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二十章 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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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天空将它一览无遗的恢弘铺陈开来，白云是它壮丽衣摆上的点缀。湿润的风吹拂着碧蓝的海水，在响动天地的潮声里，有洁白的海鸥轻掠过海面，抓捕它的食物。
这里是索德兰群岛。
它距离黑石之壁大约有两天的路程，但却是从黑石之壁抵达雷星震方的星极——聚雷之地的道路之间，唯一的一个岛群。
整个岛群地处在赤道附近，它的气候炎热难耐，岛屿上遍布着茂密的雨林和季雨林，时不时有巨大的蟒蛇出入其中，靠近海岸线的地方，还有成群的海鬣蜥在沙滩上寻找着被冲上来的海草和甲壳动物。
“这些柴火根本点不燃，要想办法找点更干燥的木头来！”就在其中的科隆岛，靠近东方的海岸线上，响起了这样一道声音。
很快，另一道声音回复了，“这附近都是雨林，十分潮湿，怎么可能找到干的木头？你的日曜法术是不是不行？”
先前的声音懊恼道：“这可不能怪我，是谁不小心撞到我导致不定之鳞落在木头上的？”
后一道声音轻啧了一声，然后没了动静。
站在沙滩上争执的，正是正为了生火起了矛盾的别西卜与绫正芳。
从他们离开时间之岛后，已经过去了两天。从黑石之壁抵达聚雷之地，即使全力飞行，也需要八天时间，而中间几乎没有地方停顿补给，于是他们干脆在索德兰群岛早早停下，多准备一天，让别西卜补充好能量，争取一口气跨越广袤的南大洋——烈焰洋。
没想到降落之后，却是状况频生——先是露营地因为被用魔法恒定了凉爽的气温被蟒蛇群占领，再然后在捕猎的时候遭遇到行军蚁的队伍，猎物被那些东西抢食殆尽，最后又有了别西卜不小心把不定之鳞碰到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干柴上，结果柴完全无法点燃。
“就不能用你的日曜法术凭空生火吗……”好半天，别西卜才小声嘀咕道。
绫正芳面无表情地看他，“我们是来这里休息的，不是来当自燃灯的。”她全身上下的曜力都只够连续放一个小时的火。
别西卜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个提议有点离谱，耳朵涨红，不自禁地扭过头去。忽然他眼前一亮。
“你回来了？！”
丛林里，红莲一手捧着一叶兜的浆果，一手拨开丛丛草木走了出来，他走到营地边上，奇怪地看了看柴堆，“火还没生起来？”
绫正芳没好气地指了指别西卜，“你问他。”
别西卜没管绫正芳，而是劈手夺过红莲手上的浆果。红莲本以为他是饿了想吃这些，却不料他随手把叶兜往地上一扔，拉起红莲就坚决地走向雨林。
“玄召的曜力是湿的，没法烘干东西，毕衡总可以了吧……”
红莲哭笑不得地挣脱了他的手，站在那里无奈道：“芳殿下让你去找干柴？”
“哼……”
“不必连这个都置气吧，你几岁了？”
别西卜冷冷地回头看他：“你倒是和以前一样很会开嘲讽了啊？”
“过奖了，主要是不说这一句我对不起我自己这绝妙的比喻。”
“你！……”
红莲微微一笑。
他转身走回去，半跪在干柴堆前，手按在柴火上，金光随之亮起，没过一会儿，蓝色的曜力被蒸腾得进入了空气。
绫正芳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干脆地拍了拍手，“就等你这一手了！”毕衡星晶用一颗少一颗，她自己也很舍不得花在这种小事上。
红莲无奈地摇头，“我真有种错觉，我是不是带了两个小朋友出来郊游。”
“在海鬣蜥和蟒蛇的包围中野炊吗？”绫正芳笑道。
“不，那还是不必要了。”
别西卜正走到他身后，听到他们这段对话，不由得撇了撇嘴。
假正经。他心想。
很快，火堆被生了起来，浆果也被一一分类妥当，绝大多数都进了别西卜的胃里。暴食魔王欲求不满地揉了揉肚子，目光开始四处逡巡，红莲见状，立刻起身，“我去打点猎物来。”
“就之前那一窝蟒蛇，挺合适的，一抄老巢能得一窝。”绫正芳闲适地指点。
红莲点了点头。
他转身欲走，却在这时，别西卜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红莲愣了一下，本想说他一个人足够了，但是看到别西卜已经开始活动起了腕骨，拒绝的话就咽进了喉咙里。
两人一起走进了丛林中，别西卜沉默地来到前方，开始用利爪除去挡路的草，见状，红莲叹了口气，“我来吧——”
别西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的圣枪会把这些东西都气化，惊动大家伙，不划算。”
红莲愣了愣，无奈地摇头。
他就这样跟着别西卜的步伐走了许久，察觉到了对方的沉默，他斟酌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还在计较刚才生火的事？”
别西卜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殿下她没有恶意……”红莲张了张嘴，正在酝酿说辞，却忽然听到别西卜的声音。
“你以前从来不会只称她为‘殿下’。”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红莲怔了怔。随即，他诡异地沉默了下来，望着别西卜——
他也停住了脚步。
萧萧的林木之中，风吹动树冠的沙沙声轻响起，有蜥蜴从地面上爬行而过，很快消失无踪，天空中鸥鸟的叫声依旧没有停歇，像是在呼唤着伴侣的帮助。
良久，红莲开口了，“你有话想问我。”
他没有用疑问句，但别西卜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红莲，你没有察觉到你身上发生的变化吗？”
红莲没有说话。
这时这位暴食的魔王回过了头，他的脸上是纯粹的洞悉和冷静。
半晌的静默过后，红莲微微笑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确实，我只是放下了一些东西。”
“你们在梦境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别西卜尖锐地问道。
“算是吧。”红莲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一直固守着一些奇怪的习惯，现在决定改了而已。”
面对他的坦荡，别西卜反而沉默了下来，他脱开了冷漠的面具，满面狐疑地打量着红莲，这惹得后者不由得笑了出来。
“怎么这么看我？”他问道。
别西卜抿了抿唇，问道：“说认真的，你不计较芳的选择了？”
红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没有计较过。”
“这算什么回答啊。”
“我的梦境是蓉庭陛下死去的时刻，不住地循环，是芳殿下将我拉出来的。她和我说，之所以不顾危险来到梦境中，是因为我选择了成为她的同伴。我其实也并没有后悔答应这个任务，我只是有些许遗憾，我还能与你并肩而战，却再也无法找回那个我第一次拥有的战友了。”
“为什么不告诉芳？”
红莲无奈地笑了笑，“她很清醒，即使我不解释，她也不会迷失方向。”
别西卜没再说话了。确实如他所言，绫正芳一直是他们三个之中最清醒的那个人。
但他不止一次地想起那次进入梦境之前芳对他说的话。他不知道她是否释怀了。
“她也对你心怀愧疚。”他低声说道。
红莲愣了一下，旋即沉默了下来。
别西卜看着他，想将那些事向他一一说明，却在对上他的眼神之后陷入无言——
“她曾经对我说过，愧疚没有意义。”那双金色的瞳仁之中，笑意还未散却，却染上了淡淡的哀伤，但很快，他又笑了笑，“我忽然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你打算怎么做？”别西卜问道。
红莲的目光扫向丛林的深处，他出神了一会儿，最后回答：“我想她会明白这句话的，毕竟她是这么对我说的人。”
他调整得很快，短短几秒，那怅惘就消失了。他从容地转移了话题。
“不提这个了，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了？”
别西卜见他不再纠结，便也顺着他的话题嘟哝道：“谁叫你们表现得那么明显。”
“你只是好奇，对吧？”红莲悠然问道。
别西卜一滞，“……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红莲的金瞳中溢出了笑意，“感谢你的关心。”
“切……”别西卜不自然地把脸从他的视线中扭过去了，“没有人关心你，只是担心你是不是在梦境中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而已。”
红莲好整以暇，“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吗？”
“……那挺好的，说明你一直这么欠揍。”别西卜立刻觉得牙有点痒痒。
“也得你揍得动我才好。”
别西卜冷笑了一声，一拳挥了过去，被红莲单手挡下了——后者顺手伸手，把一条垂落到别西卜肩上的蛇挑开，这才笑吟吟地望向他的双眼，“不管怎么样，我总还是你们的同伴，现在我们三个能互相信任，不是最好的吗？”
“什么互相信任，最开始就只是你单方面闹别扭罢了……”
“好，好，是我闹别扭……所以，你还要不要找吃的了？”
“找，怎么不找？”别西卜咬了咬牙，回身就开始大动作劈砍起了草木。
红莲看着他，眼中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很快，两人带着大批的战利品回了营地，其数量之多连绫正芳都不由得满脸敬意地起身，“先生，我还是小瞧你了。”
别西卜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绫正芳立刻收声，在他面前变脸一样假装无事发生，这让别西卜眼角一抽，“行了，别装了，不就是想笑我吃得多吗？”
绫正芳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绕着别西卜转了一圈，“被你发现啦……”
别西卜冷哼，“又不是第一次了……”他都习惯了。
绫正芳倒也没有再调侃他，笑着招呼两人重新坐下，便开始了一天的正题。
“我们即将去到的聚雷之地是十分危险的地方，它是海面上的一片巨大范围的移动雷暴，根据智慧女帝时期的探险家秋山辽先生的记载，希瓦大陆的原住民每年都会有数百人因为误入聚雷之地，从而被劈成飞灰，死于非命。”绫正芳说起了聚雷之地的情况。
“那我们该怎么进去？”别西卜问道。
绫正芳肯定地说道：“我们必须在拿到曜力媒介之后才能接近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持有信物的人总会有一条可供进入的通道。”
“但这只是猜测。”红莲指出。
绫正芳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事实上，最为稳妥的办法是找到圣兽青龙，只要他出现，聚雷之地的危险就无法威胁到我们。”
“那岂不是妄想……白虎已经这么难应付了，何况青龙。”
“目前这还说不好。”
红莲打了个圆场，“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先找到曜力媒介。”
“也对，”绫正芳叹息了一声，“没找到曜力媒介，说这些还太早了。”
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可讨论的，三人干脆早早地休息了，第二天好早些出发。
随后的五天里，他们整日都在枯燥无聊的海上航行中度过，他们借助星星辨别方向，依靠着术法和武器捕食鱼类，利用日曜法术将其烤熟为食，又使用漂浮术轮流休息，渐渐地，他们向着希瓦大陆靠近了。
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别西卜难以自制地出现了一些焦躁和兴奋的情绪——毕竟按照路程来说，他们即将在这一天抵达希瓦大陆。
绫正芳笑他像只见了香蕉的猴子一样着急，别西卜竟也没有反驳——他可没心情和她斗嘴了。
红莲则笑得很无奈。
直到太阳在絮状的云朵之中渐渐沉落到了天边，他们才在遥远的视野里捕捉到了陆地的影子——那不是大陆，只是大陆周边的岛屿，但这足以让他们兴奋了——毕竟已经整整六天，他们没有睡一个好觉，吃一顿好饭了。
别西卜回过头对车上坐着的绫正芳说道：“我要吃至少三百只烧鸡那么多的烤肉，你可别拦着我。”
绫正芳笑眯眯地说道：“不拦着你，我也想吃呢。”
“那更不行了，你抢的可是有可能进我肚子的食物！”
绫正芳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目光，“大叔，你什么时候眼界这么小了，我们让红莲给我们猎多一份不就好了，反正负责打猎的不是我们，怕什么？”
“对哦！”别西卜一下子恍然大悟。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红莲眼角微微一抽，实在不知道该说绫正芳压榨劳工，还是该说别西卜缺了一根筋。他可还没同意呢。
但是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周围的空气忽然一寂。
海风停了。
三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出现了这样异常的变化，他们还是警戒地停了下来。
风没有再起，四周一片寂静。
颇有经验的三人立刻意识到，这绝不是什么安全的征兆，这反而意味着危险正在酝酿中。
别西卜伸手掏出了身后的双枪，红莲则凝出了圣枪和圣盾。绫正芳毫不犹豫地取出了毕衡星晶，为三人都加持了一层防御，这时候使用算不上浪费，反而正该用在这种需要保证性命的时候。
明明是没有风的地方，远处却忽然开始飘来厚厚的阴云。那云朵速度极快，转眼间遮住了灿烂的夕阳，在一串串光芒消失之后，天空也被沉沉的黑云所覆盖了。
四周一片山雨欲来，空气中充斥着湿闷的气息，万里云层渐渐下压，气势逼人得好似要让万物都喘不过气来一样。
红莲皱起眉，看着天空说道：“天气变了？”
“看起来是的。”绫正芳不露声色地四周打量，“根据记载，希瓦大陆的雨季正是我们春去秋来之时到来。”
“可是为什么没有风？还是说赤道地区都是如此？”别西卜问道。
绫正芳眼中转过了思索，她沉吟着刚准备开口，忽然顿住。
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脸色一变，“不好，快逃！”
但是已经晚了。
一声恐怖的巨响就在他们头顶炸开了。
狂暴的雷电如同无首的龙群，张牙舞爪地扑向大地，暴烈的雷声就像上古巨兽身上的皮做成的战鼓，被擂响之际，整个天地都为之战栗，雷电所过之处，空气都扭曲成了漩涡，肉眼甚至都可以看见远处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了。
“啪”！
绫正芳才加持的毕衡结界，在这恐怖的雷阵之中顷刻间就破碎了。
她根本来不及心疼星晶的消耗，眼疾手快地在另一轮雷阵降临之时立刻又加持上了一重防御，“快走！”
这一下，别西卜和红莲都反应过来了。
贝希摩斯和格拉尼在一瞬间启动，穿过扭曲的空气，向着阴云的边缘飞驰而去，别西卜根本顾不得被空气中的电火花灼得发出焦臭味的皮衣，在雷声渐息时回头大声问绫正芳，“这是怎么回事？！”
绫正芳的脸都白了，她语速极快地说道：“是聚雷之地！聚雷之地……漂移到了我们行进的路上！”
别西卜的脸色也跟着变了，他暴吼了一声：“可恶！我们这么倒霉吗？！”
这时，空气再次寂静了下来。头顶的阴云开始翻滚。
绫正芳四处一环看，眼尖地指着一个阴云较为平稳的方向大喊：“去那里，那里雷少！”
下一刻，雷阵再次降临，恐怖的霹雳声震动天际，紫电撕碎天空劈了下来，海面上泛起了被劈死的密密麻麻的海鱼海蟹。
别西卜和红莲将将赶到了绫正芳指到的方向，勉强又躲过了一次雷阵。
雷阵又一次停止了。但是绫正芳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更加浓烈了。
她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根本不是雷曜曜灵放过了他们，正相反……
它打算回归它的本性“聚集”，将所有的力量汇聚成一道，然后彻底地……撕碎他们！
“不是倒霉！”她高喊道，“是曜灵，雷曜的曜灵，它在袭击我们！——”
一道雷光在这时出现了。它不是明亮的紫色，而是有些漆黑如墨的紫黑色，它如同空间的裂痕一般，在短短一瞬蔓延了过来，张开了它的巨口，眨眼间来到了三人面前。
清脆的破裂声中，毕衡的结界碎成了齑粉。
别西卜和红莲毫不犹豫地下降高度，躲避这道雷光，但他们闪现的速度虽快，却怎么也没能快过闪电。
绫正芳抓住这一瞬间释放的北辰结界也因此被击得粉碎。
眨眼间，这道树枝状的雷光上弥漫出了几道分叉，如同有生命一般将他们的退路全部锁死了，四面楚歌之际，别西卜拔出枪，射出了暴食的力量，淡黄色的光芒刹那间如同树枝的新叶一般将它包裹了，与此同时，红莲举起了圣盾。
“极乐净土！”
光束如同恒星般扩散开来，将整个树杈容纳在了里面。
但一刹那间，两位精灵的灵核同时如遭雷击，均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树杈状的雷光将他们的能量同时聚集，别西卜和红莲的能量眨眼间因为这种聚集被抽干。而这种聚集导致的后果，是剧烈的爆炸。
恐怖的能量波在半空中扩散开来，光焰如同星辰霎时一闪，随之是巨大的爆炸声。格拉尼和贝希摩斯并没有幸免，它们失去了能量支持，纷纷光化，半空中的三人被冲击波推向了海洋。
猛烈的撞击让别西卜呕出了一口鲜血。
但这都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灵核的破裂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不可以。他咬着牙心想，不过是区区爆炸而已。
如果在这里失败，那之前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努力压榨灵核中所剩余的最后一缕能量，想至少能逃离这里。
但伴随着这种榨取，他的意识却更加模糊了。
他的眼前恍惚掠过红莲鲜血一样的披风，绫正芳新雪一样的白裙，他心中涌出了疯狂的不甘。
可是那丝能量就像风中的游絮，被撕咬、被碾碎，最终失去了它的踪迹。
再不甘又能怎么样呢？
别西卜注视着天空。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见了云层中浮现出了一丝光芒。
奇怪，怎么会有光芒呢？
这样想着，他彻底陷入了昏迷。因此，也就没有看到那丝光芒越来越明亮，最终一只巨大的龙爪从中伸出，抓住了坠落的绫正芳，而后再次没入云层。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二十章 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