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泪·星》布桐

3、 展望志向

　　久违的春节快来了，家家户户都准备着年货和鞭炮迎接新春的到来。思念家乡辛苦劳累一年的人们都收拾好行李回家过年去了，张冉也不例外。
　　张冉背着行李穿过昆仑庄的街道，村民们主动和这位阔别一年的姑娘打起了招呼。张冉笑着走着，似乎忘记了一年来的心酸往事。
　　“叔叔，张琪，徐航，我回来了！”张冉走到自家的大门口，高兴地大声喊道。
　　徐航听到后微笑着忙出来迎接张冉，然后接过她的行李，说道：“姐，回来啦，累了吧，快到屋里坐下，歇一歇。”
　　“没事，我不累。”张冉看到叔叔和张琪都不在家，便疑问道：“徐航，叔叔和张琪到哪里去了？”
　　“叔叔知道你今天回家，他一大早就拎个篮子上街买菜去了。”徐航走到屋里放下行李，说道。
　　“那张琪呢？”
　　“二姐打电话说今年过年她就不来家了，我猜她一定是到她男朋友家里去了。因为，我给她打电话时，那边传来一个男的对她发出暧昧的声音。哎，二姐还正在念书，怎么这么早就谈恋爱了？”
　　“徐航，你不懂，等你上了大学，你就明白了。但徐航你要记住，在高中时代你一定不要谈恋爱。你目前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考上大学。你能明白我的用心吗？”
　　“嗯，姐，您放心，我一定听您的。”徐航满怀自信地说道，“姐，不如，您在家坐会儿，我去迎接叔叔，他一定买了很多东西，我怕他拎不动。”
　　“嗯，好。我和你一起去，我也顺便看看家乡的变化。”
　　徐航和张冉走出了家门，顺着一个羊肠小道，朝街市方向走去。
　　徐航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张冉聊聊她的故事，好让自己了解他的好姐姐更多一点。徐航说道：“姐，我想问，您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呢？您不是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吗？”
　　“徐航，你不会是想赶我离开这个家吧？好吧，你看我不仅漂亮，而且又很能干，所以我是不愁找不到老公的，你说呢？呵呵！” 张冉笑着，她好像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并不关心，只是嘴里应付着，可是，又有谁能真正懂得她这副心中没有自己而只在乎弟妹的菩萨心肠呢？
　　“啊？姐，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真的没有。”
　　“呵呵，我知道，我是开玩笑的。”
　　“姐，那您看我怎么样？”
　　“嗯？你挺好啊，不仅长的帅，而且学习又好，心地又善良。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你要专心上学，知道么？”
　　“可是……可是我真的……哎！”
　　“一个大男人，你叹什么气呢？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你上学费用的事情全包在我的身上，我会把一切都办妥的。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考上大学。这样你才不会辜负我的用心良苦。知道么？”
　　“嗯。姐，我喜欢看您笑的模样，您的笑容很真实。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说。”
　　“您快乐吗？”
　　张冉拍了拍徐航的肩膀，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很快乐，真的，和亲人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很知足。但有时，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我就想，如果每天我都能和家人一起聊天，一起吃饭，开开心心地生活，我该多么幸福。”
　　“姐，我愿意每天陪您聊天，陪您吃饭。”徐航冲动着说。
　　张冉抚摸着徐航的脑袋，笑着说：“傻孩子.。”
　　路的两侧稀稀疏疏地种着树，树枝上遗留的干枯的叶子在随风起舞，但无论风来的多么凶猛，也无论叶子在风与树枝的抗争中如何挣扎，总是有那么几片树叶很难挣脱枝干而获得所谓的自由。有的叶子落在地上，然后随着风飞了一段距离又停了下来，风起时，又像一个调皮的孩子飞一般地在逃避妈妈的打。路边有两个流浪的大约十来岁的孩子，一个叫天天，另一个叫康康。而他们穿的甚是单薄，在捡拾获得自由的树叶用来生火取暖。但是，他们总是跟不上一些叶子的舞步，他们捡到的树叶还不足以生火。突然，一片树叶从树上掉落下来然后随着风向一个很深的沟壑飞去，天天忙去捡拾这片树叶像在追求阳光一样，大声的说道：“不要走！不要走！”然而，这片树叶却无辜地漂在了水面上，天天蹲在河边，用手去抓这片无依无靠的树叶。由于河边很滑，又有风，而树叶顺着风势离天天越来越远，在天天与树叶抗争几分钟之后，天天僵持不住，突然一下子扑在了水里，双手拍打着水忙喊：“救命，救命……。”康康听到水里有声音，忙跑到河边看个究竟，明白后，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徐航听到了小孩子喊救命的声音，急忙跑到河边，然后迅速跳到水里去解救天天。当徐航把天天救上岸后，天天已经昏迷。徐航用双手按住天天的胸口来回数十次，紧接着，徐航又人工呼吸，这才把天天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天天吐出几口水，然后昏昏迷迷地说道：“你们是？”
　　康康说：“天天，刚才你掉进了水里，是这位大哥哥把你救上来的。”
　　“小弟弟，你好，我是徐航，这是我大姐张冉，我怎么在村里从来没见过你俩？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徐航摸了摸天天的额头如此说道：
　　“我叫康康，他叫天天。”康康急忙说道。
　　“那你怎么会和他在这里捡拾树叶呢？现在不是已经快到年了吗？你们应该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才是啊。”张冉关心道。
　　“我们的爸爸妈妈今年不回家了。爸爸妈妈常年出门打工不在家，有时，我一年都难见爸爸妈妈一次，我好想他们，好想躺在爸爸妈妈的怀里听他们讲故事。我真的好想他们。因此，为了能很快的见到爸爸妈妈，我和天天约定好去找我们的爸爸妈妈。” 康康听到张冉这样说，像是遭受很强的打击似的，流出委屈的泪水，继续说道，“这里的天气真的好冷，我们是夏天开始出来找爸爸妈妈的，而我们又没带厚衣服，所以我们只好使用在路边捡到的打火机再去捡一点树叶和垃圾生火取暖。我们是流浪到这里的。”
　　听到这，徐航和张冉都没有吱声，徐航只是叹了一口气。
　　“康康，你们平时吃什么呢？”张冉关心道。
　　“我们捡垃圾堆里的食物吃。”
　　“垃圾堆里的食物？那些食物基本上都是已经过期的，难道你们不怕吃了以后会拉肚子吗？”张冉的眼睛里沁满泪水，对天天和康康的健康很是担心。
　　“姐姐，你说的没错。我记得有一次，我们来到垃圾堆旁找食物吃。当我找到一包没有拆开的饼干的时候，我高兴极了，而我对找寻爸爸妈妈这件事又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我打开它，并分一半给了天天，但是……但是我们吃后却拉了三天的肚子。其实，我们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健康做赌注，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啊。”
　　“天天，康康，你们不用怕，上天会眷顾你们的。你们拉肚子是怎么痊愈的呢？”徐航说道。
　　“自从我们拉肚子以后，我们每天都会来到大街小巷的垃圾堆旁找药品。因为我曾经吃过治拉肚子的药，而我也认识它，所以，我知道拉肚子的药是什么样子的。老天对我们真的很好，在一堆垃圾里我找到了那种药。” 康康说道。
　　“哎，苦孩子，你们这么小就遭受了这么大的罪，老天爷真是作孽啊！康康，天天，你们到我家好不好？我给你们换几件衣服。”张冉说道。
　　“可以吗？妈妈告诉我，小孩子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也不能随便进出陌生人的家。我看我们还是不去了吧。”康康说道。
　　“没事的，你看是我救了天天，所以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的。”徐航见天天和康康没有回应，继续说道，“要不然，要不然你们俩在这等我们，我和大姐姐一起回家拿几件衣服给你们换上。好不好？”
　　康康和天天点了一下头。
　　随后，张冉向徐航示意她去街市上买几个热腾腾的包子给这两个孩子吃。
　　就这样，徐航回家取了几件他小时候穿的衣服，而等他们回到原地时，这两个流浪的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徐航很是无奈，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头，大声斥责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可怜无助的孩子宁愿选择挨饿受冻，也不愿意接受我们对他们善意的馈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社会就是这样子，一两句话说不清的。”张冉安慰道。
　　徐航握紧拳头说道：“我一定要改变它！”
　　“徐航，我相信你。但在没有改变它之前，你只能慢慢的适应它。顺其自然吧。”
　　这时，徐航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一定是感冒了吧，你先回家，把衣服换了。我去接叔叔。”随后，张冉径直朝街市走去。
　　张冉和张志强回到家以后，看到徐航躺在床上，张冉说道：“徐航，我们回来了！”但无论张冉怎么去喊徐航，徐航就像一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然后，张冉走到床前，用手掌去轻摸徐航的额头，她这才明白，徐航原来发了高烧。张冉忙到抽屉里找寻退烧药，找到之后，用手托住徐航的后脑勺让他服一粒，然后喂他喝一口水，再慢慢的让他躺在床上。随后，张冉又找了一块凉毛巾敷在徐航的额头上，坐在他的旁边，静等着他苏醒。
　　一个钟头过去了，徐航醒后看到大姐张冉在旁边陪着他，很是感动。这时，张志强走到徐航睡的床边，说道：“你姐对你可真好，一坐就是一个钟头，我让她歇一会吃一点午饭她都不愿意离开。”
　　徐航看着张冉，心里有点难过，一时间说不出话。而张冉看到徐航流下了泪水，然后用纸巾擦拭他的眼睛，说道：“我是你姐，这是我应该做的啊。”说完，张冉来到厨房里熬了一碗粥，端出来，然后来到徐航旁边坐下，说道：“弟，来。”
　　“姐，不要了吧，我都长这么大了，又是个男子汉，再让你喂，怪不好意思的。”
　　“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我是你姐，又不是旁人，不要这么拘束。来。”张冉扶起徐航坐在床上，然后一勺一勺地吹走粥的热气之后喂他。而徐航面对如此美丽而善良并对自己如此好的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她对自己的关心。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他却对自己的亲姐姐产生了“爱慕”。
　　张志强看到张冉如此关心徐航，很是欣慰，但又美滋滋地心想：我老了以后，就不用担忧喽。
　　在张冉的细心照料下，很快，徐航的病好了起来。这一天，风和日丽，张冉和徐航一道来到田野游玩。一眼望去，满是绿色的麦浪，而在麦子与麦子之间又点缀着少许白雪。细细看来，土地凹凸不平，有的麦子，弯了腰凝视着大地，而麦子似乎在感恩着大地母亲的恩惠，也似乎明白，只有白雪才能杀死可恶的害虫。而无论白雪多么强势，麦子都会理解它。而有的麦子，无论风力多么强劲，都无法把它击倒躺在地上，也无论雪花来的多么急凶凶，麦子只是借力使力，悠然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白雪的袭来。
　　张冉指着一大片麦子，说道：“徐航，你是喜欢弯了腰的麦子，还是喜欢生长的比较笔直的麦子？”
　　“我当然喜欢生长的比较笔直的麦子啊。”
　　“为什么呢？你是不是觉得笔直的麦子产量就会很高呢？”
　　“这只是其中的一点，但并不是关键。因为从这样的麦子中，我们能感受到这样的麦子在面对恶劣环境时始终保持的刚正不阿的态度和敢于抗争的精神，它传递给我们的是一种不服输的力量。如果狂风吹来，虽然它想把麦子击倒，但麦子在即将被击倒在地的那一刹那，又保持着清醒并且汇聚了全身的力量，在风势稍弱的一瞬间又钢铁般的站了起来；如果雪来了，麦子也不会惧怕，因为麦子会感恩白雪帮助它杀死了害虫。即使白皑皑的雪把麦子压弯了腰，但麦子也会秉着卧薪尝胆的精神时刻等待着阳光的到来，再一股劲儿地把白雪消灭掉。”
　　“哦，你是这样想的。”张冉说，“我可不这样想，我更喜欢弯了腰的麦子，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因为从弯了腰的麦子中，我能清楚的明白这是麦子适应恶劣环境的一种选择。它不适应这种天气，又能如何呢？难道你想让麦子连根拔起和风和雨和雪作拼死的斗争吗？哎！它真的是一种弱小而又明智的植物，它弯腰不是说明它无能，只能说明这是环境使然，任何高明的人都无法改变的。有时人类在面对恶劣的环境之后，会改变自己原本善良的本性，朝着一种极端的方向发展。人都这样，更何况小小的麦子呢？如果按照这种说法，麦子也是朴实善良的，毕竟人在改变本性之后会伤害到同类，而麦子呢？它不会，它能做的只是和同类聊聊弯腰之后的一种快感。”
　　徐航听到大姐张冉如此说，低着头，连连叹气，但无论张冉说什么，徐航都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因为徐航明白：一些东西是可以改变的。
　　此时，夕阳西下，又好像依偎在山谷旁边与山大伯说着悄悄话，山谷高低不平，旁侧的溪水汩汩地流动。突然，一群鸟儿飞过，叽叽喳喳地唱着，似乎在赞美寒冷的冬季，是冬季的瑞雪酝酿了值得期待的丰收。
　　风急忙地吹过，吹散了张冉的短发，但却吹不走张冉平和知足的心。
　　夜幕降临，一年一度的除夕夜来了，张志强一家围着桌子吃起了除夕饭，远处不时地传来烟花嘶鸣的声音，数百个孔明灯在天上飘着，好像在庆贺如今难得一遇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