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本无别》三幻

2、第二章：这就是命？

　　苏圆见苏勉走远了，就问道：“她要去哪儿啊？”

　　苏父以为他是在不舍得母亲，心下欣慰，却又马上想到如果苏圆不和自己住在一起，自己也是万分舍不得的，但这事情是苏勉拿的主意，他也做不了主。自是难过了一阵，也没有回答。

　　却不知苏圆跟随着苏勉的踪影，也朝外走去了。

　　相府门外的王彪和苏宏一行人等正在门口候着，见苏勉大步的走出门来，王彪连忙过去，道：“刚才和小姐正商量，怕时间赶不上了，她说先去鹅湖书院让他们把会议推迟，大人您也就不要慌忙赶路了。”

　　苏勉点头道：“也好”。望向苏宏，苏宏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说道：“还有件事情须要母亲做主，这次殿试孩儿本来有把握拿取第一的，却没有想到让曹琨那蠢货得逞了，以曹家那些人的水平，呵呵，这里面肯定是他们使了手段，孩儿在想，如果顺着这条线查出近年来那些怪事的幕后主使，不但是为这天下寒窗苦读的举子士人们讨回公道，到时候在皇上面前也是立了一件大功，母亲在朝廷的地位将会更稳固，如此一举双得的事情……哈哈，这次的会论正好是一个机会，孩儿猜想他们必然会在这段时间里聚到一起有所密谋，所以，还请母亲恩准，我到时候会带人搜查那帮家伙的老巢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苏勉眼睛微眯，目中光芒却更加锐利，精瘦的身材略略前倾，看着苏宏，微微点头道：“那你就随着自己的意思去办，小事不必问我。若能够顺利处理，自然再好不过。”她转过身，朝马车快步走去，又道：“即便你处理不好，也无妨。”

　　苏宏脸上得意更浓，高兴的大声道：“谢谢母亲，孩儿不会让母亲失望的。”说完后便勒马朝前奔去，才跑了几步，就看到苏圆从里面出来了，她叫了一声，苏圆不但没有理会，看了她一眼后，竟然拔腿朝远方跑去，苏宏又连接叫了几声，还是不答应，还越跑越快像是逃命般。

　　看他跑了，苏宏拍马就追了上去，马蹄飞快，任苏圆脚下飞奔不停，却又怎快得过骏马，噔噔瞪才几步，苏宏就已经到了苏圆跟前。这一下，那苏宏探低身姿，只这么一捞，如提小鸡般，就把苏圆抓起，另一只手快速接过，放在了马背上。开口温怒道：“小圆你这干什么，喊你还不答应，你这在跑什么？”

　　又转马回去，来到苏勉面前，下马把苏圆放到地下，苏圆突然大声叫着快放开我我不要在这里，身体一个劲的挣扎，但苏宏手中似乎有无穷大力，他小小的身子怎么也挣扎不开，只得在苏宏身上一阵乱挠。苏宏倒也不怪罪，只是疑思这个从来都不会大声说话的弟弟一向都很乖的，今天是怎么了？

　　那里面的苏父刚看苏圆突然走出去了，也跟了出来，就见到苏圆在苏宏手里乱抓，小脸通红，似乎十分愤怒的样子，抓了几下似乎愤怒并没有消除，口里突然骂了起来：“你妈妈X。”

　　骂声才一出口，只听到“啪”一声脆响，旁边的苏勉一个耳光甩在了苏圆脸上，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只感觉到一股如火燎般的剧痛瞬间涌来，苏圆脸上清晰地映出一个血红的手印，他怎么也忍不住，哇一声大哭出来。

　　苏父一见，连忙奔过来把苏圆抢入怀中，抚着苏圆的脸，自己也留下泪来。

　　站在一旁的苏勉低头看着，眼里有一丝冷漠，冷哼了一声，道：“看看你教的好儿子，愚呆死闷也就罢了，这男子无才本也是德。但却不懂礼法到这般地步，当众辱骂亲人，平白辱没了我家门风。”

　　那苏宏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和苏圆是同一父母的亲姐弟，平时和这个弟弟关系也挺好，小时候还是爱去找他玩儿的，现在自己大了跟着母亲学习各种大人的事务才没了多少空闲。

　　苏圆只一个劲的哭个不停，身体也在狠狠抽搐，眼看抽了几下，气息越来越短，像是要昏厥过去。苏父也是啜泣出了声音，，这家里除了苏勉，谁也不曾给他气受过，但是这一巴掌下去，只怕老毛病也被打发作出来了，他晓得这孩子气血双亏，晕倒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便慌忙叫苏勉给他找大夫。

　　苏勉看在眼中，继续道：“辱骂生母的话也出得了口，逆子，死了干净。”

　　这话同时也被苏圆听到耳中，不知怎的，就慢慢止住了哭声，转头看着苏勉的脸，只是手里紧紧抓着苏父的衣服微微颤抖。

　　苏宏连忙打圆场，说了些两边讨好的话，苏父看苏圆好转过来，也松了口气，不再多言语，抱了苏圆自个儿进府里去了。这边苏勉就登上马上，坐定后，车妇正要驱车前行，苏勉就叫停下，拉开帘子把苏宏叫过去道：“不等了，我立刻就给王家修书一封，还是把圆儿送到王家去，那王幸之既然夸下海口，我也想看看他能有什么本事帮我把这个呆头鹅的儿子教得聪明智慧知书达理。”

　　叹了一口气，又道：“你亲自跑一趟吧，等王家同意了，你就把圆儿好好护送过去，这里到西京的路上不太平，绝不可有任何闪失。”

　　苏宏面有难色，道：“弟弟还年幼，难道真要送人么？我舍不得，而且只怕爹爹那里也会伤心难过。再说这次会论是关系到朝廷各部的人选，我不在您身边，如果那帮奸人使坏可如何是好？”

　　苏勉道：“我意已决，我这里无妨，你办好我吩咐的就行了。”说完迅速叫人取出纸笔，就在马车上书写，挥笔立就，交与了苏宏，放下帘子，催车而去。

　　送掉苏圆是苏勉一早就想过的事情，那王幸之是苏父的同胎兄弟，虽说是男儿身，却是个厉害人物，一点不比女子差，王家是西京的大户，家里大小事务他都一手操持，这些年在王幸之的打理下家业愈发壮大。有一次两家节日里串门时，王幸之见苏圆长得乖巧可爱，甚为喜欢，就说干脆住到他家里不要走了，让给他来带好了。

　　以前也只当随口的玩笑话，而如今随着苏圆的年龄慢慢长大，越发让苏勉喜欢不起来，再过些年岁，等到苏圆及袛了要谈婚论嫁，让别人知道这宰相家竟教出这样呆笨不知礼数的儿子，脸面上如何也过不去，趁早找个能管教好的人试一试也好。那王幸之已经成婚，虽然是男儿身，但他掌管王家，妻子也是入赘过来的，这本来也该是不愁不忧的。可是，他成婚这么久，作为男子，却没有产下一儿半女，不免引来外人闲言，这事情也就颇为令人喜悦不起来了。恰巧看到苏圆长得可爱，就记挂在心头了，一来二去，这事情就似乎有确定下来的意思。只是大家也都念着苏圆父子深情，不舍得他们分开，说是在苏家多住些年，这样就又拖着没有决定下来。苏勉每次和苏父提起，苏父自然免不了流泪伤心，但那边毕竟也是他自己的亲弟弟，也亏不了圆儿，想来想去也只好应允了。

　　这边苏父抱着苏圆回了他的闺房，放到床上，抚着他的头，只是叹气不说话，眼里泪珠儿也滚下来。苏圆见了也是莫名的难过，就帮他擦拭泪水，然后自己也哭起来，扑进了苏父怀里，口里大声说着：“我只要你，我不要那个人，不要他，不要他…”哭得更厉害了。

　　就见到苏宏进来，看见他们父子哭泣，也半晌无话。

　　但是总还是得说的，苏宏告知了他们两个苏勉的决定，苏父听后早就哭肿了眼睛，苏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去。

　　却说苏宏拿好苏勉的信，直接就奔千里外的西京去了。王幸之接了信看过，轻轻一笑，问了一些苏家的事情苏宏都一一作答了，便拿出纸笔很快就写了两封信，嘱咐苏宏一封直接在鹅湖会论交与苏勉，另外一封让苏宏自行捡好以后会在合适的时机叫她拿出来，苏宏不解，王幸之笑眯眯的道：“嫂子现今已经位极人臣了，本来是大好事，不过月满则亏，有些事还是要以防万一的，况且宏儿你是我的亲侄儿，怎能够不关照呢。”苏宏了解她的这位叔叔实在是一个比寻常女子都更有能耐的人，可谓巾帼男儿，也就不多问，收好信便立刻回去。

　　话说苏家这边苏圆和苏父受了委屈兀自伤心，在房中呆了半天情绪才缓缓平静了下来，丫鬟端着参汤就过来了，先小心的观察了二人的神色，见没有什么特别，就上前侍候，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本来苏父也平静了，听了丫鬟的话，却忽然大骂起来，火气越来越大，随后命人把丫鬟双手绑了，罚他跪在地上，手里持了藤条，狠狠抽打了一番。

　　这丫鬟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哪里受的住，大哭大叫着拼命求饶命，苏父也不解气，一处无名火似乎要在这丫鬟身上发泄个痛快，手中不停的连续抽打，口里道：“你这贱婢，叫你好生侍候少爷，我讲的话都成了耳边风了吗，你还喊，打死你。”

　　过了一阵，扔下藤条，命人把这丫鬟拖走，骂道：“你以后就滚出苏家，连个人都侍候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滚，滚。”

　　丫鬟这一听，如霹雳击打，不停的祈求，说着以后再也不敢了的话，他孤苦一人在外面又没有亲朋，在这里当奴婢虽然偶尔受受气但衣食无忧，平时大夫人也很少像今天这样发火，本来感到自己还算幸运能在这相府工作侍候丞相大人的千金少爷，即便讲出去脸上也有光，少爷脾性很好而且也不做那些多余的要求，侍候起来十分容易，原以为这样下去一切都好。突然之间说要把他赶走，他也没有积蓄，出去只会饿死，这一下真是吓得如同魂儿也要失了。

　　又看着小少爷，他平时都尽量奉承讨好着苏圆，此刻眼里充满了凄楚。苏圆看着他，自己也是不知所措，只能拉着苏父说别打哥哥了。苏父慈爱的抚着他，道：“乖孩子，别管这贱婢了。”然后走到丫鬟跟前，踢了他一脚：“呸，不知好歹的小蹄子，平时让你好好带着少爷，你都带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想着向少爷求情，滚滚滚，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丫鬟只是趴在地上不停哀求，有人来拖也不肯走，苏父只管端了参汤喂苏圆一口一口喝下，看都不看。丫鬟哭道：“奴婢从小就到了大人家里，早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以前大人在沧州的时候人人都说大人是个好官，要不是大人的恩德，我乡里的人早被石头河的石头给全冲走了，我也没有福分来侍候小姐少爷们，这里就是我的家，夫人真要赶我，我也活不了，就死在这里了。”

　　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冲出房门，朝着院中的一张石桌撞去，里面的人追出来时，已经一脸狰狞，额角一个大洞呼哧呼哧冒着鲜血，软趴趴倒下去了。

　　苏父瞧着丫鬟的尸首，叹了口气，缓缓道：“这就是命！”。就让人过去处理，苏圆跟在后面拉着他的衣襟，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么。苏父侧身把苏圆拉走，又命人来收拾一些苏圆用得着的物事，他知道苏圆的离开是免不了的了，这么想着又开始抹泪起来。

　　几日很快就过，苏宏就回来了，也不多闲话，讲了王家的情况后就又直奔鹅湖书院去了。苏圆还是如往常一样，大多时间在窗前发呆，偶尔到院中转转，苏父也是自个忙碌，只不过每过几个时辰就要过来看望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