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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年的早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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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已经临近大申的新年,这几年来大申的国力日渐强盛,百姓也富足了很多,每到年节,街上都是张灯结彩的,家家户户忙着置办新衣新鞋,各种米粮油店门口也是挤满了人,都忙着买过年的食品。白凤呈不喜欢那些太花哨的东西,所以慑王府里并没有太多装饰,只是宋澜亭让柳姨从花房搬了百十盆腊梅山茶和独占春摆放在王府各处,不仅清香四溢,增添气氛,而且也不流俗,高雅别致。
大申崇奉道教,以前每年过年,大申皇室都要邀请上清宫的住持来宫中为文武百官讲经论道,不过今年上清宫住持清虚真人已经闭关了,如今上清宫真正管事的,是清虚真人的关门弟子,上清宫的监院洞玄道长。白凤寅一早就把白凤呈召进了宫,与她商量一些年关上的重要事宜。白凤寅正在犹豫还要不要上清宫的来讲经,白凤呈问她为何犹豫,白凤寅才说了清虚真人闭关的事,白凤呈不大在意,她说:“洞玄道长前几年也是见过的,清虚真人总把她带在身边,可见是得意弟子,让她来讲也是一样的。”白凤寅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下旨召洞玄道长在新年那天进宫来讲学。然后,宗人府的呈上了宫宴的名单给白凤寅过目,白凤寅也没兴趣看,白凤呈就顺手接了过去。名单上,白凤寅当然是主桌正上位,白凤寅右边是圣帝君贺仕灵,也就是白凤呈和白凤寅的生父,白凤寅左边是白凤呈的位置,贺仕馨还是照旧同每年一样,被安排在贺仕灵旁边,地位几和白凤呈齐平。不同的是,名单上没有找到姜润情的名字。白凤呈疑惑地看了白凤寅一眼,白凤寅苦笑,“你忘了吗,润情已经不是她的正君了,不能来宫宴了。”
白凤呈不禁心中一阵悲哀,为姜润情,也为白凤寅。她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每年的宫宴是他们二人唯一见面的机会,虽然也不能有什么接触,可只要二人还能远远地互相看上一眼,也就能稍慰这么多年的生离之苦。如今,连这一面也再见不上了。
白凤寅与姜润情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姜润情的母亲从前是白凤寅的老师,二人志趣相投,年岁也很相仿,从小就很亲密。直到十四年前夺嫡大战,白凤寅为了取得皇位,需要她姑姑,也就是手握重兵的贺仕馨的扶持,而贺仕馨又看上了姜润情,白凤寅权衡之下,拱手让出了姜润情,那年,姜润情十九岁。那时白凤呈才十岁,很多事说懂不懂,说不懂也懂,姜润情出嫁那天,她看见白凤寅缩在凤床上无声地啜泣,她也不自觉地随着姐姐哭了起来,润情哥那么温柔那么好的人,今后命运如何,再不是他们能预知的了。
一开始,贺仕馨对姜润情也还不错,毕竟姜润情无论是才还是貌,都十分出众,不由得贺仕馨不喜欢。不过日子一久,姜润情冷淡的性子就不合贺仕馨的胃口了,再加上姜润情本就对贺仕馨本没什么好感,从不谄媚她,渐渐的贺仕馨对姜润情也就冷淡了。仅仅三年后,贺仕馨就迎娶了新人,一个叫孙吉的小户人家的男子,那孙吉不似姜润情,对贺仕馨撒娇耍贱什么都玩得出来,贺仕馨被他弄得迷三五道的,对姜润情就更不喜欢了。
九年前,姜润情本来也有了贺仕馨的孩子,贺仕馨对他又渐渐亲近了些,结果这时孙吉竟也怀了孩子,他怕姜润情比他先生个女儿,心中嫉妒,竟把身怀六甲的姜润情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自己也装作摔倒的样子伏在旁边哀叫,当晚姜润情就流产了。那贺仕馨被孙吉花言巧语地一哄骗,竟还觉得是姜润情的错,害得孙吉都差点摔掉了孩子,对姜润情是大发雷霆。从那以后,姜润情的身体就再也没有好过,等到孙吉给贺仕馨生了孩子,贺仕馨就更加正眼都不瞧姜润情一眼了。一年前,孙吉又给贺仕馨生了个小女儿,贺仕馨立马就废了姜润情的正君之位,贬为侧君,让孙吉当了正君,姜润情也被从原来的屋子里搬出来,搬到了一个偏院中,贺仕馨再没去看过他,钱也给的越来越少,连下人都敢时常偷懒不去伺候。姜润情没有办法,只好拿出自己从前攒下的一点私房钱,雇了燕戎不时地过去帮他洗洗衣服被单。
这些事,白凤寅也都知道,可是她贵为皇上,却不敢有什么表示。因为当年不仅贺仕馨扶助新皇有功,而且她父亲贺仕灵成为了圣帝君,贺氏一族有了大靠山,她又才登基,根基薄弱,全靠贺仕馨辅助。贺仕灵贺仕馨兄妹二人把持朝政,大封诸贺,朝中到处都有贺姓官员,中央大半的军权握在贺仕馨和她的长女贺钰茗手里。
白凤寅等了整整七年才亲政,她对贺氏一族是深恶痛绝,特别是贺仕馨,国仇家恨,都算是恨到了骨子里,不过现下,还没到清算的时机,所以她也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满,还得对贺仕馨笑颜相向,甚至,连对姜润情的担心,都不敢有丝毫流露,生怕贺仕馨起疑心。白凤寅和白凤呈苦心经营着,所想不过一朝翻身,覆灭贺氏一族的势力,重新夺回帝王的军政大权,因此,五年前,白凤寅还做主,将度支使司宋炀的二子宋澜亭嫁给了白凤呈。白凤呈没有反对,虽然她之前从没见过宋澜亭,但她知道,宋炀堪称三朝元老,又是管辖财政大权的重臣,而宋炀的长女,宋澜亭的姐姐宋雁翎也是朝中重要的一员武将。她是白凤寅最信赖最尊贵的亲妹妹,她的婚事绝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她必须帮白凤寅笼络好人心。为了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她和白凤寅都早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初心,这也是生在帝王家必然的命运吧。
新年那天一早,宋澜亭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白凤呈倒是贪睡,宋澜亭无法,带着全家老小祭了天地,然后带着祥儿去了城中的道观请第一炷香。宋澜亭都敬香回来了,白凤呈才堪堪起床,宋澜亭赶紧伺候她穿戴好礼服,一起坐车进了宫。
城边上的郑家,燕戎和燕杜也是一早就起来扫洒,在床上躺了一年的郑婆婆也挣扎着要起来,燕戎把她扶到小院里晒晒早上的太阳。郑婆婆看看郑群香还在睡,便将燕戎和燕杜拉到身边,悄悄地塞了半吊钱给他们说:“我是个老不中用的了,整天就仰仗你们伺候,群香又是个混账玩意儿,是我教儿无方,对不住你们。这是我的一点私房钱,就给你们当压岁钱吧,燕杜去买点吃的玩的给大宝二宝,燕戎还没成家,给自己买支好看的簪子打扮打扮。”
燕戎接过钱,伏在郑婆婆膝上说:“别这么说婆婆,是你把我们养大的,要不是你,我和哥哥早死了,不管嫂子如何,你在燕戎心里永远是最亲的人。”
燕戎拿了几枚钱说:“我去卖挂鞭炮,除除咱们家的晦气。”边说边往外面跑。
鞭炮要在前两天那是满街都有的,不过真到了过年这天,连卖鞭炮的都回家了,燕戎跑了好远也没找到个卖鞭炮的人,他想着往内城里去看看,那里说不定有。燕戎才进内城,就看见城里的各家公卿王侯都乘着自家的车舆往皇城里去,老百姓哪里敢在大路上走,都避让在一旁好奇地观看。燕戎也挤到人堆里,看看这难得的热闹。没一会,还来了一堆道士。燕戎知道宫里有在新年这天请道士讲经的习俗,他以前也见过一次,不过那是个老道士,这次这个领头的却是个年轻人,长得丰神俊秀的,身上的道袍一尘不染,连燕戎都不得不承认,这年轻的女道士只怕比他的白枫还要俊上几分呢。周围也有人也都交口称赞,说这位是上清宫新的监院,皇上请来讲经的主讲人,道法一定十分了得。燕戎听了,更加肃然起敬。
不想就在这时,那街边上突然蹿出两只野狗来,应该是在打架,又吠又咬的,领头那位道长的马就被这两条野狗惊了,前蹄忽然就抬了起来,身子几乎直立。马背上,那道长原本一脸的出尘淡然,此时就完全变成了惊慌失措,她甚至脱口惊呼“救命啊!”结果还是没能免于被甩下马背的惨剧,从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眼看就要狠狠地拍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她身后飞出一个小道长,真是飞出来的,快得燕戎都根本没看清他从哪儿飞出来的。只见他脚都没有着地,只用剑尖在地上一点,就在空中转了一个身,稳稳地接住了领头的女道长。那利落漂亮的身手,引得围观群众一阵叫好。
燕戎看得正开心,突然看见远处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那熟悉的身影,一下就抓住了他的眼球,那女的不是白枫又是谁,可她身边那个男人呢?那是什么人?看上去与她关系也十分亲密。燕戎看着她,只觉得她今日不同往常,穿着打扮华贵非常。白姓是国姓,燕戎自然知道白凤呈与皇家大概是有些关系的,所以她出现在这进宫的车队中间,燕戎也没有太吃惊。他问旁边的一个大姐,“您知道那边那位大人是什么人吗?”那大姐摇摇头,“我可不知道,都是皇亲国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知道谁是谁。”
燕戎看着白凤呈又上车走了,也没兴趣再看,又找他的鞭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