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时》ai酱

4、第三章 入阁

　　在得了长辈们的同意后，游历世间，寻访尘世，荣华富贵我是见过不少，饶是因为凡间还未能找出堪比神界裁缝心灵手巧的人，在宋珏递给我弟子服时，我不禁暗叹制衣之人是如何慧心巧思。小桃更是欣喜地小心抚弄，生怕挤出一道褶皱。

　　“沐浴更衣吧，我在外面等你们，可要快些，师傅等着呢。”宋珏指了指一旁正冒着热气的桶子，皂色的眼珠转了一圈，“师傅不喜欢延误时辰。”退出门槛顺着关上了门。

　　待步行时与木板发出的“嗒嗒嗒”声消匿，小桃便夸张一笑，直奔向属于自己的住房。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坏念头，我坏坏地笑了笑，踮起脚尖停在小桃房间门口。仙友真是没什么防备之心，连门都不关。我蹑手蹑脚地探出头，只见仙友褪了衣物直接跨进木桶。整一个大个儿坐在稍小的木桶里着实有些不合，在听到仙友那声满足的叹息声后，我极力忍住即将爆发的笑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弟子房的布局也是一贯的典雅，墙角摆着一盆绿色植物，我仔细鉴定，竟是杜衡。我眯了眯眼，师傅还真是一应俱全。转而，师傅并不体虚。

　　我走向木桶，将弟子服放置一边，逐一剥光了身子，撤了青色的发带。

　　桶子旁边本是床，中间隔着一块风屏，风屏两边都搁置着一根较长的烛台，上面一只蜡烛正在燃烧。

　　我用布巾沾了些水，轻轻地擦拭木棉。奔波半日，这花儿也应该粘了些尘土，可要好好清洗清洗。

　　用双手捧起一潦水，有些波动的水面倒映出我的脸。我试着一笑，水影的笑容有些扭曲，瞧着并不好看。我皱起眉，这回水影倒清晰地映出了，让我颇哭笑不得。

　　扫过烛台，被亮光吸引了过去，我怔怔地盯着它半响，从水中探出左手在空中比划着烛火，原本静止的火苗却摇摆起了身子。我一愣，侧过头，窗口不知何时坐着一位男子。

　　那男子侧坐于窗坎之上，一只腿搁在上面，一只腿耷拉在空中，一双黑底白身的云靴，身着同是白色的锦袍，衣边襟口皆镶着黑边。那双与小桃截然不同的丹凤眼却生得煞是好看，其中还透着些许狂傲和戾气。

　　登徒子？我放下双手，曲起双腿蹲坐于桶底。想必是哪位走错地方的登徒子，我刚升仙不久，在神界还挺容易被忽视。

　　那人打量我半晌，盯得我后背有些发麻，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还不知对方法力如何。

　　蓦然，那人勾起好看的唇，眯起好看的眼睛，像是在笑我一般。“我道是麋先，没想到竟是刚入门的小弟子。”他顿了顿，目光瞟向我的木棉，对着我又是盯又是笑，“哈，还有这癖好。”

　　我恼了。

　　真是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这登徒草是烧也烧不走，还得寸进尺。再说，你一男儿身来此偷窥男人沐浴又是怎样？

　　“仙友既然已知这里没有口中之人，若是想找此人便请离吧。”我费劲忍住欲要泼水的举动。

　　他眉一挑，眼一眯，玄色眼珠自我头顶一路往下，我咬牙往桶子里继续钻。

　　他笑出了声，即便好听，我也很不期待他的笑声。

　　“羞什么？”他好似得了我的心思，笑意渐深。

　　羞什么？感情你一个人赤着身子尚在水桶沐浴时，突然被一个人上上下下扫了个遍，周遭没有什么可以阻他视线的物什，欲要反击身子始终是要走光的。我不羞，还谁羞？难不成我还得指望那登徒子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蒙羞？

　　“请回吧。”我背过身，不再看他。

　　内心就像有无数只小桃原形的火狐嚷嚷着奔腾而过。

　　良久，只听背后一声低沉的“无趣”，我回过身，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生平我是不喜态度不谦的人，那人正巧属这一类。不过那登徒子的眼神确实邪恶，隐藏许多恶煞，让我想起我在人间见过那些山匪强盗，不论在官道上还是山野小径，抢人抢钱时谁都藏不住眉眼间的凶神恶煞，那登徒子就像不知是打哪儿来的恶霸，又见我没钱没色兴致缺缺地走了……还没像那些人间的恶霸将我灭口，够好了。

　　思绪缥缈间，隔壁仙友终是听到了这儿的动静，扯着嗓子问我发生了何事。我又往窗台那儿扫了一眼，拍打了下水面，激起不大的水花。

　　“遇到登徒子了。”

　　“啊？登徒子！”小桃那特有的尖细嗓门儿这会儿可派上了用场，“勉勉你没事吧！”

　　“莫瞎嚷嚷了，我没事。”水已微凉，冻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等不及出了桶子，擦拭身上水珠。

　　所以这麋先是谁？那登徒子是谁？感情这登徒子是来找那什么“麋先”，走错了地方，正巧碰到我……这刚位列仙班拜了个师门，怎就碰到这种事儿。莫不是，我这木棉太娇艳？我被自己的想法恶得抖三抖，赌气地用力擦拭身体。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往日小桃穿的皆是赤色衣袍，丝质更是一般。今日这锦衣上身，通是青色，襟口有白色祥云点缀，颜色亦发得深，为他添了几分成熟之气。小桃欣喜万分，对神界又是一阵夸赞，弄得我在一旁偷偷憋笑。

　　新衣裳穿在身上总会有些不适应，好在鄢成渝给我们的衣裳都合身，对着铜镜照了又照，而后满意地转了一圈，被小桃揶揄了一番。一不做二不休，我又抡起拳头好心好意告诉他何为自作孽不可活。

　　推开木门，见宋珏站在不远处青石板铺得小径上，看了他的面部神色良久，毫无愠色。我不禁钦佩起师傅和宋珏，二人永远都是在笑，而且丝毫没有佯装笑意的感意。

　　宋珏听到木门的声音，转过身看向我们。“我还以为还会等上几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他的笑意渐深。

　　我晃了晃神，还是小桃用胳膊肘抵了抵我才回过神，宋珏已经走远。我和小桃赶忙跟了上去。

　　至于那登徒子，之后再跟师傅说吧。

　　师傅的住房离临昶阁不远，绕了几个拐便有一座雅俗共赏的烟阙入目。我颔首，这烟阙的主人已悠哉地于二楼入座，定睛一看，师傅纤白的手中掌着沁着靛蓝青花瓷的茶杯，修长的手指揭开茶盖，若隐若现的白烟袅袅升起。

　　宋珏在楼下等了一会儿，随后微微侧过头，道：“走吧。”

　　小桃凑近我耳畔轻声问道：“这就是所谓的隔空传音？”

　　“或许。”

　　隔空传音我不是没见过，以假乱真的也不少，往年在人间瞧见过许多假道士用这招哄骗路人。有次我百般无聊地在一旁的树上看那假道士扯谎子，那夸张的表现手法着实逗乐了我，待我真的用小小的法术催动花粉扑向他，当事人突然狂打喷嚏，间隙言此乃神仙做法令本道狂嚏，我真真是无语扶额，又觉得搞笑滑稽，兴致勃勃地看完他如何继续行骗，直至被喷嚏捉弄得忍无可忍，收了那不知哪儿来的高幌，胡乱扯过之前便有路人丢来的钱，打着喷嚏怏怏走了。

　　进了门槛，我和小桃不忘赏鉴一番。师傅的住房其实和弟子房没什么大的区别，若一定要讲出个不同之处，那便是多了一些珠子。我眼一眯，仔细瞧了瞧，竟是……

　　“夜明珠！”小桃小声惊叹。

　　我挑了挑眉，还道小桃只是挈瓶之知，竟连夜明珠也认得。

　　“我曾经被一个假道士骗得一颗假夜明珠，和这些完全是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小桃激动地号着，我无奈地笑着，思量着该不会是我之前在人间见过的假道士之一吧。

　　走在前头的宋珏也忍不住一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