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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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下意识捂住开始流血的右眼，面色阴郁的骸往后靠坐在沙发上。
另一只手抽动着。
无数次死亡的冰冷感、深入灵魂的痛苦，现在仍残留在意识中，身体下意识的恐惧着。
骸将双手放在腿上，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待身体不再因恐惧而颤抖后，抬头看着破旧的天花板，微微眯眼，开始整理发生的一切。
丑陋的恶鬼，昏暗的天空，跳跃的火柱，结合轮回之眼的传说，不会错的，那就是地狱道。
但是所展现的模样是最初的样子，而非现在的身体模样，也就是说那个世界从现实层面来说是不存在的，是仅依靠于轮回之眼所诞生的奇迹。
幻术所消耗的精神力远远大于平常，接下来的五道幻术可能同样作用不大，要开始训练体术了。
变成恶鬼时，记忆忘却，但想起一切后，幻术可以使用，世界的构架开始不稳定。
那么……
骸将右手插入额上蓝发。
——是因为记忆消失所以成为恶鬼，还是因为成为了恶鬼所以记忆才消失
死亡为什么会使记忆逐渐恢复
一切是为了有限的多次死亡，还是为了死亡带来的某些东西
而且，被恶鬼杀死之后，处于只能感知痛苦的状态，如果、这是为了削弱她的意识，好让她成为记忆空白的恶鬼。
那么——
骸因为自己的猜想，低声笑出来，但是眸子愈发的冰冷。
——如果真如她所想，根本就不是她选择了轮回之眼。
“千种。”
骸低声唤着自己的契约者，看着对方开门时的动作流畅，面色正常，呼吸平稳。而后这般问道:
“你在门外已经待了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左右，骸大人。”虽然对于骸的问题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的回答了。
看着千种，骸轻笑着，“Nufufufu,不愧是我亲爱的契约者。
“来，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吧。”
随着话音落下，骸与千种的联系重新连上，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难以形容的负面情感。
仅仅只是短短几秒，千种就已经难受得跪倒在地上，身体也因为排斥反应而不断干呕。
见状，骸再次断开了俩人之间的联系。
骸微微偏头。
从千种的反应中骸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于是心思一动，便用幻术让千种睡过去。
骸叫来站在门外的犬，让其把千种带到隔壁房间去休息。
等到这个不大的空间寂静许久，骸才稍微动了动身体。
“哦呀哦呀，这可真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消息呀。”
纤细的手指轻点下巴，骸站起身。
——是轮回之眼选择了她。
※
用幻术覆盖自身，将自己变成一位极为普通的青年模样，而后走进了这个小镇最大的图书馆内。
拿走涉及到六道轮回的书，又随意取出几本与经文哲学相关的书作为掩饰。而后就这样抱着一堆书，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坐着。
骸快速地翻阅书籍。
关于六道轮回的内容，多数都是概念上的说明，因何罪去往何道。而更为本质的却是没有任何描述。
罪人是如何从这道轮回到另一道的？
罪人是如何受刑的？
如何判定刑罚已满？
目光迅速在书页从上往下浏览，在看到某个词眼时，骸的目光停驻在那里。
——「八大寒地狱」
手指下意识地摩擦书页的边角，骸试图从那地狱道中无止境的痛楚提取出冰冷的痛苦。
即使拼力去克制身体对这痛楚的下意识反应，手指也不由得抽动。
痛楚过于庞大，死亡过于真实，骸几乎要再次溺死于这痛楚中。
在将痛楚全部过掉一遍之后，骸立即从这痛楚中抽身。
头剧烈的疼痛着，骸却无法抑制地轻笑出声。
骸受到的痛楚并没有是寒冷的，也就是说，骸还并没有经历所谓八大寒地狱。
轮回之眼终究只是以六道轮回的概念为基础，而不是将其作为构建世界的支柱。
这些书已经失去了参考价值。
将书合上。
骸将身体往后靠。
不过记忆是关键，这点应该没错。
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回忆着最初的记忆，骸选择将过去与现在同时作为节点，以防止自己再出现记忆模糊的情况。
这让骸内心多少有些复杂。
本以为自己将过去与记忆一同抛弃，结果却是一切宛如昨日。
啊啊，艾琳娜呀，我亲爱的艾琳娜呀。
这轮回结束之时，「我」和「你」还剩多少呢。
※
从图书馆回来没几天，熟悉的晕眩感再次袭来。
意识清醒，睁开眼时，映入眼帘中的依旧是那片血色的天空，与之前有所区别的大概就是没有燃烧着的火焰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的雾气。
雾气肆意地飘荡着，阻隔了骸看向远处的视线。
在骸所能看见的范围内，几只干柴瘦骨、腹部鼓起的恶鬼缓缓朝她靠近。
有些厌恶的挑眉，在手上幻化出打刀，干脆利落地斩落恶鬼头颅。
不动声色地保持警戒，但恶鬼并没有如同先前一样前仆后继的走来，被杀死、已经变成灰烬的恶鬼暂时也没有复生的迹象。
也许是在筋疲力竭之后才会蜂拥而来。骸带着轻微恶意，这般想到。
稍微等待了一会，骸干脆靠着枯干的树木坐下。
既然无法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眼下保持体力才是明智之举。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更长，或许更短，——总之，就是在骸以为自己会沉沦在脑海中不断浮现的记忆之时，恶鬼又出现了。
这次的数量比先前的要稍微多一些，但是战斗力上没有变化，很快就被骸解决掉。
只是——
骸蹲下身，目光对上还未完全消散的恶鬼无焦距的眸子。
黑色的、犹如死物的眸子，在深处却是隐隐有着蓝光闪烁。
骸沉下眸子,轻皱眉头。
恶鬼的眸子，先前是这个样子吗？
算了，骸放弃思考，总归恶鬼还是会出现，到时再多加注意就好了。
轻叹一声，骸依旧站立着原地，目视着恶鬼彻底化为灰烬。
这大概是她头一次在安稳的状态、平静的环境中，目视某个存在的消逝。这个认知让骸没来由的觉得可笑。
她想要发笑，却不知道为何想要发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笑，于是她便笑了。
笑声低沉。
骸将未握着打刀的手探入额前向后微滑。
艾琳娜呀，我亲爱的艾琳娜呀，为什么此刻——
我在思念你呢。
靛青色的眸子顿时阴沉下来。
※
在骸有些模糊的观感中，这次的恶鬼来袭比上一次快，数量也更多了。
而且，恶鬼的眸子变成了蓝色。
莫名产生一种不好感觉的骸，下手狠厉了几分。
而后就像是为了印证骸的预感般，恶鬼的变化也愈来愈明显。
原本干瘪的四肢丰满了起来，鼓起的腹部塌了下去。
尖长的耳朵变成如同常人一样，扭曲的五官也变成正常大小。
青色的皮肤变成白色。
而后，黑色短发变成美丽的金色长发。
原本丑陋的恶鬼就这样逐步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左右的人类女童。
除了表情依旧呆滞之外，与真正的人类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而对方熟悉的面容，以及脑海中不断加深的印象，让骸少见地、拒绝相信自己的判断。
女童的身体拔高，看清面孔的瞬间，怒火一瞬间涌上心头。
对方对着骸伸出了双手，脸上不再是机械般僵硬的表情，而是温和的、如太阳般的笑容，轻笑着、温柔着呼唤着骸：
“戴蒙。”
骸捂住了嘴。
胃部开始不适，喉咙有些发痒。此时的骸，感觉到的只有，恶心。
“不过只是区区伪物而已。”
骸愤怒着挥刀，看着对方流下眼泪，身躯化为灰烬。
骸开始一步步前行。原先的种种考量全被她抛到脑后。
此时她所考虑的只有如何快速斩杀出现在面前的一切伪物。
但就像是想要更加地刺激骸似的，伪物的存在变得越来越真实，虚假的身体开始流出鲜血，挥刀砍中的感觉愈发真实，不再仅仅只是叫着她的名字，而是开始诉说往事。
脑海中的记忆几乎要与现实重合。
随着仅属于两人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被说出，骸的内心除了厌恶还有无法说是期待还是失落的情绪。
“艾琳娜。”
骸颤抖地唤出了一直压在喉间的称呼，而对面的伪物将双手背在身后，海蓝色的眸子带着疑惑，“怎么了，戴蒙，是还在烦恼Giotto的决定吗？”
“如果站在我面前的，真的是你就好了。”骸的眼神悲伤下来，将左手贴在伪物的脖颈，右手却是毫不犹豫地挥刀。
鲜血溅在骸的身上，伪物带着不敢置信和悲伤的表情倒在地上，对着骸伸出手，“戴蒙，为什么……”
骸没有再看眼神逐渐失去焦距的伪物一眼，而是麻木地前行。
眼泪无知无觉的落下，骸就像失去信仰的信徒一样迷茫着、绝望着祈求信仰降临。
挥刀的动作越来越机械，终于，在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伪物之后，她的手再也抬不起来了。
伪物轻轻把刀从骸的手中拿出，而后牵住她的手，“真是的，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带着无奈的动听嗓音在耳边响起，骸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任由伪物将双手往她的身上滑移。
就在骸以为自己要迎来死亡之时，伪物却仅仅只是拥抱住她，金色的头发划过骸的脖子，花香扑鼻。
“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伪物又一次重复这句话，骸的内心彻底崩溃，她已经下不了手。
“艾琳娜，艾琳娜……”
骸忍不住落泪，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艾琳娜的名字，但至始至终，回应骸的只有伪物，也只是伪物。
骸闭上眼，构建出曾经同伴的模样，操纵着对方将拳头同时穿透伪物与骸的身体。
剧烈的痛楚传来，骸却露出一个浅笑，不再克制自己的下意识反应，回抱住伪物，彼此的血液交融。
睁开眼看着露出惊愕面孔的昔日同伴，表情悲伤，“你说，如果当初真是这样该多好啊。
“对吧，我亲爱的Gio。”
对方脸上流露的悲痛，有那么一瞬间刺痛了骸。
难得吐露心声的骸，无奈地笑了笑，低下头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土地。
无视了对方伸过来的手，骸更加用力地抱紧伪物，“艾琳娜，你冷吗？”
伪物哭泣着，“戴蒙，你这个混蛋，你不应该就放弃的。”
“这样啊，但是我好冷啊，艾琳娜。真的好冷啊。”
骸闭上了眼睛，此刻她的内心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艾琳娜呀。
骸轻叹一声。
我想你了。
感知在逐渐离她远去，骸陷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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