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你》隽秋

14、第 14 章

　　毅冉他们终于即将毕业了。

　　一帆不知道从哪儿刚刚回来，满脸汗津津的。他一进门，看见毅冉坐在电脑跟前噼里啪啦地瞧着键盘，不住摇头，“不知道有没有哑巴是突然得的，一得就是一年。不，哑巴加上抑郁，还不如嗒嗒，”一帆有点儿怒其不争，转身去逗狗，嗒嗒已经一岁多了，会憨憨地摇着尾巴卖萌，会坐下来握手，会跳起来追着球跑，有时候他们几个都争着抢着要带嗒嗒出去玩一会儿，约会的时候可能增色不少。

　　嗒嗒识趣地跳起来，扒拉着一帆的膝盖，一帆慢条斯理地剥了根火腿肠。

　　“吃完地扫干净，回头又闹耗子。”毅冉头也没回。

　　手机这时候铃声大作，一帆拿过去递给他，看见屏幕的时候动作不由一顿，慢了半拍，才拍拍毅冉肩膀，“喏，梨雨的电话。”

　　“梨雨……？”毅冉抬起两天两夜没睡的眼睛，施施然接了电话。蔷薇回到美国，已经一年了。她在的时候，三个人在樊都那时候有说有笑，蔷薇也玩笑似的说要把梨雨交付给他，那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梨雨也很少找他，一年当中也就一两回，上次还是三四个月之前了，梨雨搬家，找他去帮忙。

　　毅冉开玩笑对她说，你找个男朋友，就什么都解决了。

　　没想到梨雨呜咽着哭起来。毅冉知道对着这么大的女孩儿，话不能随便乱说，都有自己的心事。他看着梨雨通红的眼睛，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后来梨雨很少出现了。

　　他一接过电话，那头异常纷乱吵杂，有个陌生声音问道，“你是沈毅冉？”

　　“啊，我是。”

　　“我是梨雨的同学，今天我们同学聚会，梨雨喝多了。我们……几个女孩子实在弄不动她，她的通讯录里，第一个就是你。”

　　没有等她说完，毅冉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告诉我你们在哪，我马上到。”

　　梨雨坐在大马路上，风刮得脸生疼。她知道自己喝多了，多得整个人都坐不住了，眼睛也睁不开了，歪歪斜斜地靠在同学的怀里。有的人喝多了能立刻睡着，有的人喝多了性情大变，梨雨属于那种意识清醒，行为却无法自控的人。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衣着单薄，坐在路边，闭着眼睛倒在同学的怀里哇哇乱叫，大喊着，“喝啊，喝啊。再喝啊。”但她也忍不住，忍不住心里难受。

　　都是二十左右的小女孩儿，她的同学们都慌手慌脚。今天出来的起因是舍友梅梅过生日，就是在生日会上，她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别人问梨雨，你喜欢过谁吗？梨雨笑着摇摇头，喝了一杯。碰巧又轮到他，人家又问她，人家知道你喜欢她吗？梨雨还是摇头，又是一杯。大家觉得好玩，几次三番逗她，最后一杯，梨雨手发着抖，然后一下子眼泪夺眶而出，“我不知道……”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同学们也慌了神，也是梅梅建议说，“要不，给她家人朋友什么的打个电话吧。万一出了事情，我们也担当不来。”

　　另一个搭腔道，“听说，喝酒有喝死人的呢。”

　　其他人吓得赶紧说，那，那赶紧打电话吧。

　　梨雨心里什么都知道，她不能控制自己一直哭，一直喊。心里却想，他会来吗？

　　终于，终于，他来了！

　　“小雨，”他蹲在她面前，梨雨努力地睁开眼睛对他笑，看见他蹙了眉头。同学们还是战战兢兢，“她今天恐怕喝多了……”

　　“都怪我们不好。”

　　“哎？你是……？”

　　毅冉努力把梨雨扶到自己背上，“今天谢谢你们，我是她表哥，你们放心回去吧。”

　　梨雨伏在毅冉背上，一边唱着歌一边笑，歌不成调。路灯下的梨花一片一片的，两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拉的很长。

　　“我看你根本没醉。”

　　梨雨即使醉了，心里还心虚，“我……醉了。”

　　“自己说自己醉了的都没醉，醉了还有心情唱歌吗？”

　　毅冉转脸一看，她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有眼泪，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片安恬。

　　一晃就十一点了，他们合租的那个屋子四个大男人住着肯定是不方便带梨雨去住，梨雨的学校，也肯定关了门。

　　毅冉只好找个宾馆把她安顿下来。他把她放在床上，浸了毛巾给她擦脸擦手，再呆下去，就不合适了。给她盖了被子，转身拿空调遥控器的时候，梨雨忽然醒了，睁开眼睛望着他。

　　毅冉尴尬地无所适从，口干舌燥，“你喝醉了，我带你在这儿住下。我等下就走了。”

　　“我知道……毅冉哥哥，不会害我。”

　　她睡了一觉，头脑还是昏昏沉沉，脑壳儿像要裂了，胃也难受极了。梨雨捧着脑袋坐起来，乌压压的头发遮着脸，真显得脸只有一点儿大。

　　毅冉给她倒了杯水，她却捧着水呆呆出神。

　　隔了好久，她说，“今天，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愿赌服输，不愿意说真心话的，就要喝酒。喝着喝着，就醉了。”

　　“也太拼了，不行就不要喝。”

　　“可是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他，开始并没有怎么样，开始只是觉得，从小到大大家都围着我转，大家都喜欢我，他却好像司空见惯似的，并不怎么理我。后来，慢慢熟悉了，他对我很好，虽然我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见到他，但我知道，当我遇到危难，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的……”梨雨的脸上像有一团光晕，可是那层光晕很快就黯淡了，她垂了头，“他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大概永远不会喜欢我。”

　　人们说，幸运都是一样的幸运。不幸却各有各的不行。可是这个时候，毅冉却觉得梨雨和他同病相怜。

　　他什么也没有说，他不知道梨雨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谁，他认不认识，见没见过，只是觉得梨雨这么可怜。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