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好景君须记》Demigod

1、纵使相逢应不识

　　谢清欢看着镜子中逐渐变短的头发，不过几天，理综考试的紧张好似消失殆尽，一旁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大抵几个狐朋狗友已经开始狂欢了。
　　理发师突然停下来，询问：“为什么突然想剪短发？”谢清欢愣了愣，“怎么了吗？就是，就是突然想剪了。”理发师笑了笑，“这几天我接到不少考完试来做头发的高中生，只要求剪短的，你可是第一个。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那我就放心剪了。”
　　谢清欢点点头，把目光移向室外，不料却看见了无比熟悉的背影，是他吗？那人正在打电话，清瘦挺拔的身影与无数次追赶的画面重合，谢清欢好想让他转身，又害怕那张脸会让她再一起落荒而逃。
　　下一秒，时光拉的悠长，程然转身看见了已是短发的谢清欢，一如三年前的任性嚣张。记忆呼啸而来，程然冷着脸，视线快速地移开，面无表情地走了。

　　“男神，我决定了！等我数学一考完就去剪短发。”
　　“为什么”
　　“给你一个惊喜~”
　　“…”
　　“不要不理我嘛。主要是想纪念一下我这么久对你的喜欢啊，还有还有，待我为你长发及腰，男神你嫁我可好~”

　　谢清欢茫然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过道，果然，这么久了，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了。理发师停下剪刀，“好了，怎么样？”谢清欢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头发，“挺好的，谢谢了。”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理发师为谢清欢挑选的发型都是同一个，而她却没了那份期待了。

　　“刚中考完同学你就来剪头发啊。”
　　“是啊，我一会要去告白呢！”谢清欢笑意盈盈地看着镜子，“所以帅哥，帮我好好剪啦。”
　　“早恋可不行，你要找谁告白？”眼前的小伙子看起来很年轻，谢清欢一下子打开了话匣，“是我男神，可帅了。再说了，我可没早恋，只能算单恋，不过我一定会成功的！”理发师被谢清欢势在必得的表情逗笑了，故意问她：“要是你男神喜欢长发呢？”谢清欢愣了神，随机哼的一声，“我都剪成短发了，他也要喜欢短发才行。”

　　付完钱，谢清欢漫无目的地闲逛，曾经的欢欣雀跃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但都过去那么久了，哪还有人记得呢。手机又一次不依不饶地响起，谢清欢拍拍脸，回复正常的嗓音后接起电话，“我剪完了，你们在哪？嗯，马上过去，放心，我美得不行……”
　　到了包厢，一旁的同学早闹开了，到现在占着话筒嘶吼的有，喝的微醺的有，更甚者哭得撕心裂肺，谢清欢眯了眯眼，适应昏暗的光线后走到好友身旁，小声地咬耳朵；“林臻，你说大家这是乐疯了吗？怎么感觉这群蛇精病我都不认识呢……”喝的晕乎乎的林臻一把抱住谢清欢，呆呆地看着，又放开了手，不住地嘟囔；“这么丑的人我不认识。”谢清欢看着林臻默默地磨牙。
　　而不出二十米的另一个包厢内，程然自成一个角落，安静的与周围格格不入。“谢清欢……”程然似乎陷入回忆，神色晦暗不明。
　　“你这人。来了就这么坐着，太无趣了。”邱子航走过来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怎么一副死人脸？走啦，一起去玩。”程然捏捏鼻梁，有些疲惫地笑笑，“昨晚没睡好。”邱子航锤了他一拳，有些得意洋洋，“小爷我昨天两点睡，今天照样生龙活虎。”程然有些好笑的看着邱子航，都是要大学的人了，还这么幼稚。邱子航被看的心里发虚，站起身，“我再去点些东西，你也别干坐着了，玩嗨了就精神了。”
　　“陈妈，我不回去吃饭了……”，邱子航刚到大厅便看见了低头打电话的谢清欢，垂下的短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那来回踱步的小动作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待她抬起头，邱子航快步走过去，笑得像只狐狸，“谢清欢，还记得我吗？”谢清欢被来人吓了一跳，好熟悉啊，不过，他是谁？邱子航等了等，发现没有下文，又提示道：“体育中考前在游泳馆你可……”“三班的胖子！”记忆回笼，谢清欢脱口而出打断了他的话，说罢又讪讪地停下，“都这么久了，你还记仇。”邱子航撇撇嘴，“当然记得，你为了追程然，害得我声名远扬，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多想掐死你……”
　　当时正值体育中考前夕，谢清欢在泳池训练结束后碰到了程然，但一个不留神便找不到人了，只记得旁边有个同班胖子是和他一起的，谢清欢每遇见一个认识的人便询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三班的胖子？”从此谢清欢一战成名，而邱子航也被误认成她的追求对象，成了年级皆知的“胖子”。但现在，这些都不应该记得了。
　　“对了，程然可就在包厢里，你要不要……”“不要了。多久之前的事了，我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谢清欢打断了邱子航，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又重复道：“真的，我都忘了。哦，对了，我同学还在等我，我先走了。下次，下次再聊吧。”说完，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只留下邱子航困惑地站在原地。
　　谢清欢逃离了邱子航却再没心情回到包厢了，“程然！你等等我……”“程然，程然！”“程然，拜托拜托……”三年，很久吗，若是，记忆为何还清晰地步步紧逼。谢清欢靠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呼吸，我知道他在的，但是我又凭什么出现呢。时光总是凉薄成性，三年前她一个人的欢喜如今还是一个人的悲戚 ，而他，正如每次地追赶，远远地站在事外，不为所动。
　　等到记忆散去，谢清欢才发现手机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大多都是同学，不过还有一个。谢清欢拨回去：“许鑫，怎么了吗？额，我刚刚没听见。”电话那头爽朗的男声传来：“怎么我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谢清欢听到这如往常一样地调侃，心情顿时恢复不少，看着脚尖一步一步地乱走，“说！到底什么事？姐姐我还要去嗨呢！”
　　许鑫看着一旁的礼物，嘴角噙着笑，“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想和你见一面。”谢清欢想了想，“大概，大概一个小时后。”“那你回家了给我打电话，在小区门口等我，可不许放我鸽子啊。”“我知道啦，那先这样。”谢清欢放下手机，打算回去找同学，但是，他们在哪个包厢！
　　等到谢清欢找到大部队，时间又过了不少。此时林臻清醒多了，拉过谢清欢，“你怎么来玩还老是跑出去，要不是你单身，我都怀疑你去找情郎了呢。”谢清欢白了一眼，“现在知道我是谁啦！”林臻挠挠头，“什么啊。”谢清欢看着她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算啦，我要先走了。你一会怎么回去啊。你爸妈来接吗？”“这么快？嗯，我爸来接。”谢清欢拿起书包，“我好困，回家睡觉。走了。”
　　谢清欢走出包厢，拿起手机，“许鑫，我要回家了。好啦我知道的……”低头的谢清欢没有看到在拐角的程然。这么久了，许鑫和谢清欢……程然攥紧了拳头。
　　谢清欢走到小区门口，便看见了站在路灯下的许鑫，在黄色的灯光照耀下的他莫名有些孤单。“你回来啦，”许鑫走到谢清欢面前，“今天玩得高兴吗？”谢清欢笑起来，“嗯，很高兴。干嘛突然要见面？”“给你送礼物，”许鑫拿出巧克力，“毕业快乐。”谢清欢看着礼物，有些无措，三年前的那份巧克力……

　　“许鑫，谢谢。但是，我不要。”谢清欢浅笑对着面前的许鑫，“只要祝我毕业快乐就好啦。”许鑫看着谢清欢，良久才开口：“你就收下吧。既然我告白失败了，不能让我礼物也送不出去啊，还有……”“那个我先走了，下次再说，额，还是谢谢你。”谢清欢打断他的话，转身跑走了。许鑫看着跑走的背影，以及刚刚出现的程然，无奈地笑笑，转身把巧克力扔进了街角的垃圾桶。

　　“你……”谢清欢欲言又止。许鑫爽朗地笑笑，“想什么呢你！祝你毕业快乐，放心，这次我可不打算告白了。”谢清欢松了口气，“早说嘛你！吓我一跳。那姐姐我就收下了。嗯，毕业快乐。”许鑫突然伸手抱住谢清欢，“既然要祝我毕业快乐，那给我个拥抱吧。”谢清欢愣住了，却没看见背后刚下车的程然。许鑫微笑的看着程然，目送着他若无其事地离开。待谢清欢回过神，一把推开许鑫，“干嘛！”“就是毕业拥抱嘛，不要这么小气。”许鑫摸摸谢清欢的头，“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每次毕业都要去剪短发。”谢清欢看着神色自若的许鑫，刚才的不适也压了下去，“告诉你哦，下不为例，不然有你好看的。”
　　远处的程然看着打闹的许鑫与谢清欢，抿紧了嘴唇，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