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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乌头白，乃许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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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太子可是对本王的招待有所不满？”面前男子的神态凛若冰霜，一贯孤傲的声音铿锵有力，令人难以揣测其真意。
姬丹微低着头，垂着眼帘，语气平稳地回答道：“陛下对丹处处关怀备至，丹身为质子，不敢贪心。昨日使者来报家父病重，想必大王也有所耳闻；丹挂念父亲，还请大王允许丹回国尽孝。”
一阵沉默过后，他略微昂头，视线刚好撞上迎面投来的锐利目光，丹的目光下意识向右躲闪了一下，但很快便再次抬起眼直视对方。这点微小的变故被嬴政尽收眼底，他掸了掸案，向随从递去眼神，随从立即心领会神，取来笔墨丝砚，恭恭敬敬的在案上铺好。然而正当随从拿起墨锭欲为其磨墨时，嬴政却摆了摆手，宣其退下。
“丹，你来为朕磨墨。”
方才还不解其意的姬丹此刻恍然大悟，秦王的意思，是要亲笔写下文书好放他回国。原本他想，此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没想到秦王竟如此大方的同意。丹大喜，站起身来，答道：“遵命。”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到嬴政身边，拿起墨锭，仔细地为他磨起墨来。
嬴政嘴角微微上扬，不易被人察觉的冰冷微笑中略微透着几分叫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大王，墨磨好了。”姬丹将砚台在案上摆好，静候在一旁，心中欢喜。
嬴政缓缓地拿起毛笔，在砚台中仔细沾了沾，又抬眼瞧了瞧在一旁候着的丹，才挥毫在纸上写了起来，其书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写罢，嬴政放下毛笔，便即刻将丝昂递给丹，望向丹的视线中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复杂。
“谢……”他欣喜地接过丝昂，可却连“谢陛下”三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嬴政的神色一如既往，没有任何不自然之处，正襟危坐，双眸中透着令人难以揣测的深意，见姬丹愣在原地，他故意询问道：“丹怎么不宣读寡人的旨意？”
“乌头白，马生角，乃许耳。”这短短九个字，使他心中的欣喜瞬间化为无比的怨恨，然而，正当他想要发怒时，眼中映入的却是秦王不怒自威的神态，那无上的威严迫使他冷静下来——万一秦王是故意惹他发怒，借此赐罪，自己岂不是再也无法回国？于是姬丹抑制住怨恨，再次请求道：“陛下可是在戏弄丹？家父病重，还请陛下——允许丹回国探望家父！”
嬴政面无表情惯了的脸上此刻竟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其笑容既非讥笑也并冷笑，仿佛看穿了一切，叫人琢磨不透。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丹的种种反应，神态一如年少时与初次与姬丹相遇不知其身份的好奇模样。
“燕王不死，太子未可归也。若是朕执意要困你于此，子将若何？”
秦王嬴政的语气半分调侃，半分认真，不给人留任何反驳的余地，燕丹未说出的那几句请求愣是被对方残酷的几句话活生生的噎了回去，于是他只得长叹一口气。
“那臣便，只得从命。”
良久的沉默过后，秦王的视线逐渐丹身上淡去，神情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冷漠，成了那个可以舍弃感情的政治机器：“寡人今日还有事处理，你先退下，待寡人得空便宣你。”
“是。”
姬丹出了咸阳宫以后，咸阳宫内。
“禀告大王，臣有事不明。质子府虽建的大了些，但向来人烟稀少，陛下何故派大批侍卫暗中把守此地？”
“秦燕两国交好，难免有人生妒，从中挑拨离间。故寡人设侍卫，以备非常之变也。”
“陛下可是担心燕国质子出逃？”
“孤知他派使者谎称燕王病重，以求回国。依他的性子，此事不会善罢甘休，故需多加防范。——廷尉怎会明知故问？”
“……臣愚钝，多谢大王赐教。”
夕阳西下，处理完政务的嬴政静站在金碧辉煌的咸阳宫门前，向远处瞭望，仿佛这天下皆为他一人的囊中之物。望着这绝美的夕阳，脑中不禁浮现出两人年幼时的身影。
“今后我取得天下，必要把我们今日所受欺侮加倍奉还；还要丹永远与我交好，直到头发花白了还一起游戏。”
思绪回到现在，秦王感慨万千，现如今，年少时许下的誓言已实现大半，可你就这么想从寡人身边逃走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