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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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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叶小心翼翼地把飞龙放在床上,满脸心疼地说:“惹火了老板,吃苦的还是你。”
“陶,我忽然觉得肚子饿,很想吃你做的粳米粥。”飞龙找了个借口支开守在床前泪眼婆娑的陶。
优见陶走远了才解开飞龙的衣裳帮他换药,“飞,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呢,七年了,难不成还不知道麻见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一个劲地和他对着干,你是非要把这条命搭上才肯罢休吗?别忘了,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过刚易折。
藤紫优是麻见的私人医生,也是少数几个对七年前那段恩怨了解得一清二楚的人。
飞龙伸手撑开优紧皱的眉头,笑得云淡风轻,“我当然没忘过刚易折的道理,只不过中国人还有一句古话,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优叹了一口气,“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也看到了麻见和秋仁的情况,还学不会死心吗?非要弄到体无完肤的地步来彰显你有多执着?”
飞龙默然,优惯来是洞悉世事玲珑剔透的,他曾说过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是输家,飞龙对此深信不已,因为在这场情爱的角逐中,他输了个彻底。低垂下无双的眉眼,飞龙不再看一脸担心的优和欲言又止的叶,“你们总认为我的偏执是因为对麻见余情未了,为什么不想想另一种可能?”他卷起散落枕上的长发接着说:“就像这头长发一样,虽然再也没有人会赞叹它的美丽,也没有人会视若珍宝般轻柔抚摸它,但却已经习惯了留着它,若要剪去,也不会不舍,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了。”他抬眼透过玻璃窗望远处的海天一色,“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呢!”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呵呵……麻见苦笑着摸出香烟点上,右手却疼得连烟都拿不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站在了飞龙房门外,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听到了飞龙的这席话。也许飞龙说得没错,七年的恩怨纠葛,七年的入骨相思,无爱无恋,所剩的也只是习惯而已——习惯了针锋相对,习惯了彼此伤害,也习惯了想他念他……
陶端着粥返回时正巧看见麻见站在飞龙的门外,不满地问:“麻见,你来干什么?我警告你,别想再伤害飞龙大人。”
陶的大呼小叫打破了一室沉默,紧接着便见陶端着粳米粥边走进来边喃喃自语,“还真是奇怪的人呢,居然站在门外偷听,被我发现后又落荒而逃,连掉落在地的香烟都没来得及捡。”
飞龙一片漠然的神色不由僵了僵,伸手端过陶递来的粥碗,笑道:“好香啊,陶的厨艺越来越进步了。”低头浅浅尝了一口粥,食不知味。
麻见……应该听到了吧?这样也好,表明立场后也就不用怀疑自己会伺机破坏他和秋仁的感情了。那个霸道的人总是因为和秋仁有关的一点小事而大发雷霆,倒霉的是,遭殃的对象往往是自己,自己又不是生来就有受虐倾向,有些事还是能避则避的好,日子虽然不好过,却也还没到死的时候。
至于麻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门外,飞龙固执地不去探索理由,就像他固执地不肯承认心中那隐隐的钝痛一般。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飞龙都没有再见到麻见,其中绝大部分的理由是他们都在忙。到了日本之后飞龙就忙着帮陶联系学校以及教他日文,至于麻见,从秋仁“深闺怨妇”般的表情,到焰燕和米海尔不同寻常的安分,大体可以联想他有多忙。
“唉……”
躺在樱花树下,人间四月,正是赏樱花的好时节,只是这漫天的殷红却刺得飞龙双目发疼,不由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然而,眼睛可以遮住,耳朵却不能堵上,只能忍受秋仁在耳边哀声叹气个没完。
“麻见抛弃你了吗?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飞龙终于忍无可忍地打趣秋仁。
秋仁一愣,随即笑道:“去你的。”说罢学着飞龙的样子躺了下来,满目殷红,绚丽无比,“以前居然没发现,麻见这里的樱花还挺漂亮的。”
“嗯。”飞龙漫不经心地应着。麻见的大宅他是第一次来,不同于秋仁的赞叹,他只觉得这满目艳红刺眼无比。
“说起来,为什么这里的樱花都是艳红色的?”秋仁仍兴致勃勃充满活力,“飞龙,你喜欢樱花吗?”
喜欢吗?应该是喜欢的吧!记忆中自己似乎对麻见说过喜欢血色的樱花,他又是怎么回答的?呵……飞龙惊讶地发现居然忘了……这样也好。
“飞龙?”久久等不到回答的秋仁不由追问。
“秋仁,你能帮我教陶日文吗?”
“嗯?为什么?飞龙你的日文不是很好吗?”
“因为,我终究是要离开的。”飞龙忽然拿下手臂,看着满目殷红,轻声地说道。
“离开?”秋仁踟蹰着,“你……是还想夺回白蛇吗?”
夺回?从何说起?白蛇从来没有属于过他,他不过是帮刘大人内定的继承者焰燕保管罢了。
“可以让麻见帮你啊。”秋仁还是这么天真,“渡假的时候听说白蛇变天了,我求麻见去帮你,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大不了这一次我再求求他……你可以不用离开的。”
原来麻见是因为秋仁的拜托才赶来救他的,飞龙释然一笑,揉了揉秋仁的短发,“傻瓜。”麻见这个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要他帮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上次麻见的好意帮忙却害得刘大人死于非命,代价太大,飞龙怕自己付不起。
秋仁忽然忆起自己已经很多天没见过麻见了,不由垮下的脸,一瞬间神采全无。
飞龙不免担忧地问:“怎么了?”
“唉……”秋仁又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很多天没见到麻见了。飞龙,你以前做白蛇老大的时候也这么忙吗?”
“呵呵……”飞龙想笑,却发现脸有点僵,只能尴尬地发出两个音节,看着秋仁的表情,飞龙一瞬间福至心灵,试探着问了句,“秋仁你,喜欢上麻见了?”
秋仁脸红炸毛,“谁会喜欢那个霸道大叔啊?!我只是最近太闲了,一定得找点事干,那什么,你不是说让我教陶日文吗?”
“呵呵……”很奇怪,这一次飞龙居然笑了起来,真好,看着别人秀恩爱来彰显自己的形单影只,滋味还真是不错。
“飞龙,”小兔子忽然又没精打采的,“你和麻见……”
飞龙反射性地截断秋仁的话,“我和麻见什么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恨他?你跟他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沉溺于恋爱当中,秋仁那特属于记者的直觉还是让他一针见血地戳中了事情根源,“我问过麻见了,他怎么都不肯说。”
所以才把他刘飞龙约来赏樱花?!所以才说了刚刚那段话?!该说是他低估了秋仁吗?还是说这是属于记者本质的直觉?
看在秋仁不遗余力套话的份上,飞龙把七年前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说给了他听,不添不减,平静的语调,只是陈述事实,末了添了一句——“父仇不共戴天,仅此而已。”当然,飞龙仍旧是有所隐瞒,他不曾对秋仁说的是,在狱中时他就已经知道刘大人真正的死因——病发突然,救治无果……
“飞龙……”秋仁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说起。飞龙安静地看着满目殷红,秋仁是想安慰他还是想接着试探,他其实并不在意,他刘飞龙自来不惧他人的敌意,也同样不屑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你如果想问麻见为什么要隐瞒你的话,我想我倒能猜出个大概,”抬手遮住满目殷红,飞龙拒绝去想起晕染在旗装上的颜色,“那个人睥睨一切,怎么会记得这些小事?”
“这么说来……飞龙你为什么会记得?”
是啊……为什么要记得,记得别人已经忘了的事,苦苦在过往徘徊挣扎?
昏昏沉沉,飞龙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过往的许多事一一涌现在脑海,他彷佛又看见父亲揉着自己的短发在赞叹它的美丽,然后他的短发变成了长发,却有一只手总在温柔的抚顺它………
”还是说……麻见,你会代替父亲来爱我?你会代替父亲来爱我……”呓语般的话,一遍遍出现在飞龙的梦里,仿佛又回到了那时那刻,他泪眼婆娑地仰望着麻见……
一趟香港之行,积压了许多急待处理的事务,再加上焰燕和米海尔的虎视眈眈,致使麻见一回到日本就忙得脚不沾地。在事情告一段落后,麻见发现自己已有近十天没有回家了——家?!什么时候起那幢冰冷的建筑在他心底意味着温暖的家了?!随手抽出支香烟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却在看到手上交错的两道疤痕时,忘了接下来的动作,颜色深浅不一的两道疤痕,见证着七年里他与飞龙之间周而复始的恩怨。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飞龙依然是他麻见隆一的硬伤,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逆鳞,这一点麻见早在七年前就已明白,所以才会仓皇地扔下重伤的飞龙逃回日本,所以才会七年不见飞龙的面——他是纵横□□的王者,怎么可以让一个男人成为自己的硬伤、软肋乃至逆鳞?!
不是没有想过杀了飞龙,那样他麻见隆一就真正成了金钢不坏之身,再无后顾之忧。叶接到的最初命令是刺杀刘飞龙,但后来却变成了保护和协助飞龙……
叶抬眼看了看镜中的影像——后座上的麻见正在走神,那张一成不变的扑克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意,柔和了那张大过刚毅的俊脸。老板是想起了堂主吧,从很早以前开始,能让麻见露出这种平和的表情的人,就只有飞龙啊。
“叶,停车。”麻见忽然出声,眼神却一直看向窗外那满目的殷红,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家伙就这么躺在樱花树下,暗色的旗装上零星飘落了点点殷红,及腰的长发铺陈在满地落红上,红与黑交相辉映,妖艳而媚惑。
麻见缓缓走近那令人窒息的美景,俊美的男子躺在花海间,秀气的眉头不安地蹙着,便是在睡梦中亦倔强地抿紧了唇线,坚强却又脆弱得一如当初。麻见俯身抱起这个偏执得有些愚蠢的人,他……过得不好吧?!本来就没几两肉,现在抱起来更是被那些突兀的骨尖挌得生疼。
“嗯……”睡梦中的飞龙感觉到自己被移动,挣扎于梦醒之间,想要睁开双眼。
“飞儿……”麻见轻叹,声音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惊讶,“是我……”
似乎感应到麻见的话,飞龙紧蹙的眉头渐渐放松,贴着麻见的胸膛安心地沉沉睡去。麻见把飞龙送回房,轻轻放在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无瑕睡颜,麻见伸手爱怜般地摩挲那精致的五官,抚顺那柔亮的长发。
“麻见……”睡梦中的人低低呓语了一句,麻见怔忡良久——飞龙的梦和自己有关吧?克制不住地低下头吻住了那因为放松而无意识张开的菱唇,细细描绘那完美的唇形,随后探入檀口中汲取他的美好……
“呜……”飞龙被吻得几近窒息,模糊的意识也逐渐清明。
麻见适时放开了飞龙,侧躺下来搂住他哄他入睡,“飞儿,睡吧……”
飞龙的呼吸逐渐绵长,不安稳的梦境令他睡得不太舒服,一遍遍地梦到七年前的点点滴滴,被心痛折磨得快窒息时忽然被搂入了一个令人安心的温暖怀抱,一个声音在耳边唤着“飞儿”,平复了他的痛楚,也弥补了他的遗憾……
飞龙是在麻见的怀里醒来的,对上那张坚毅的俊脸时飞龙有一瞬间错愕,直觉想挣开那人的怀抱,却又在看清麻见的黑眼圈后停止了动作,麻见这些天累坏了吧?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飞龙用力吸了吸鼻子,将那贪恋的气息吸入鼻腔铭记心头,着迷般地看着那张平和的睡颜,等麻见醒了,这难得的和平共处就消失无踪了,所以现在,就让自己贪心一次吧,一次就好。用手指描摹那坚毅的唇角,飞龙偷偷地把自己的唇送上,蜻蜓点水般一碰……
浅尝辄止的吻被麻见反客为主地加深,灵舌扫过飞龙的牙床,纠缠着他的丁香,热烈的吻蒸腾了四周的空气,暧昧得说也不清道也不明……
感觉到身体起了某些变化,在一切变得不可收拾之前,麻见理智地放开了飞龙,一言不发地下了床,随手抽出香烟点上,借着烟雾缭绕,掩饰自己的失态。
又是这样!飞龙愤怒地握紧了拳头,麻见一再地招惹他,却又一再地把他推开,一句解释都没有,把他刘飞龙当成了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MB吗?好!好!好!飞龙冷笑了一声,“还真是稀客啊,麻见,三更半夜地你不去找秋仁到我这来做什么?不会是改变主意想和我做了吧?”
“你想都别想。”麻见咬牙道。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乖巧可爱。
“哈……”飞龙抬手解开盘扣,作势要脱旗装,“你不走吗?我可要睡了,顺带说一下,我是习惯裸睡的。”挑衅的语气说明着它的主人正不遗余力地激怒麻见。
麻见果然被激怒了,如同猎豹一般敏捷地一跃上床扼住飞龙的咽喉,“刘飞龙,你怎么这么贱?”
飞龙被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直视他燃着怒气的眸子,用眼神告诉他诚然如此。
麻见不断收紧的手让飞龙有一种会被掐死的错觉,麻见却忽然放开了手,嘴角浮现出一抹残酷的笑,“看样子你跟秋仁相处得很融洽,那么作为回报我庇护你的这些日子,你就贴身保护秋仁吧,记住,是贴身保护,必要的时候用你的命去换他的也无所谓。”
飞龙大口地喘着气,咳嗽不已,正准备回嘴就被麻见揪着衣服拖下床,“现在,跟我去秋仁那里。”
飞龙想说他找秋仁泄火去就是了,非拉上自己做什么,转念又想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何况麻见心心念念想的不就是折磨自己吗?于是勾起了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好。”
守在门外的叶看见飞龙和麻见并肩走出来,颇有几分错愕,飞龙理了理自己的旗装,神情恬淡地随着麻见走向秋仁的房间,叶惊觉不妙,伸手拉住飞龙试图阻止,飞龙回给他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毅然决然地走向秋仁的房间。
“麻见?!”正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的秋仁看清进来的是麻见后显然很是惊喜,几步迎了过来,笑靥如花,“你回来了。”
飞龙打量了一眼房内奢华而不失品味的装璜,更加证实了麻见对秋仁的好是事无巨细的。再转过来看看笑容满面的招呼麻见的秋仁,不无讽刺地在心底嘲笑了自己几句。
麻见瞥了飞龙一眼,拉过秋仁直接吻了上去,一阵法式热吻之后,两人已双双滚上了床。
“麻……见……等等……”秋仁仿佛这时才发觉飞龙的存在,无力地抗拒起来。
“等什么?”麻见将手伸到秋仁双腿之间,挑衅地斜睨飞龙,调笑道:“秋仁,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呢……”
飞龙坦然地回视麻见,勾起嘴角轻笑,用眼神示意麻见继续。麻见不愧是调情圣手,床上的场面越来越火爆香艳,飞龙实在有点担心自己明天会长针眼,偷偷地在心底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非礼勿言”,不得不说孔老夫子真乃神人也,念了几遍之后,飞龙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朦胧,居然真的做到了不见不闻,不动不言的地步。
飞儿……看着飞龙攥紧双拳,紧咬下唇,努力瞪大双眼,却止不住泪流满面的模样,麻见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把钝刀挫过一般的痛,心痛浇熄满腔怒火,报复也好折磨也罢,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个人止住泪流……
不管不顾地扔下秋仁,麻见努力克制拥飞龙入怀吻去他的泪水的冲动,却在听到飞龙的一句话后不可自制地怒气勃发,飞龙说的是——“完事了?这么快?”
“刘飞龙,你给我滚。”麻见大吼,刘飞龙这个大傻瓜,明明心里在乎得要死,为争一口气偏偏这么折磨自己。
飞龙怔了怔,随后得意一笑,折磨从来都是把双刃剑,折了一人的身,就会磨另一个的心,不偏不倚,不遗不漏……
志得意满地走出来,仍旧丢给门外的叶一个安心的笑容,飞龙淡淡道:“我没事。”
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飞龙忽然直直倒了下去,一口血喷在赶忙扶住自己的叶的身上,吓坏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叶,“堂主,你怎么了?”
“没事,急火攻心而已。”淡淡的语气,仿佛这被气得吐血的人不是飞龙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