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尽头也生出花》罂粟季蓦

6、第六章

　　开学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开学典礼上那位旗手也没再与止嘉遇到过，在她面前莫涟依也再没谈起过他。
　　下课铃响，许多同学已经起身离开座位，止嘉才想起来下一节课时体育课。她懊恼地去找隔壁班的莫涟依借运动鞋，莫涟依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但脚却跟她差不多大小。家里的条件让她不敢跟父母开口买鞋，所以每到体育课前，她都会跑去隔壁班借鞋，这也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刻。
　　穿过嬉闹的人群，止嘉停在一个看得挺和善的同学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淹没在周围的吵闹声中，“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喊一下莫涟依。”
　　“什么？”
　　止嘉看了眼面前的同学，他慵懒地倚在门前，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带，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一分戏谑。
　　若不是快上课，止嘉怎样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耐心地重复一遍:“麻烦你叫一下莫涟依。”
　　这位同学好笑地欲说些什么，就听见耳边一声怒嗔:“姜尚贤，你欺负我朋友做什么。” 莫涟依正在跟同学谈论新买的言情小说，注意到门外的动静，立马对姜尚贤甩脸色。
　　莫涟依属于八面玲珑型的，不管男生女生都能聊得天南地北，所以在班上的威信还是挺高的。
　　“我怎么就欺负你朋友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被称作姜尚贤的同学身子往后面墙上一靠。
　　“止嘉，你说他有没有欺负你？你说，只要他欺负你，我......”
　　眼看就要上课，止嘉不欲与这些人纠缠，安抚地拍拍好友的手，来不及借鞋了，生怕迟到重重留下句：“没事儿，我先上课了。”
　　难得止嘉过来找她，有几分猜到原因，被姜尚贤这样一搅和，一向活泼的莫涟依也不免有几分怒气，说出来的话难免有些重：“你这人有病吧！”
　　“切。”姜尚贤属于少数人中看不惯莫涟依的一个，扬起头手插到口袋里，往前走了一步，“你凭什么说我欺负你同学？我碰她了吗？还是我说话冒犯了她？”
　　的确，姜尚贤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止嘉分毫，别说动了，连话都没说几句话。
　　可是，在当事人心里，莫涟依就是觉得他是在欺负自己的好朋友。
　　此时已经有几个离得比较近的人注意到这边了，莫涟依恨恨地咬咬牙，对姜尚贤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
　　换来的是后者不屑的白眼。
　　心下着急的止嘉很是郁闷，她刚刚慌忙躲开大部分原因还是羞愤，她不可能像莫涟依那样质问对方，所以匆匆跑开了。
　　她现在更懊恼的是，这节体育课自己只能先凑合这脚上这对旧板鞋了。

　　这件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莫涟依倒是几次课间都来找她道歉，虽然止嘉嘴上说没事，但莫涟依心里明白，怕是自己这位好友不会再问自己借鞋了。
　　“你的脚怎么了。”止嘉稍微有些不自然的姿势被何志禧注意到。
　　“有这么明显吗？”止嘉小声嘟囔道。
　　“没事儿，就是上体育课时跑步跑的，磨破点皮，走起路来不太顺而已。”
　　“谁让你今天不穿运动鞋的。”尽管他说的很小声,还是被旁边的止嘉听到。
　　她眉毛一扬，眯着眼睛盯着旁边的人，看着他的脸在自己的注视下一点点升温。
　　“你别多想想啊，我只是碰巧看到而已，碰巧的。”慌张之下何志禧胡乱地解释，脸像煮熟的虾，声音也不免提高了个八度。
　　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止嘉也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本来没想什么的被他这样一闹，神色突然就不自然了，不敢看周围的人，装作自己在写作业的样子。

　　晚上最后一节自习时，止嘉手往桌边一捞，发现自己水杯里没水了，只能认命的等到下课。
　　整个学校只有操场对面才设有自来水管，所以止嘉想要喝水必须穿过诺大个操场才能打到水。若是以往，止嘉哪怕是忍一节课都不会浪费这么好的学习时间，但现在她喉咙像有把火在烧。
　　拿了水杯一个人一瘸一拐的穿过操场，晚上几乎没什么人，她一个女孩还觉得有点儿瘆的慌。她本来想赶紧装完说赶紧回去，谁知突然就听到“嘶”的声音，声音是不大但在静谧的夜里还是吓得止嘉差点把水杯都扔了。
　　下意识地往身旁一看，止嘉有些近视，此时没戴眼镜，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大约十米开外有个人坐在地上。
　　若是平常，止嘉绝对不会多管闲事，但现在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如果她走了还不知道这人今晚会不会在操场呆一个晚上。
　　权衡之后，止嘉有些犹豫地踱了过去，“唔，这位同学，你没事儿吧？”
　　是个很甜美的声音：“我的脚扭到了，能不能麻烦你把我送到医务室。”
　　止嘉看不清这位女同学的面容，估算了一下时间，估计把她送到医务室再回课室半节课都没了。一下子有些犹豫，还没想好，又听到：“同学这大晚上的我很冷啊，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最后还是良心占了上，止嘉将她扶起来，忍受着耳边不断地：“疼疼疼！”
　　到了医务室后，年老的校医只是询问了下情况，包了药，嘱咐了几句，就又让止嘉把她送回去。
　　止嘉没有说话，不言不语地将那位同学扶起来，那位同学将半边身子都依靠在自己身上，压着她的脚有隐隐作痛。
　　还没来得及皱眉，门外就传来男生的哄闹声。
　　“你个臭小子没想到球技那么差，还没打够就受伤了，平时看你不是挺威风的。”
　　“你说什么呢？本大少爷不过是长时间没打有些生疏而已。”其中一个人愤愤地道。
　　“哟，阿尧这不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吗？”站在前面的男生注意到她们，戏谑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们，旁边的女同学明显认识他们，止嘉没看她却感觉到她的娇羞，“瞎说什么呢。”
　　那人故意嘟囔句：“事实嘛，还不让人说。”
　　这些男生都是刚打完球的，身上只穿了件球服，甚至还有个别没穿上衣的，不知是止嘉敏感，竟觉得空气里都隐隐有几分汗臭味。
　　这时已经上课，止嘉还惦记着自己没做完的化学题，郁闷地发现旁边的人没有走的念头。
　　心下的着急更甚，加上刚刚没和到水，此时喉咙更是干渴无比，压着嗓子说：“让一下，我把你送回去。”
　　“唉！你等等。”这位同学还不想走，止嘉有些恼意又不好发作，只能憋着。
　　这位同学又问那些男生：“你们谁受伤了？”
　　后面突然受伤的这位男同学交道：“梁妹妹，我说你们倒是别在那里你侬我侬的，我的腿可疼着呢！”
　　梁同学又不说话了，又有人起哄：“秦钰朗你管人家两夫妻的。”
　　“行了，秦钰朗你不怕那脚废了。”一直没开口的连卓尧突然说话了。
　　声音里隐隐透着硬朗，止嘉忍不住看他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让她认出了这就是那天的旗手。
　　那天她站得远看不清他的面容，今天近距离让她看清了这人真如她的直觉一般俊秀，剑眉之下的眼里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冷静，俊脸棱角分明，此时穿着篮球服更是衬得他器宇轩昂。
　　其实，连卓尧与林轲尧一点也不像，除了名字末尾都有个尧字之外，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林轲尧是偏翩然俊雅的，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文质彬彬。而连卓尧长着一对剑眉下乌黑深邃的眼睛显得他俊冷，往往是这样的男生会更吸引异性。
　　感觉连卓尧的眼神往这边扫，止嘉心神一乱，慌忙低头，想起自己停留太长时间了，无奈之下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往旁边座位上一放，不管不顾一个人走了。
　　愣是将那些人小眼瞪大眼，后来有人对梁同学说：“初晴，你这位朋友挺有个性的。”
　　梁初晴也是有点发蒙，没想到她会将自己扔下，讪讪地说：“ 我不认识她。”

　　止嘉回到班后跟班主任解释了一下，班主任也谅解她，让她回到座位。
　　她的作业没做完，又没喝到水，加上今天早上姜尚贤刁难自己，止嘉心里烦躁得很，没理会何志禧关切的眼神，拿起笔闷闷地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