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瞎子少爷》食盐大魔王

6、第六章 借住

　　顾衍之刚到苏州的几天，这苏州的板凳还没做热，他就像疯了一样的往杭州跑。原因显然，他爸该死的在苏州有人手。没办法，只好再把身上的零钱凑凑数换了张车票。这回可是两袖清风了，去了杭州大概要露宿街头了吧？他也懒得懊恼，只要不被抓回家，怎样都行吧。
　　杭州这会儿已经到了晚冬，已经有了转暖的趋势。一些枝头都开始抽出新芽，都是不显眼的绿。顾衍之倒不是什么怕冷的人，但是在这样的季节穿着自个儿薄薄的长衫在大街上睡一晚，倒是有点……
　　他就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戏班子那会儿，受的苦比自己现在要面对的多得多。可能是被惯坏了吧……顾衍之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衍之他就自己莫名其妙的走到了那别院门前。牌匾上空空的，没写什么府也没写什么院，他才感觉这院子是废弃的。顾衍之就看着这牌匾，一不留神就站了许久。
　　“这位先生，有事么？”一位上了年纪的大伯从门后走了出来，他拿着把扫帚，本是想打扫打扫门口的。
　　“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顾衍之忍不住问道。
　　大伯眯着眼睛，眼神深远了起来，他握着扫帚在地上砸了两下，说道：“我在那革-命之前便是这儿的下人了，这里本是老夫人修养的院子，这老夫人一走，院子便搁置了下来。再来便是那二少爷了，二少爷自十岁便在这里。”大伯瞥了顾衍之一眼，“足足六年多没踏出这院子门，直到前几日，才刚刚出去。”
　　六年足不出户……顾衍之皱了皱眉头，二少爷应该就是那个有眼疾的少年吧。
　　“如果先生是来找人的，那应该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了。”大伯挥起扫帚在地上扫着，有一下没一下的。
　　“其实……”
　　“杨伯，这位是？”
　　顾衍之转过身去。一位西装笔挺的青年从小车中钻了出来，紧跟着便是……何晔？他心想不好，被撞了个满怀。刚想走，便被那青年拉住。
　　“跑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何一鸣奇怪地看着面前这个大约十七八岁的男孩，“弟，你认识……啊，我忘了，你看不见。”
　　何晔茫然的看向何一鸣的方向，身后夏欢凑了上来，小声提醒道是上次在院内唱小曲儿的人。
　　“顾先生？”何晔忽然提高了音量，随后转头轻声对夏欢说，“快，扶我过去。”
　　顾衍之心想糟糕，后悔着自己不该在这里呆这么久，还听那大伯讲故事。这下这位好客的何少爷来了，自个儿怕是逃不掉了。但他转念一想，又觉着这里自己那老爸没人手，人也少，这院也就何少爷一人住，倒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何少爷。”顾衍之摸摸头，“不知您有客……”
　　“无碍。”何晔挂上笑容，“外边冷，我们进去吧。”
　　说罢，几人便进了屋子。何一鸣倒是没跟来，他说要回去准备婚礼事宜，便先走了。而夏欢要张罗着去给何晔冲汤婆子，也先离开了。这下子，又只剩了何晔与顾衍之两人了。
　　“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何晔说道。他无奈的搓搓手，好缓解自己的寒冷。
　　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顾衍之暗自腹诽着。但想到待会儿自己还得有求于人，就想，还是好好说人话吧。
　　“几日前忽然有事，真是抱歉。”
　　何晔没有接下话茬，只是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怕是自己上次这么激动吓到他了，可今天他怎么又来了呢？
　　“听说你十岁就在这儿了。”为了避免尴尬，顾衍之不得不挑起了热络气氛的担子，显然他并不擅长，“你家里人呢？”
　　何晔愣了愣，脸上的笑容也有所收回。好死不死，对方问了自己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垂着眼帘，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对不起。”顾衍之见对方神情不对，便立马道了歉。
　　“没事。”何晔摆了摆手，“对了，顾先生今天怎么会来？”
　　“其实……”顾衍之皱了皱眉头，再三纠结下，他还是说了，“实不相瞒，我，没钱了……所以想借住几晚。”
　　“这点小事。”何晔忽然笑了起来，“院内空的厢房多得很，你想住多久都没问题。你要是想借钱，也没有问题的。”
　　“咳……”顾衍之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之前还爽了你的约，这会儿就厚着脸皮来求人了，真不好意思。”
　　“我倒是希望您能多来跟我说说话……”何晔耸了耸肩，“不过，既然你都要住下了，那就别叫我少爷了吧。”
　　来了来了，正常人想要将你拉入他生活的套路。顾衍之想道。
　　“其实我挺不喜欢别人叫我少爷的，但是夏欢他们都习惯了，改不过来了。”何晔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师都教我人人平等的理，可是新观念哪有那么容易冲破那老古来的观念……我倒是无所谓。”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顾衍之问道。
　　“就叫我何晔好了。”何晔笑道，“我呢，也不叫你顾先生了，就叫你顾衍之。其实我打心里挺想和你做朋友。”
　　“谢谢你，何晔。”顾衍之想了想，说道，“遇到你这样的朋友，自然是我的幸运。”
　　何晔笑而不语。他刚听到顾衍之想借住的时候，心里头是有点高兴。但是想想之前莫名其妙就消失的顾衍之，就有些忿忿。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怪怪的。
　　“等下让夏欢带你去看看吧，哪间你喜欢就住哪间。”何晔说道，“院里的厢房龚大娘每天都有打扫的。”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抚摸着窗栏上雕刻的细细的花纹，天气大约就要回暖了吧。
　　“少爷，你怎么又站窗边了！医生不是说要好好养身子么？！”夏欢抱着冲好的汤婆子跑了进来，有些嗔怪的将窗关上。
　　“我这身子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养好的。”何晔笑着接过汤婆子，“对了夏欢，带顾先生看看厢房去，估计接下来一段日子他就要和我们同住了。”
　　“啊？”夏欢略略吃惊的看向顾衍之，却也是顺从的说，“知道了，顾先生，跟我走吧。”
　　顾衍之便乖乖的跟着。说来也奇怪，这个何晔一开始见到自己并不是现在这副态度的呀？难不成自己得罪他了？看起来温温雅雅的，但有时候又很……任性？顾衍之也懒得想，反正自己只是求个住处，到时候随便应付过去得了。
　　这边何晔送走了顾衍之之后，便一个人待着了。他叹了口气，他不是感觉不到顾衍之疏离的意思。所以自己也尽量保持面对一个陌生人的状态。总之，先让他心甘情愿的成为自己的朋友吧。
　　毕竟，他是给了自己生活下去希望的人。如果这个冬天没有他的出现，自己还会这么积极地面对治疗吗？检查报告可以说非常糟糕，当然这我也是预料到的了。Eason说自己至少得把身体调理到有足够条件做手术为止，而且这一期间差不多需要两三年。
　　自己现在十六岁，三年后便是十九。等到那个时候……
　　不，我怎么还奢望着回去。
　　哈，说到底还是想看顾衍之一眼。真是没有追求的人生啊。何一鸣一月后也要举办婚礼了，那时候也带着顾衍之去吧……不然自己一个人还真的很尴尬。顾衍之应该不会拒绝吧。这个时候也只能利用一下作为东家的身份了啊……
　　沉思了一会儿有的没的，何晔摸了本书出来，打算阅读一下。他看不见，所以他的老师给他带的读本都是盲人专用的，靠着抚摸字形来辨认。
　　没一会儿，何晔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歌声。这时，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雨打着屋檐，将歌声变得模糊不清。何晔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站起了身。他摸索着墙角，直到触碰到一个柱状物体。他顺着墙壁快速的走着。还好，之前走了很多遍。还好，摸清楚了院子的地形。棉鞋摩擦着青石板路，小跑掠起的水花飞舞。少年撑着伞，在雨里。
　　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戛然而止。
　　何晔喘着气，他望向顾衍之可能在的地方。
　　“我……看下雨了。”
　　顾衍之看着何晔被打湿的肩膀和裤脚管上溅起的泥，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其实我不要紧的。”
　　何晔发觉声音的方向在自己的身侧，他有些抱歉的转过身去，他将手中的另一把伞举了起来：“拿着。”
　　顾衍之看着悬在空中的伞，犹豫了会儿才接过。“谢谢，但是你这样会着凉的吧。”
　　“我没事。”何晔见对方接过了伞，竟然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他抓了抓自己微卷的头发，“那我……先回去了。”撑起伞，这回何晔倒是走得慢了。
　　顾衍之看着何晔的背影，脚却像被牢牢的黏在了地上一般。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跟任何人扯上关系，却还是一直被自己打脸。可能回到杭州，就是个错误吧。他长叹了一口气，怕是自己已经跟这个人脱不开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