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突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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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视线相交，其实并没有超过几秒钟。
因为对方——那个漂亮男孩，在最后确认了罗的安全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已经越过极限的身体跪倒在地，像轰然崩溃的建筑。膝盖接触到地面沉重的闷响声清晰地在罗的耳边响起，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和他的一拍心跳奇迹般的重合在一起。
在罗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脚就像是脱离了自己的大脑一样，开始自发而快速地向着那个方向靠近。一直到他靠的足够近，已经可以看清被冷汗粘在一起的发丝的时候，对方仍然一动不动地垂着头。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罗只能看到他单薄的肩膀和脊背，单薄得像是一阵风吹过来就会颓然倒下。
罗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看见他自己的手向前伸出，仿佛自己的大脑也不受控制了一样。此刻他就只想看到那双眼睛。这变成了最莫名其妙的要紧事。
他必须要看见那双眼睛。
男孩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知道那是谁。天知道他多想要给与对方一个回应，但是他太累了。生命始终在流逝，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他只来得及维持精力去保留那些最珍贵的回忆——他生命的本质。
他艰难地呼吸着，每一次都更加冰冷。他本以为自己并不惧怕死亡，也的确如此。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词就会让他变得又脆弱又绝望。在经过了这么长的一段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时间之后，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活着。
为了一个人。
突然地，有一只手接触到了他一边的肩膀，温度比那片冰冷的皮肤要稍高一点，仍然为他带来了暖意。他感到自己被托了起来，全身的重量都交付出去。这对对方来说似乎并没有产生任何困扰。那双覆盖着均匀肌肉的手臂非常有力，稳妥地环着他的腰背。
因为姿势的原因，他的脖颈向后仰起，一道阳光照进微合的眼眸，让他短暂的从混沌的状态清醒过来。他缓缓地转动眼球，直到看到对方全然背光的轮廓，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须，锐利又深邃的眼睛，紧紧拧起的眉头——看起来像是为了自己而担忧。
他尝试着去触碰他的面颊，想要抚平眉间的沟壑，但事实是他甚至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只能微乎其微的动动手指。
罗察觉到了男孩细微的努力。他看见那双被笼罩在金色睫毛后的眼睛变得暗淡，清楚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必须尽快赶到自己那艘装备了最顶尖医疗设备的小船，早一秒就多一份胜算。
必须要立刻突围。
“再坚持一下，不要睡着。”罗用空着的那只手拍拍男孩的面颊，对方正努力睁大眼睛，集中精力地理解他的话。罗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听到了吗？看着我，不要闭上眼睛。你会活着的，听清楚了吗？不要闭上眼睛。”
男孩昏昏沉沉地看着他，眼睛中漾开一片温柔的蓝色。他轻轻的点点头算作回应。
“我会治好你。”罗移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说这个。
仅仅被占用一只手并不会分散罗多少精力。迅速挥剑解决掉挡路的几个海军，他站在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俯视全局，只见周围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战，海军海贼相互厮杀，枪炮声不绝于耳。稍远的地方，几个巨大的影子正在缓缓靠拢。
“尤斯塔斯当家的，”罗出声道，知道对方听得一清二楚，“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兴致，要先走一步了。”
正在快意厮杀的基德分神出来，嗤笑一声：“怎么？等不及逃之夭夭了？”
罗挑了挑眉，“不，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再次提醒你，不要碍事。”
对方爆出一声大笑：“不然就砍了我？有种你试试！”
罗的声音突然降低到冰点。
“我会的。”
基德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然而罗已经背对着他，像是根本没说过刚才那句话。
“贝波。”罗叫了一声。贝波立刻从战斗中抽身，回首望向他。
“船长？”
“传令下去，让所有的人都聚拢。”
“什么——”贝波还没问完，就被巨大的响声打断了。
一时间地动天摇，草皮泥土都炸飞上天。在被攻击的同一时间，罗猛地向下俯倒，将男孩保护在身体与地面中间。
海军的阵营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贝波抖掉落在皮毛上的土，抬头一看，心中咯噔一下：“船长！又是那些家伙——”
“贝波！”罗厉声打断它，眼神像刀一般锋利，不容置疑，“叫所有人聚拢！缩拢整个包围圈！”
贝波梗了一下，视线扫到了罗胸膛之下那颗金色的脑袋。男孩面色青白，双眼紧闭，已是生死难知。想到之前是自己被托付照顾他，贝波的胸口突然涌上一阵羞愧。
“所有船员都向这里集中！”
“所有船员都向这里集中！”
在贝波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基德海贼团也受到了来自船长的一模一样的指令。
罗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基德。
基德向他比了一个挑衅地手势。
“见鬼去吧，特拉法尔加•罗。”
罗并不生气。在海上生存靠的是清晰的头脑，而不是乖戾的性格。他心里很清楚，基德这话就是一种变相的结盟协议。虽然尚不能确定能够因此增加多少胜算，但至少站在一个阵营中就为接下来的战斗省下了不少麻烦。
怀里的身躯体温很低，几乎像是抱着一个冰冷的死物一般。罗抽出几秒钟低头查看，少年没有履行他的承诺，紧紧地闭着眼，呼吸微弱，嘴唇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色。
时间不多了。
两方船员十分有效率地聚集在自己的船长周围，引来了大量的海军。对方以为他们穷途末路，已然放弃希望束手就擒，顿时士气高涨，群情激昂。虽然每一次的攻击都被抵挡回去，仍然不要命地向前冲。
放倒一个近前的海军，贝波停下来喘了口气。即便海军只是虾兵蟹将，单个战斗力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耐不住人数众多，声势浩大。更何况在人海战术的背后，是破坏力巨大的人形兵器。像困兽一般被团团围住，他们并没有多少胜算。
基德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他在驱使巨大的铁臂横扫千军的空隙，向罗发问：“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看看身后，尤斯塔斯当家。”罗说道。他不像基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加入战局。他的能力耗费体力太大，只有现在养精蓄锐，才能在最后一刻使出制胜一击。
基德干掉几个海军，依言回头，只见一座耸起的山丘伫立在背后，正是刚才罗观察战局时站的地方，不大不小，正好挡住一行人的退路。
基德的脸色难看起来。
“先别急着生气，”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不紧不慢地说。“这座山丘虽然断绝了退路，但另一方面也阻却海军进行背后拦截。比起刚才来说，我们还算是摆脱了腹背受敌的窘境。”
基德冷笑，“这么说还要感谢你？”
罗斜了他一眼，继续道：“借助如今这种地形，我们恰恰可以专注精力开出一条血路直通外围。你我两方想要办到这件事并不难，只是现在比较棘手的问题是刚才遇到过的假七武海。单挑不切实际，唯一的办法只有将他们聚集起来，一举制服。”
基德怀疑地瞥向对方，“你有这个自信？”
“没有，”罗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是我也没有时间。”
基德被噎了一下，有点气恼地把火全部撒在海军身上，“你想怎么做？”
罗盯着远处靠近的几个巨大身影，沉默片刻，才道：
“你除了铁臂之外，还能变出点别的东西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突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