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青春期》夢遊患者

6、Chapter 6

　　“后来啊，我跟我妈说我要搬家了，一个人住，房子都找好了。我妈说：'你去吧！艺术家都是苦出身的，你也去体会一下吧！'然后我发现，我的信用卡被停掉了。” 我真的好郁闷啊！拿起眼前的清酒一饮而尽。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嘛。话说你不是每个月还有一笔额外的收入吗？”我们坐在吧台，老板坐在我身旁看着眼前的空气说着话。他喝了口酒，那是一杯透明的梅子酒，颜值很高的酒。老板现在生意不错的样子，找了个帮工来烤串，而他大部分时间就在饭店里闲晃。
　　“嘿嘿，可是一笔很客观的收入呢，”老板的话一下子截中了我的兴奋点，我笑得合不拢嘴地说“本来以为每个月只多了4000元，后来发现她给我的房租费也多了5000元。回过头来想想，我才记起签合约那天，那个宅男说：‘看来你也不容易啊，房租费我给你算便宜点吧。’所以我才这么爽快地辞职了！哈哈哈哈！”
　　“要这么多钱，你用得完吗？还惦记着你那张信用卡干嘛？”
　　“你不懂，这张信用卡陪伴了我5、6年了，突然它空了，我觉得好心慌啊！”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么，你就慢慢适应吧。”老板呆呆地看着前方，又喝了口梅子酒。
　　“老板有心事？”
　　“我在想开一家奶茶店，那样就可以在店里放一张沙发了，躺着会比较舒服。”
　　“就为了这事？话说，你当时为什么会想开居酒屋？你又不会和人谈心，”我偷看了他一眼，“又这么懒。”
　　白了我一眼。“怎么说话的？我烤的串好吃，就不允许别人拿仅有的特长出来赚钱？”
　　“嗯，确实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串串。老板，你怎么如此会烤串呢？难道以前大学的专业是烤串？”
　　又白了我一眼。“以前在居酒屋打工，烤了3年串，深得烤串的真谛，后来功夫炉火纯青，于是就以此技艺谋生罢了。专业嘛，其实是修忍术的。”
　　“哦~哦，确实看出点感觉了。”我看着老板，心中有无数匹草泥马跑过。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老板打破了沉闷。
　　“我吧，是学油画的。那时候在学校还算小有名气，因为油画画得不错，得过几个奖，还拍过一支广告，学校出资给我开了一间画室。”老板又喝了口酒，酒杯见底了。不知道老板算不算喝多了，居然变得这么健谈。
　　“哪里是还不错，这听上去是画得非常好啊！”有点羡慕。
　　“从小就喜欢画画，文化课完全不行，于是为了逃避高考，跟爸妈商量高二时就辍学去了日本。”
　　“老板，说到这里我想打断一下。老板，你家里很穷吗？”
　　“还好吧，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是做财务的。中产阶级。”
　　“所以说什么艺术家都是苦出生的，这绝对是骗人的吧！”我改喝啤酒了，更符合现在的气氛。 “老板，我想听你和你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看老板现在状态这么好，我趁机提出了要求。
　　“刚认识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我就是那个画油画的。因为我在居酒屋烤串嘛~”
　　“老板？你画油画的手怎么能做烤串这种事？”
　　“我靠，画家又不是手模！画画的时候更脏呢！你还听不听？”
　　“听！听！说下去！”
　　“他发现我是中国人，还是同一所学校的比他小的学弟之后，他竟然，他竟然！”
　　“怎么？！”
　　“他竟然指使我做武汉串串，就是那种放辣椒粉和孜然粉的那种。”
　　“哦~哦~~现在你做出来的串串确实有点那个味道。”
　　“那是我改良过的，结合了日本串串和武汉串串的精华。”
　　“你到底还说不说重点？”
　　“好，后来次数多了，我也不好意思顶着居酒屋的门店再做武汉串串了，于是就跟他说：‘你要不到我家来，我做给你吃。’”
　　“哇！老板，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主动！”
　　“哪有你思想这么龌龊？我就是真心不堪忍受老板的压力和学长的压力才出此下策的。”
　　“后来他去了你家？有发生什么吗？”
　　“是的，后来他就非常不客气地经常往我家跑了，还要我伺候他了。有天在我忙着做烤串的时候，他就乱看我的东西。看到一幅油画，是我带回去装饰房间的。我大部分画作都放在我学校的画室里。他问我：‘欸？这幅画好像是陈艾斌的手迹，这里还有他的签名呢！小艾，你哪买到的？’
　　我因为在烤串，没听到怎么听清他在说什么，就听到他问在哪买的。我以为在说沙发套子呢？刚买没多久，我还是很为那颜色那质地那价格自豪的。于是我就乐滋滋地回答道：‘在宜家。’”
　　老板没喝醉吧。这是什么鬼剧情？
　　“后来听到他问：多少钱买的呀？
　　我更是得意地说道：600 Yen！还是鹅绒丝的。
　　后来他便把画拿走了，600yen也没给我。”
　　“那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
　　“后来过了很多天，他又来我打工的居酒屋找我，拜托我把陈艾斌介绍给他。因为他想来想去，觉得我说宜家买的是忽悠他，他猜陈艾斌其实是我的熟人。”
　　“我靠，这正常人当下就知道不可能是宜家买的了，他还要想这么多天？”
　　“不是的，他这么多天是都去我画室等我了。不过那些天我都没怎么去画室。”
　　“你平时都不练画的吗？”
　　“这需要练？不是有灵感了，把它画出来就好了吗？”老板无所谓地说着。
　　真的是个天才啊。“那你怎么把自己介绍给他的？”
　　“我问他为什么要认识陈艾斌。他说一直听说学校里这位前辈很厉害，是个传奇人物，不仅得过很多权威类比赛冠军，还拍过广告。一定是个知识渊博，学识广泛的人，所以想拜见拜见，讨教讨教，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这是你？他说的是你？”
　　“不是。所以我跟他说我不认识那位陈艾斌。他不信，后来就天天来居酒屋，还在我家门口盯梢我，跟踪我。”
　　“他这样还没发现你就是他要拜见的人啊？ ”
　　“有一次学校杂志社要帮我出一套图集。要我挑选几幅有故事的有情节的送过去。我就从画室里选了几幅搬过去了。结果又看到盯梢的他了。我拔腿就跑，结果没看清楼梯，就跌下了楼。”
　　“老板……没事吧。”
　　“当时摔得真不轻，就觉得头昏眼花，站都站不起来。那个人竟然没管我，而是小心地拿起地上的画，喃喃地说：‘都是陈艾斌的……’
　　‘对啊对啊，他正在画室呢，快去吧。’我有气无力地说着。然后看到他真的头也不回往画室跑去了。”
　　“这人怎么这样？你说的是你现在的男朋友吗？”
　　“我艰难的爬起来，靠在墙上。那时，只想要快点躲开，怕他知道我骗了他。只是没想到他半路又折回来了，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背着我去了医务室。
　　在那个传奇大画家和我这个只会烤串串的人之间，他最后竟然选择了我。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老板～”我泪眼婆娑。
　　“送到学校的医院里时，他还被那里认识我的老师骂了一通，说怎么能用背的，由于腿骨折了，背在身上的人需要使用更多手臂力量，也很容易受伤。其实他也很自责，之后天天带着自己做的健康食品来探望我。”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慢慢在一起了，毕业后就一起回国了。”
　　“怎么这么草草结束了？还没说最精彩的部分呢。”我嘟囔着，意犹未尽。
　　“比如说？”
　　“比如说表白。”
　　“两个人互相喜欢就渐渐在一起了。生活就是这么平淡的，没有什么劲爆点的。你去经历你自己的故事吧，你会发现有些事其实无法讲述，偏要讲的话，也就不是什么动听的故事了，只有切身感受才能体会到是酸甜苦辣，还是什么奇怪的味道。”老板随便拿起我的啤酒喝了起来。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老板为什么会放弃发好的前途回国开居酒屋。这样值得吗？
　　不过，既然老板觉得幸福，我想那就是值得的。我还记得那天看到老板和他男友在一起，他整个人都柔软起来了，像是冰山被融化了一样。他们看上去很般配，让人觉得羡慕。
　　这时我手机响了。是房东发来的短信：不早了，早点回家吧。
　　我心想：和房东住一起还真是挺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