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邵府见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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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寒还是一身黑衣，从白晞墨的小院中慢慢踱步而出，可是看到眼前无尽蜿蜒曲折的道路，他又想抱怨了。
那家伙明明精通五行八卦，随便找个地方布个阵不就万事大吉，偏偏喜欢找这么个角落旮旯没事飞来飞去，一身白衣扮鬼吓人呢吧，还在院中挖了个池子说要种莲花，难不成雪山上雪莲看多了看不到不习惯？这种种怪癖真不知从何而来。
这人也不多交代几句，一句去皇宫就把他撇下了，说不定皇宫还有什么热闹瞧，还能蹭点好吃的。
于是，穆大少决定了，他要去找白晞墨，夜探皇宫！他哪里知道皇宫里确实有好戏，那便是宛若天人的白公子正在偷听“春宫”！
很久以后，穆寒回想起来，倒觉得，他与那两人的牵绊，其实是从这日才真正开始吧。
穆寒并没像白晞墨一般心急，虽是施展轻功倒像在屋顶上散步，夜色中黑影翩翩，将偶尔路过的人吓得不轻。
他知道皇宫在京城正中，这小院在京城偏南方向，但他虽常年在外闯荡，却不大辨得清方向，每次都是被宫中派出的人找回去的。他看准那据说叫做北极星的方向，心想幸好白晞墨这小子教过他认准天上那颗最亮的星，一定不会迷路了，见到皇宫他准能认出来。
毕竟地形不熟，穆寒还是有些跑偏，东张西望之下看到一座偌大的府邸。他看到门上方的匾额上写着安国公府，想起这是邵府，本想直接离开，却想到当年之事邵镇奇也有嫌疑，且府中还有那让他好奇万分的邵家姑娘呢。
他得进去探探，看看这邵府布置，最好还寻机会观察观察那姑娘。白晞墨此生孤苦，若能得个让他开心快活的妻子，身为他兄弟的自己也就放心了，但如果真是个娇惯跋扈目中无人的，他可得好好劝劝那好兄弟。
穆寒哪里知道此刻的白晞墨已经把佳人推给皇家了。
国公府毕竟非同一般，日夜都有侍卫巡逻，穆寒也不敢大意，敛息提气在府中疾奔，来到一个很是广阔的院子，倒说不上金碧辉煌，却看上去很是肃穆威严。
院中竟还似有凛凛杀气，小片竹林幽深，在夜风中摇曳，让穆寒心中直冒寒意，他知道这院中定布了非一般的杀阵阻止人擅闯，无怪乎这附近无人走动了，怕是进去就是有来无回，邵镇奇不愧是当世名将，从无败绩。
若邵镇奇白晞墨两人对上，一个经事老辣，一个少年英才，不知谁更胜一筹。他知道哪怕是白晞墨在此也未必讨得了好，便赶紧纵身离开，待久了说不定还会被院中人发现。
幸好穆寒是一身黑衣，融于夜色倒是隐蔽，否则，在这守卫恐怕比皇宫更甚的地方，万一被发现，他可讨不了好。他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看着幽静，正中是一个两层的小阁楼，此时二楼还有灯火掩映，似有一坐一站两个女子身影映于窗上，影影绰绰，纤细娇柔。
他观阁楼上书“清水阁”三个大字，字迹倒是飘逸灵动有一份洒脱在其中，但似乎又有些女儿家的拘禁，笔锋之间略显秀气，像是胸中潇洒奔溢最后又生生收住，倒让这字多了份隐忍。
忽闻小楼妙音传，美人高坐隔云端，弦将手语曼弹琴，且将心事付谁听。他听到这琴声不禁闭上了眼，总以为女人吟风弄月、弹琴奏箫不过是曲折委婉，脉脉含情，没想到在这高门府邸听到的这琴音竟让他如置身广阔天地。
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大江东流，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风云突起，鸿鹄齐飞，直上九重天；回肠荡气，直入人心，忽闻高亢如挣扎欲破笼而出的哀鸟，却又急转直下哀哀低鸣，似是对宿命的不满和惆怅。
他如何得知，那是邵清漪又想起重生前的悲催冷宫生活，声声哀怨想自由，又担心自己虽有小聪明但没有大智慧，又要重蹈覆辙。
渐苦渐低渐无声，他凝神细听阁中女子的对话。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今日从清河楼回来去了趟少爷那里就这副模样？”有人满怀担忧。
“秋彤，放心啦，我没事，大概身子还没好，出去了一趟有些累，想起些事情所以弹琴抒怀一下，别担心。”清透的声音似带了点笑意。
“真的没事吗？既然累了要不要早点歇息，你看都那么晚了……”
……
穆寒心中诧异，竟然是她？他本以为那不过是个出身富贵一身铜臭气的庸俗官家女，却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也有一分随性洒脱在心中，但似乎有所禁锢，挣扎不得出。他不明白，如此家世容貌万中无一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满和愤懑，看她在酒楼的模样，就像个从不肯受气的。
此琴此心，穆寒竟觉得倒与白晞墨略堪匹配。他想着白晞墨也该回去了，便欲飞身离开，但却在出小院之前听到了两个似是丫鬟婆子的对话。
“你说这大小姐又发什么神经，半夜这琴声一会高一会低的，让不让人睡觉了。”那是你不懂欣赏，穆寒腹诽。
“什么大小姐，老爷都不把她当大小姐，也就少爷捧着护着，不然我们哪里还用来这国公府旮旯，连油水都没有。”她不是堂堂国公府小姐么？难道是平日待人不善，才有下人如此轻慢诋毁？他倒起了些兴致，决定听下去。
“我说王婆子，你来这国公府几年了，我去年刚来，听说每几年这府中就要换一批人的，很多人都不太清楚这府中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来这里也三四年了，国公府给的银两多，就算在这偏僻地方，也比京城其他府上好多了，只是规矩严，不允许私下打听乱说话，今夜我跟你讲的你可别说出去。”
“我嘴严着呢，你尽管放心！”
“说起来，我也是以前听人说的，这国公夫人过世的早，国公爷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不待见小姐，还有人私下说夫人的死说不定跟小姐有关系呢……嘘……你可别喊。你也不看看这邵小姐的皮样，不像个大姑娘家好好读书刺绣，倒成日里往外跑，好多人都说她是泼皮猴子呢！看咱们少爷那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谁都会喜欢少爷啊！听说还是一胎双生呢，差这么多，难怪老爷不待见这小姐，要是我闺女是这个样啊，我可也得活活气死呦！”
“你可别说，这闺女要是长这个天仙样，以后能进宫当了皇妃，不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那也要有这个命啊，这种人进去那据说吃人的地方，还能活吗？说不定全家都要被她害死！”
“我看少爷啊，就是可怜这丫头，才叫我们来伺候。府里没个女人当家，国公爷又不管后院杂事……”
“可不是么，这丫头定是投错了胎，哪里像个大家小姐，也就秋彤那死丫头每天巴结，我才不愿意腆着脸伺候呢，等五年工期满拿钱出府才是！”
“你说的也是……不过说起来也奇怪，秋彤那丫头是不是从小在这府里长大，她怎么没被赶出去？”
“这我也不清楚啊，主人家的事咱这些下人哪能啥都知道……”
……
穆寒听着她们对那姑娘的不屑一顾，又想起白晞墨说的那句邵镇奇对这女儿不怎么在意，就忽然觉得她其实也有些可怜，出身人人羡慕的富贵大家，有钱却得不到真心相待。
她琴声中的抑郁不满或许也来自于此吧，如今看来，也许这表面沉静淡然的姑娘也是内心寂寞，所有心思藏于心底，她大概一直想要赢得父亲的关爱而不能够。从她白日种种来看，似是对白晞墨也是甚有兴趣，两个内心寂寞的人凑一对倒是不错啊。
穆寒自以为对清漪了解许多，但他也一直不会明白清漪重生后不同的心境。清漪确实今日其实是因看到白晞墨的心中波动，想起以前那些旧事稍作抒怀罢了。
穆弦觉得今日来这邵府似乎来对了，知道了邵镇奇的不简单，而且心思缜密，五年就换一堆下人，也有些看清了那邵家小姐内心的一角真面目。
他也没有再停留的理由，阁楼之上，音已止，烛已灭，夜深人静，他该回去了，也看看白晞墨是不是已经返回，他还要为白日里的事找那人好好八卦一番！
折返途中，他突然听闻一声饱含内力的冲天怒吼，含着无边的怒意从城南传来，与白晞墨的院子似乎方向相近，他觉得这声音甚是熟悉，怎会如此像白晞墨！难道发生了什么，还是他遇敌惑心神智受损，那样冷静的人竟会如此发泄！
穆寒不再迟疑，纵身而起，循着刚才那声音的方向疾奔而去，也终是看到在那一片荒芜破败中孤身静立、衣袍猎猎，震落满地银雪的男子，那是天地间只剩一人般的寂寥与沉默。穆寒此刻再无别的心思，只为他这一身孤独、满目悲怆心中震动，那透着绝望的恨仿佛要将世间所有埋葬。
白晞墨对穆寒的到来似乎无所察觉，仍旧周身气息翻涌身形不动分毫，在这未曾收敛的气场中，穆寒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想着能为这人分担一点也好，这么多年，白晞墨心里肯定很苦，这破落府邸可是让他想到血海过往？
……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邵府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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