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6]紫》鼠小贼

46、第四十六章：勇者的冒险之旅②

　　我们的勇者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了一双眼睛。
　　很漂亮的眼睛，是有些浅淡的紫色，就像她曾在来自远方的异国商人处所见的剔透的石头。在见到那些商人手中的稀奇玩物后她回家对着镜子中自己的眸色看了又看，后不得不沮丧地承认自己的眼眸中根本看不见如此引人的混杂着颜色却又近乎透明的光泽。
　　她忍不住盯着这双眼睛看了许久，直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满脸通红地别过了头。于是她坐起身，目光坚持不懈地跟着对方的举动一路溜了过去。
　　可惜的是还没看到对方白净的面皮完全被艳丽的红色染透，她就感觉到手背一疼，低头发现居然是橄榄像是在她的皮肤上寻找吃食似的对着她啄了一口又一口。在疼痛中意识趋于清醒的勇者大着胆子用手指弹了一记鸽子带着小花冠的脑袋，后者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对着她的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珠子写满了高傲，要翻译一下那些未说出口的鸟语大约都是些“愚蠢的凡人”之类的。不过这只鸟儿还是以最直观的行动演绎了一番什么叫“傲娇”，在用眼神向勇者传达了如上讯息后她还是乖乖地扑棱下翅膀重新回到了勇者的肩头。
　　感到来自肩膀上的无声催促，勇者不得不拍拍身上的草屑站了起来。一回头发现那金发的孩子依旧跪坐在原地呈害羞状，她尴尬地低咳了一声，主动搭话想让对方忘记自己方才莽撞的举动。
　　“呃……这是什么地方？”从问题的老土程度可见勇者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新意。难怪她不知该如何才能和公主双宿双飞。
　　男孩子羞红了一张秀气的脸庞，纤长的眼睫下那双如紫水晶般好看的眸子快速瞟了她一眼，而后细密的睫毛就垂了下去盖住了大部分紫色，好像在害怕与她实视线相对似的。“我想，”他的声音细如蚊蚋，从中都能听出一抹羞赧的意味，“这大概是在银角兽的红葫芦里吧。”
　　啊！勇者一手握拳捶了记另只手的手心。这么一提醒就让她想起来了。这家伙，这家伙不就是被金角银角兽姐弟当成人质困成粽子还一顺便就把她坑下水的倒霉蛋嘛！
　　心中的好感度条一下子就跌下去了不少。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连带问话的口吻都没好气了几分。
　　像是困惑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金发的小少年惴惴不安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她“你……不记得我了吗？”含着一抹小心翼翼的委屈，葱白的指尖以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揪紧了缀在袖口银色纽扣。
　　勇者一头雾水的样子非常真诚。同时也让男孩子非常沮丧。
　　一坐一立之间的高度差让他明显感到了距离，因此男孩试着站起身。只是长时间的跪坐让他的双腿变得酥麻酸软，一下子完全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导致整个人向前倾倒。不偏不倚，正好撞进了勇者的怀里。缺乏经验的勇者根本不会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突然袭击的方式，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片金发倒向自己。她的眼底倒映出那丛雪白色的羽毛扑棱着翅膀灵活地躲过一劫，但这无法避免她向后倾斜再次摔入草地怀抱的命运。
　　有一缕纯净的发丝顺滑地从她胸前皮质的软甲上划过。男孩子怯生生地从她怀中抬起了头，浅色的眼眸外隐隐约约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的指尖缩了又缩，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胸口那片不该触碰的柔软。
　　“很舒服么？”勇者撑起脑袋，一脸无辜地询问倒在她身上不知在纠结什么的男孩。也不知道男孩是不是从她的疑问中联想到了什么，总之她成功地看到稍有褪去的血色再度攻占了他白皙的双颊。
　　两人再度回复成能够顺利谈话的姿势，时间又过去了好几分钟。
　　“其实我是侍奉在Honey Land的公主殿下身旁的侍女。”那金发的孩子依然是正经严肃的跪坐姿势，不同的是此番他只顾低头用手指绕着裙角，再没有勇气抬头与勇者的眼睛对视。
　　“公、公主殿下！”熟悉的充斥着甜美的姓名让勇者的理智全无。她难以置信地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颊，心中被喜悦的粉红色泡泡填塞地满满当当。事实上她只听到“公主殿下”的名字，至于其余别的什么的全都自动模糊在了背景里。不过因为公主的缘故，她稍许分了下心注意了下这位自称侍女的男孩的打扮。之前还未来得及细看，他这身草莓粉的层层叠叠成蛋糕模样的裙摆与奶油色的缀着蕾丝花边的围裙确实是公主身后一众侍女的统一服饰。尽管当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公主殿下那腻如蜜糖的笑容，完全没有注意身后是否跟着这位侍女……但这不妨碍她这时感受到的至高无上的幸福感。
　　“……我是受到公主殿下的托付，寻找一位存在于传说中的魔女去实现她的愿望。”
　　公主殿下的愿望会是什么样的愿望呢？说不定就是和她有关的。没错，就是这样！她这么努力地在外寻找能够让两人私奔的方法，她的爱人一定在感动于她的行动能力，只是碍于身份作为一国的公主无法直接为她鼓劲，所以派遣了这位侍女来陪伴她一起寻找能让他们的真爱得到完美结局的方法。有理有据，一定就是这样！
　　“……我听说这位魔女与金银角兽姐弟有接触，所以就……”
　　勇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早已无暇去顾忌小侍女那开开闭闭的双唇。就算那本重要的《勇者初级入门手册》——也可能叫别的什么名字——被撕了又如何，只要她还能拥有公主的爱，就能够顽强地继续走下去！
　　这是个令人激昂的念头，因此勇者在这个想法出现的刹那自己的皮肤上莫名爬上了一层就鸡皮疙瘩。
　　“那我们快点出发吧！只要是公主殿下的愿望，我一定会为她实现！”好容易等到啰啰嗦嗦的小侍女的解释告一段落，勇者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原地跳了起来。
　　在听到她的决定后，金发的小男孩仰起了头，眼神中似是多了几分无法言明的意味。
　　柔柔的甜香漂浮在两人身旁，许久未散。

　　找到魔女的过程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容易。
　　在这个不知具体范围有多大的葫芦里往前走了约莫千米左右的距离，他们就在一棵巨型的榕树之下，见到有一名扎着双辫的金发少女跪坐在那处。她周边散落了一地形状和颜色皆不相同的色块，眼前用积木拼装出的木偶人已经完成了近一大半——可惜的是即便如此依然看不出她想要拼的是什么。此时她正百无聊赖地在那堆积木方块挑选着，好像在思索着接下来用什么颜色才能符合自己的心意。
　　“哟！”她先一步，头也不抬地对两人打招呼，熟练地念出一连串类似商贩使用的开场白，“请问你是想要什么样的亚古兽呀？我这里有普通亚古兽、雪亚古兽、黑亚古兽、积木亚古兽、黑积木亚古兽、亚古兽博士，或者伪……诶？等等！”她抓着一块深蓝色积木的手悬在半空，“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勇者苦恼地瞥了眼身旁害羞地缩在她身后的小侍女，又看了看一脸冷淡地几乎在她肩膀上生了根的橄榄，还是决定得由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她一转头，立刻与一双玫红色的眼睛直接对视。对方悄无声息地瞬间逼到她跟前，吓得她把准备好的友善台词重新吞了回去。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近在咫尺的少女无比“和善”地对她重复了一遍。
　　勇者不安地吞了口唾沫。她的身体自发向后倾倒想要拉开与少女之间的距离，可是这么做的结果却是对方顺势往前弯腰贴近，根本达不到她预想的效果。无奈之下她不自然地转开眼，极力不去看少女几乎快凑到她脸颊上的鼻尖，小声地回答，“当然是被银角兽丢进来的。”
　　“哦~~果然是这样……”少女拖长了音调，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盘问他们的兴趣，“切，真无趣。”她迈着小跳步回到自己的积木堆旁，左右对着自己的作品看了又看，而后果断出手，将已经完成一半的积木堆用力推翻。
　　那些小方块在倾倒的过程中便四散碎开，零零落落地掉了一地。还有一块鲜红色的正巧落在勇者的脚边。
　　“那个，”从勇者身后探出半个金发的脑袋。公主的小侍女惴惴不安地抬起眼，双手仍抓着勇者的皮质马甲，“她会是我们在找的魔女吗？”又见陌生人的出现，他的面颊早已泛起可人的淡粉色。若不是看到他的嘴唇稍稍动了动，勇者几乎要怀疑自己听见的那堪比耳语的声音是她的幻觉。
　　话说公主为什么要选这样话都说不清的侍女来帮她做事？
　　不……这是公主的选择，绝对是没有错的！
　　“我想应该不是。”毫无立场的勇者伸手指了指少女。她那璀璨的金发中顶着一对与眸色相同的迷你尖角。尽管少女未曾正面朝向两人，但那对小小的角却仿佛觉察到两人的注意似的还故意如同猫耳朵般抖了抖。此外还有那条细细长长的尾巴也俏皮地从她背后探出，用颇为得意的动作在勇者跟前晃了又晃。她还记得那本已经成为碎片的手册中曾经用了一整个章节描绘拥有如此外貌的生物。
　　“她应该是恶魔！”勇者肯定地说道。因为那本书中就是这么说的。
　　“嘻嘻嘻……”勇者的结论让少女嬉笑侧过身，她正巧瞥见了那张藏在勇者身后的清秀白净的面庞，“欸！好可爱！”她瞬间就找到了新的兴趣，迅速凑到小侍女的近处充满兴味地盯着他瞧。对此后者的反应却是没打算给她继续对着自己看的机会，他彻底将面容埋入勇者的衣服中，双手更是揪紧了她的衣角不愿松手。如此亲疏有别的对待让少女不耐地嘟起了嘴，“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呀！”她像是有几分不情愿地承认。
　　“但是你……”勇者指着她，信誓旦旦地嘀咕。分明就和书中的简笔漫画一模一样。
　　“那你认为魔女应该是什么模样？”金发少女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发问。
　　“这个……”勇者磕巴着，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就不是你这样！”想不起课本上究竟是怎么写的，她只能在这里强词夺理。
　　“那个，”小婢女再度探出头来，小声问，“魔女难道不该是戴着尖顶帽吗？”
　　“对了！就是这样！”小侍女的搭腔让金发少女得意地一拍手，接着她转过身步伐欢快地绕到了榕树后——勇者也随即跟了上去，就看见魔女以一种翘着屁股的不雅姿势趴在地上对着藏于树后的树洞内不断摸索，“有了！”她欢呼一声，先是艰难地从中掏出一顶尖尖的巫女帽，一把将其盖在自己的脑门上遮挡住头上的一对尖角，“这样不就对了？”
　　“可是，”黏在勇者身后的小侍女继续说，“魔女还应该拥有自己的魔杖。”
　　“恩，你说得对！”戴上尖顶帽的少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再度旋身探出手伸入树洞。这回她寻找的时间更长了些，样子也更加艰难，“好吧，就只有这个了，勉勉强强替代一下吧。”一根糖果色的拐杖被她从中取出，“铛铛！”她像个选美小姐似的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现在的我，是不是就符合魔女的条件了呢！”
　　“这一切都是掩饰！”勇者继续抗议道，“不过是戴了顶帽子而已！”
　　“原来您就是尊贵的魔女大人！”没想到小侍女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设定，他蓦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勇者无效的抗议。他不再躲在勇者身后，而是走到两人之间极具淑女风范地拉开了自己蓬松的裙摆，“我是在Honey Land的公主殿下身旁侍奉的侍女。我们的公主殿下诚意邀请您前往Honey Land去实现她的愿望。”
　　勇者目瞪口呆。她肩头的橄榄则一脸冷漠。
　　“恩？”已经基本确定把自己的身份定位成魔女的金发少女用拐杖圆润的扶手抵着下颚，“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她双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啊。”在勇者与侍女明显地写在脸上的失落情绪彻底将她淹没之前，魔女很快补充道，“不，不对，办法并不是没有，不过是做不到而已。”
　　“为、为什么？”一想到自己可能永远困在这里，再也无法见到心中的公主，勇者就有些失控。
　　“喏。”魔女的拐杖在她的掌中舞成一朵花，最后杖头指向了林中的不远处，“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勇者与小侍女的视线统一地朝着魔女指向的方向看去。之前他们从未注意到——不如说好像那个大家伙就是在魔女的拐杖指向的那一瞬间才出现的，仿佛就是为了应付地承认魔女的力量似的——在葫芦内这一片苍翠的丛林间，居然停泊着一艘船身为木制的海盗船。
　　是的，海盗船。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停在茂密的林中，船头栩栩如生的骷髅雕刻在从枝叶间洒落的阳光中闪烁着油亮的光泽。不过要说它与其他的航船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大概就是这艘船上本应是船舱的位置，居然被一顶拥有彩色条纹的圆形大帐篷所彻底替代。
　　魔女抱着双臂，好像并不觉得这样的展开有什么不妥，“只要你能够说服这间海盗马戏团的老板，我们才有机会离开这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