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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上了高中的小北多了一个癖好,就是喜欢说‘他妈的’。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还是在姥姥家住的时候。外面疯玩的一帮小伙伴儿们,有时会有人蹦出一两句这样的浑话,小北那时只觉得新鲜。一次回家当做新学的词儿跑到老宋面前显摆。这一显摆可了不得,挨了狠狠的一巴掌不说,还被老宋追的满房子跑,最后躲在电视柜里头愣是被薅出来一顿往死里打。经验丰富的小北也觉察出那次老宋下手真叫一个重!从此再也不说这惹祸的话。不过现在小北不一样,时不时的甩出句‘他妈的’她觉得心里痛快。好像心里的憋挺和孤单能随这句少一些,正好也搭上青春这顺风车,还能藏在‘叛逆’这个字眼儿中。小北说笑、张狂、自恋还会说‘他妈的’,加上她本身反应快和一点儿幽默,俨然成了活宝——这是她那时想到的存在方式。催眠着自己,让人心疼。
      高一时,小北班上有个男生叫王褚豪。高高的个子,清秀的模样,壮壮的身材,话不多爱玩篮球。小北一开始没注意他,她那会儿虽已经开窍,不情愿的心中吹着小春风,可有了初中的经历,她刻意的压制着自己,免得重蹈覆辙,免得心再痛。注意力放在说笑、张狂、自恋还有‘他妈的’上。一次,她同桌跟她八卦,说王褚豪好像对自己和对别的女生不一样,他会和小北说话,也许是对小北有好感。经同桌的八卦提醒,她开始有意无意的留意起这个男生。‘对自己有好感’这句话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尤其对小北这样的女生。渐渐地小北也对这个男生有了别样的情愫,只是经历教会她千万不能妄想,妄想的后果很悲惨,心却控制不住的念着。于是就有了小北会时不时的看王褚豪一两眼,然后马上收回目光;如果大换座坐在他附近,小北的心里就能短暂的开了花;课间休息会躲在角落,看王褚豪打篮球,眼珠子能一动不动;一旦听到谁提起他的名字,无论当时自己在做什么都会佯装继续实则不放过他们嘴里的每一个字;可要是王褚豪真的对自己笑、跟自己说话,小北会立刻板起脸来,切入敌我状态,用姿态和语言告诉对方自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在脑中一遍遍狠狠地抽自己,告诉自己别妄想。小北对这个特别的男生就是这么的拧巴,酸涩构成了这段情愫的主旋律。他们班上还有一个男生,叫陈威。高高大大的,爱踢足球。他和小北在初中的一个补习班上曾是同学,现在又在同一个高中同一个班里,小北觉得这是缘分,另外她觉得和陈威很亲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两的皮肤都很烂,这就算是战友了。既然是战友,彼此就都能懂彼此的感受,也能懂得彼此的境遇。可那时她没考虑到的是,他两由于性别不同,在同一表象下境遇是会不一样的,这个世界终究对男性还是更宽容些的。小北大张旗鼓的宣布她喜欢陈威,大张旗鼓的程度达到尽人皆知满城风雨,不过她不在乎,那时她张狂,而且这样做就不会有人留意到她对王褚豪的情丝,这叫明修栈道,至于陈仓她是不会渡的,但她可以默默的想,然后再抽自己不让自己想,然后再抑制不住的去想,如此反复。现在看来,她当时也是把陈威当幌子,在利用他,小北做的不地道,不过高中时的小北还想不到这些,她的脑袋壳里装的还是个幼稚脆弱的孩子。陈威最后和外班的一个漂亮的女孩在一起了,他会在严冬给那个女孩系好围巾;会在放学的人海中跪下来给女孩儿系上鞋带儿。小北得知陈威的决定的时候,她哭了。她哭的不是人们眼中的被自己喜欢的人放弃,而是在哭被同类人的拒绝,为此她伤心而绝望的流着泪,心中的孤单更添一分。
      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上的陌生人更加遗忘小北只是个读高中的孩子,开始用成人的标准审美这个外貌吓人的性别女。小北明显能感受到被排挤、被歧视、更加不做作的被不公的对待着。这个世界还是属于男人的,女人跟着男人的审美,孩子跟着大人的审美。小北不想做女生了,她把头发剪得短短的,开始像男生那样打扮。她觉得也许做了男生境遇会好一些,也觉得自己更强悍一些,她要遗忘自己是个女生这一悲惨的事实。只不过王褚豪这个男生的存在,有时还会让那颗少女心颤一颤。看到孩子外观上的变化,老苏和老宋没吱声,只要成绩能让他们感到骄傲,一切都可以忽略。小北从小也不大和爸妈说自己的心事儿,她家没这个传统,自从一次她成绩有些下滑,老宋在严词教育她时带出来一句‘怪不得你同桌说你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呢!就你这样我看也就完蛋!’,她更坚定了不说心事的决心。那是发生在小北初三读重点班里的快班儿时,她和她同桌之间发生的一件事儿。那个男生脑袋冲,尤其物理,是无师自通型,看一眼题就会做,小北很佩服。小北的物理也不差,可要是和她同桌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那会儿的孩子身上,为了彰显个性,清高也是少不了的要素之一。于是在一次对话中,她同桌说出了‘你跟我不是一个层次的,咱两根本就不是一类人’这种居高临下的扎人话。小北本就用自恋藏着自卑,那时别提心里多难受,回去就跟老宋学,结果没成想,老宋用这种深深伤害过她的话又来扎她。能说自己这种心思的朋友其实那时也是没有的,都是孩子能解决什么呢?又能理解得多深呢?小北用学习用做题来当自己的避风港,好在那会儿她还是个学生。
      高中二年级,文理分班。小北和王褚豪分到了不同班,她心里老大不得劲儿,却也做不了什么。他们班作为文科班被打散,三三两两的插进别的理科班中,小北进入新的班级,作为边缘人物存在着,平时只和同分去的原班同学玩儿。原来班级倒是有很多旧同学选择学文而留下,可回去看了几次之后,原来的班主任发话了,即便这是出去同学的娘家,也不能随便进,毕竟是个新组成的班了和原来不一样。小北就这样回不去进不来的被夹着。
      在理科班里,是三人组成一桌儿。小北左边的是个女生叫文琪。文琪也是后分进来的,人漂亮,平时考试不是班级第一就是第二,考第三都是发挥失常;右边的是个男生叫楚广天,估计他爸妈是取自‘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这句话。他本就是这个班的,人长得干巴瘦,说话平仄不分,戴着个大厚眼镜,成绩在第五名到第十一名来回浮动。他是他们班七公子之一,理想是以后当教育部长,好好给这种教育体制改革改革。文琪话不多,爱看科普杂志,每期都订。小北爱看书,就跟着蹭;文琪生活细致,小北由于不想当女生了,生活的粗剌剌的,卷子也总忘,不是忘带就是忘写,作业也记不全,文琦每天早上都会把作业给小北过一遍。忘带的借她看,忘写的借她抄,楚广天也跟着借光——这个班的文化是以看似不在意学习而能考得好成绩为荣。所以楚广天除了班主任的化学作业其他科目的也不写,早上跟着小北混。有次小北早上着急,风风火火的来到学校,发现书包忘带了,文琪和楚广天就帮小北打了一天的圆场,还算是混了过去。楚广天和自己一开始完全是靠无声的默契,两人不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心领神会。下课要出去上个厕所,小北敲敲桌子,楚广天就起来让她出去,完事还主动让开,小北再进来。早上楚广天把自己的空白卷子往桌上一放,小北就把文琪的往中间一摆,两人一起奋战。有次小北一早上想起班主任让总结昨天刚学完那章的知识点,结果她忘写了,第一节就是化学课,班主任的风格是趁着早自习就能批完作业,在课上讲。看看点儿,离自习只有20分钟时间,她拽过文琪和楚广天的作业,窜换着抄,脑子里还飞速转着,抄也是要有技巧的,要带进自己的特色,不能被发现不是。结果发现作业,小北看着纸上用红笔写着“Excellent!”小北慌了,不知道啥意思,不是平时的“good”之类的,这一长串看着晕,该不会被发现了吧,楚广天也没看懂啥意思,结果文琪笑笑,说这是棒极了,很出色。小北心里打着鼓没反应过来,楚广天倒是一声长叹“没天理了”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乐了。打那时候起,三人凑在一起总是说笑。楚广天和小北对侃,文琪就在旁边捡乐儿,倒也是个热闹。文琪对小北总是很温柔,私下给她起个昵称叫‘宝宝’,小北不明白为啥文琪对她这么好,但她能分出来文琪就是想对她好不夹着别的,甚至有些惯着自己。文琪让小北觉得温暖,楚广天让小北觉得乐呵,那段时间确实不错。时间久了,小北觉得文琪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就会无意间说一说自己心底里的事儿,文琪没有像别人那样说小北敏感,想多了。而是会说,就是有这种烂人。小北越发的觉得文琪亲。文琪带着小北,一起学习,一起捡乐儿,一起说笑,一起看杂志,小北则给文琪讲故事,讲自己看到的好书,好电影;两人中午一起趴在桌子上午睡,文琪会轻轻地抚摸小北的头发,然后‘咯咯’乐乐;在外面她会牵着小北的手,走过人群走在路上,小北觉得和文琪在一起时,不孤单。一次她去文琪家找她玩儿,从门外就听到门里的摔东西吵架、打仗声,小北没敢敲门,跑下楼,在楼墙根儿发现蹲在旮旯里的文琪。才知道她爸爱喝酒,一喝酒就又摔又打,后来她爸妈离婚了,她跟着她妈过。可她爸一喝酒还会回来跟她妈打、闹。她从小就是在这种打骂中过来的。小北蹲在文琪身边,握着她的手,两人对着笑。原来她两只是表象不同,但彼此心里都懂,跟懂的人不用多费口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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