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静蓦

2、第一章：我的故事

　　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五日，如果说，这是一个怎样的日子，那么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我出生于南方的一个小镇。
　　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山村。每年深秋来临时，枫树的枯叶便会遍及漫山。我家门前就种了好几棵高大的枫树，当微风吹拂过时，便会留下它们火红的印记，那鲜艳的枫叶开在我的心间。暖暖的，绵绵的。

　　那时的我常常会和祖母坐在树下，听她给我讲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总是好奇地问：奶奶，山外的世界大吗？那里有枫树吗？
　　她语重心长地解释：山外的世界很大，等楠楠长大了，就会知道到底有多大了。
　　祖母讲，她一辈子的根就扎在这里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真正告诉我，那个未知的世界。我知道，她是向往山外的世界的。她把她的情感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而这时，祖母常常会在耳边呢喃，"楠楠，你妈妈当初生你的时候真是历经一番苦痛，你一定要好好孝顺她啊。"

　　我点点头。这时，我看到她满意地笑了，摸着我的小脑袋，满足地说："奶奶有楠楠，很开心。"
　　我抱着奶奶，头埋在她的怀里，露出笑容，乐呵呵地说："奶奶，我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是奶奶的拿手绝活，一粒粒红红的甜甜的枣粒儿是我的最爱，可是奶奶不允许我多吃。她说，吃多了就会像她一样，牙齿掉光光了。那时我就会凑近奶奶的身旁然后笑着说："奶奶小时候也一定喜欢吃糖吧。"她露出慈祥的面容，"就你嘴贫。"她微微一笑，也这么一说，我就明白，她同意了。于是我屁颠屁颠地跟着奶奶走进了厨房。

　　那时，我们是住在一起的。南方的房子是低平的，几乎很少超过两层楼的。如果有，那也仅是少有的大户人家。我们生活的房子很大，分为大大小小的几十间屋子。在最中间的是大院子的大厅，是供奉我们祖先的地方，每年到过年的时候，这里是最热闹的。这周围住着的都是我们陈家这个姓氏的人，按长辈说的，我们源于同一个祖宗，这也使得我们之间的情感更加的深厚。我也深信：是这个纽带，系接着彼此间深深的情。
　　我的祖母年纪大了，没有出去劳作，在家里帮忙做一些事情。可就是这样在我看来也是尤为得劳累，那时的我就会忍不住给她揉揉腰，虽然揉的力道真的不是很好，可我还是能深深感受到奶奶对我浓浓的爱意。

　　我心疼地说："奶奶，您坐下歇息吧，您不要这么累。"她也只是甜甜笑着应答："奶奶不累，干了几十年的活，要是叫我停下来不做的话，我还真的会不适应。"她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满足地说："奶奶的楠楠懂得心疼奶奶了，我真高兴。"我隐隐约约看到她眼角的泪水，我觉得这是幸福的泪水，我能给奶奶想要的幸福，那时的我认为。

　　我的祖父是一个很忙碌的老人。听爸爸讲，祖父年轻的时候做过生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是他的运气不怎么好，赚的钱最后也就血本无归了。但是他常常教育我，做人要讲信用，要做一个好人。无论何时，一个讲诚信的人到哪里都是会生存下去的。年幼的我并不能够深刻体会他和我讲这些话深层含义，小小的我在心里萌发的念想就是：我要做一个好人。

　　祖父有个菜园子，那里是我的乐园。覆盖着肥沃的土壤成了种菜的好地方。每年我都能看到祖父在里边忙活，我是淘气的，喜欢的是祖父那一顶用竹篾编织而成的帽子，宽大的边缘却深受我的喜爱。我常问：为什么祖父您总是戴这顶帽子。而这时他就会细细和我解释：这是你奶奶亲手编织的，我戴习惯了，也就不愿再换了。真的是这样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奇这类事情，只知道，我的祖父很爱祖母，他们相濡以沫了大半辈子。

　　我喜欢祖父背我，然后玩弄他的帽子。"祖父，我想去那头捉蚂蚱，就在那块石头下边有好多。"这时他也只是笑着说："去玩吧，祖父还有一些活没干完。"于是我从背上下来，欢喜地向那处奔去。我听见了它的叫声，小心地走过去，可是机灵的它察觉了我的存在，一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懊恼地拍拍脑袋，不轻易言弃，于是又鼓足勇气寻找它们的足迹，这样子就又一次陷入其中。而时光总是静好，总在我不经意之间悄然而逝。淘气的它们总是不让我找到，我便泄气，不与它们玩耍罢了。

　　接着我朝着那处用竹架子搭建的南瓜棚里去了。有些密密遮遮的，从细长的滕蔓往上看去，阳光从稀疏枝条间的缝隙漏下，打落在地上。沉甸甸的南瓜有些安逸地悬在杂草丛中，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的难以察觉在里头的那个角落里也竟然长着一个小南瓜，小小的果实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在这片南国里有的是它们彼此交融的热闹景象。这时的我就爱跑到里面，我认为这是躲藏的好处所。可是每次祖父都会觉察到我可能是在这边玩耍，这时他总会呼一声："楠楠回家了。"

　　我奔跑着，风中传来阵阵花香，我知道花仙子又在调皮了。我兴高采烈地捧着心爱的蒲公英，小心翼翼地平放，然后轻轻一吹，它便随风而起。"祖父，楠楠发现南瓜长得很快，而且好大个，我们什么时候去采摘呢？我觉得滕蔓被压得好疼。"
　　"等明天爷爷就去摘几个。"他慈祥地对我说。风玩弄着那飘着的绒绒的蒲公英，飞的老高，我不住地往上踮起脚尖，想要抓住它，跟随它的步伐，可终究还是让它飞走了。我拍拍自己的手，满意地甜甜地微笑，我还在想着奶奶的糖葫芦，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
　　我牵着祖父的大手，粗糙的大手却很温暖，他温和地说："楠楠今天捉到蚂蚱了吗？""没有。"我失望地说："就差一点了，最近它们都很凶，看到我就快速地离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祖父笑着说："那你知不知道它发生什么了。""不知道。"我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壤，摸摸肚囊，接着猛一抬头，笑着说："爷爷，我肚子饿了。"他也甜甜笑了。

　　我们就这样牵着手往家的方向走去。这一刻太阳的光芒正好落在我的脸上，照得我暖洋洋的，就这么沿着这条弯曲的小路，伴着两旁浓密的野草，在微风下，我们一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