙是个混蛋，他竟然……韩冷我该怎么办呐，韩冷我以后嫁不出去了，没有人会要我了，哇……
　　韩冷出奇地沉默，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不知道那时我多希望他很认真或者即使是开玩笑的对我说，没事了没事了，没人要你我要你。但是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想他一定只是把我当作朋友而已，因为他总是说我是他哥们。是吧，哥们怎么可能会有爱情呢，更何况我不漂亮也不斯文，我们之间能谈亲情能谈友情但是唯独仅仅不能谈爱情。他不可能喜欢我的，他告诉过我他有喜欢的人。
　　我趴在他胸前一直哭一直哭。从哇哇大叫变成小声的呜咽，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难看到了极点，再配合我破烂的衣服，简直比非洲难民还要难民。但是听到韩冷说了一句，我带你去吃哈根达斯。我就抬起了我泛滥着眼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