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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VI ...

  •   也许,我该说说我和齐晗的故事。

      齐晗的爸爸与我爸爸是同事,我们很小的时候,大学还没有“学院”之说,只分“系”。我爸爸隶属于“林特系”,后来改称“园林系”;而齐晗的爸爸隶属于“农学系”。其实,二者可以算是交叉学科,因此我们的爸爸关系不错。
      那时,我爸爸刚评上“副教授”的职称,作为福利,我们一家终于脱离八十平米的商品房,住进了学校分配的家属楼。而那时齐晗的爸爸是博士学历,并且博士后在读,是学校不可多得的人才,自然早早就住进了新建的家属楼。于是,我同齐晗做了邻居。
      当时的我四五岁,正是上幼儿园学前班的年纪。搬家之后,同齐晗一样,我也转入附属幼儿园就读,和齐晗一个班。
      我至今还保留着当年的毕业照,一群小小的人儿,站在行政楼前的台阶上,笑得天真烂漫。齐晗走后,那是唯一使我不忘记他的东西,我开心时、不开心时都会拿出照片一遍一遍地看,看照片上那个浓眉大眼、粉白粉白的小男孩。偷偷地,将照片贴在胸前,像倾诉一个秘密一般呼唤他:“小齐哥哥。”

      我和齐晗其实也不算实质上的邻居,他家住的是高级的复式楼,而我家分的只是普通单层公寓。但因为都在一个小区,又是幼儿园的同班同学,我们总能玩在一起。
      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些年学校教职工的子女呈现一种“阴盛阳衰”的形式,生女儿的多,生儿子的少。女孩子倒是像一群霸王,上树、下水,无所不能。我记得我们常在人工湖边的草地里捉□□,小小的只有拇指盖般大小,用大石头捣烂了,系上风筝线钓小龙虾。
      因为男孩子少,士气不够,总是被女孩子欺负,久而久之便奋起反抗,纠结在一起想尽法子捉弄我们。那时候我们都太小,没有害人的心却偶尔会做害人的事。有一天,男孩子们合计着,想将在人工湖边钓小龙虾的女孩子们推下水。他们倒没想过水会淹死人,不过是觉得浑身湿淋淋的小丫头片子哭鼻子的模样很解气。
      后来……后来我没有被推下水,而是和齐晗抱在一起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儿。齐晗拉着我的手跑,我就跟着他跑,却不知道那样卖力地奔跑是为了什么。
      男孩子们见齐晗拉着我跑了,一时搞不清情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呆忘了推人下水的“大计”。待到他们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被一群女孩子捉着小□□恐吓着,到处乱窜逃命。
      而我和齐晗,累得站在八角亭里佝身不起。
      齐晗问我:“我们跑什么?”
      我嘟起嘴:“你拉着我跑,我才跑的。”
      他忽然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话我:“笨丫头。”
      我想,就是那天,我的心跟着他跑丢了。

      齐晗的妈妈是个温柔娴静的女人,在我爸爸的林特系做办公室主任,类似于文秘的工作。她会做一手好菜,我觉得她的小白菜炒的特别水灵,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她做的糖醋排骨。
      齐晗也喜欢糖醋排骨。所以我跟着外婆学做的第一道菜就是它,我做菜煮饭能拿得出手、上得了台面的也只有一道糖醋排骨。那时我总想,等到他回来,我一定要亲手做一盘糖醋排骨给他吃,让他吃过之后觉得非我不娶。
      因为我妈妈忙,我上小学六年级就开始学做饭了,从蛋炒饭开始,那时正流行着一句话,“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
      我妈妈是医生,年轻时上手术台的机会不算太多,多半是坐门诊、出急诊,有时忙起来连给我做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我和齐晗关系要好,齐晗的妈妈就常常招呼我到他家里吃饭,同他一起做作业。

      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数学,至今还记得儿时惨痛的经历——
      妈妈得空在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织毛衣。因为面积小,那个家没有餐厅,没有书房,吃饭的方桌就摆在客厅的沙发对面。爸爸拿餐桌当书桌,伏案疾书,写论文,或是准备评职称的材料。而我,则搬着一个小板凳,拿一个方凳作桌子,在爸爸身边做妈妈布置的算术题。
      在我还只有三四岁,只会板着指头数数,超过两百的数字就认不清的时候,我妈妈已经望女成凤望得心切,每天要布置满满三页纸的算术题给我做。
      所以说我天资不聪慧,小时候连简单的四则运算都不会做:个位数的,我靠数指头;低于二十的两位数,我基本靠蒙;过了二十的,我连蒙都蒙不对了。
      但齐晗不一样,数学素来是他的强项。所以自从和齐晗一起做作业,他就会在我做不出算术题而啃手指头的时候,自觉地默默地将算术本拿过去,帮我做,然后再一道一道题地教我。那时候有一种“数学盒”,里面放了很多塑料小棍子,一根小棍子就代表“1”,两根小棍子就代表“2”……我最喜欢看齐晗教我做题时,在桌子上摆小棒子,他的手特别好看,比女孩子的手还好看。
      我还记得有一回,幼儿园的老师布置算术题,只有十道,说做完了才能下课回家。我等不及齐晗教我做了,就直接拿着他的算术本抄答案,结果还把答案抄挪了位,抄到最后竟多出了一题没有答案填。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齐晗见了,刮了一下我的鼻头,说:“笨丫头。别着急,我等你。”
      齐晗总是刮我鼻子,乃至后来但凡有人笑我鼻子不够挺,我都说是小时候被某个小恶魔刮鼻子刮塌的。他刮了我的鼻子,还总装小大人的模样,板着脸,说我是“笨丫头”。话虽是那样说,却还是会帮我。

      后来因为年龄问题,我没能跟着他一起升入小学。
      那时候,我们市教育系统的规定很变/态,小孩必须满了六岁半才能上小学,因此像我这样不赶巧在下半年出生的孩子就因为半岁之差而被小学拒之门外。
      我重读幼儿园学前班的时候,齐晗上小学一年级。我茅塞顿开地会了一百以内数字的四则运算,他开始在算术本上默写三百以内的全部数字。
      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齐晗上小学二年级。我学汉语拼音,他开始在田字格里练方块字。
      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齐晗上小学三年级。我靠汉语拼音记ABC的读音,他会说“Hallo,I am QiHan. nice to meet you!how do you do?I am fine,thank you”。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齐晗走了。
      齐晗的爸爸那年博士后毕业,他不再甘于呆在一所资源匮乏的二本大学里任教,于是跳槽去了南京一所著名的农业院校。他们家举家搬迁,走得匆忙,竟然连话别的机会都没留给我们这两个小孩。
      我的小齐哥哥就那样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渐渐的,我甚至记不起他的模样……

      我上小学六年级的一天,放学路上,听到殷文正同另外两个男生说话:“齐晗昨天送了我一套装备。”
      我忽然记起了这个三年多来从我生命里剥离的名字,却怎么都记不起拥有这个名字的那个人的样子。
      原来,他和大家都有联系,除了我。
      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思念他,不想忘记他。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发现,我喜欢自己的小竹马,不知不觉爱了很多年。
      只是,青梅尚在,竹马却不见了。
      望着殷文正那眉飞色舞的模样,我的心如同被剧烈摇晃后的碳酸饮料,满是气泡。扑通扑通,心好酸、好胀啊!

      殷文正是齐晗当年最好的兄弟,好到但凡有齐晗的地方,殷文正必能出现。
      有一回,殷文正在幼儿园教室里屋的洗手池边撞见我和齐晗亲嘴,还大肆宣扬了这件事情。
      我觉得那像是被老师抓到偷吃了教室储物柜里的下午茶点心一样,我害怕极了,怕老师和爸爸妈妈知道后批评我,会罚站或是打手掌心,为此我便冲上去与殷文正厮打起来。
      我说过,那时我们院子里的女孩子是霸王,当时叫做“假小子”,用现在的话形容就是“女汉子”。
      但我一个女孩子,又哪里是胖小子殷文正的对手,我明显占了下风。最后是齐晗帮了我,却和自己的好兄弟撕破脸面,一个星期互不言语。
      现在想想,我从认识齐晗开始才有了能够回忆起的记忆。打那时起,我身体里就藏了一个离经叛道、行事出格的“坏孩子”。亲嘴,是我从电视上学来的。有一回,那个沿墙有一排洗手池的小教室里间,只有我和齐晗两个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怪诞想法,竟然问他:“我可以和你亲亲嘴巴吗?”然后,我们就亲亲嘴巴了。

      偷听到殷文正提及齐晗的时候,我与他们一行人正一前一后经过街心公园。触景生情,我便想起还在自己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和齐晗已经亲了无数次嘴,很单纯的嘴唇碰嘴唇,几乎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游戏。
      有一次就是在那个街心公园的花丛后面,我们窝在那里吃雪糕。齐晗说我嘴角沾了奶油,我就问他在哪边,他却直接亲了上来,用小蛇一般的舌头将我的嘴角舔干净。我的脸顿时红了,竟是头一遭那样,脑子“嗡嗡”作响。
      过了许久,我问齐晗:“我们,会不会像电视上的那样……呜,我的肚子里,会不会有小宝宝?”
      越想越可怕,我竟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开始抽鼻子。
      齐晗那时已经有了能担当的小男子汗模样,他揉乱了我的头发,说:“笨丫头,大不了我娶你!”
      我捋着头发,哼哼唧唧:“谁要你娶我?”
      就那样,齐晗又扑了过来,重重地亲着我的嘴唇不放松。直到我们都觉得难受了,他才肯放开我,笑得狡黠:“这样你一定会有小宝宝,就只能让我娶你了!”
      他说过的,只能让他娶我。
      他只能娶我,我只能嫁他,我们曾经约定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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