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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番外二十三 ...

  •   二十一
      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皛经常叫我“猴子”。这不是一个很雅致的称呼,他叫得那么自然而然,我听着也没什么不自在。
      代号嘛,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对等的是,我也给他找了不少谐称,有时候是“放牛的”,有时候是“大王”,有时候是“老爷”。当然,也有的时候,在他看上去又兢兢业业得如同一头老牛的时候,我也会适时叫他“牛先生”。
      牛先生的称呼用多了,有些不怎么熟悉的人甚至也误以为王皛姓牛,王皛有时候会去纠正,有时候就任我来亲自造就这个错误。
      不单单是名字,多数时候我和王皛之间没什么分歧。
      大多是我拿定主意了,哪怕是错的他也不怎么想着纠正,或者他做好了打算我就顺着他的意思去做,又都是无关紧要的那些事,这样的放任自流也没什么不对。
      很久很久之后,王皛只有一件事没肯如我愿松口。
      我有好一阵子才弄明白我们主要做的还是展览方向,有时候甲方的行业我们并不算很熟,又有比较强的专业需求的时候,光是素材的准备和两边的对接都得花上不少时间。轻便点的倒还好点,运气不好就常得他们几个自己去跑,我听着就嫌折腾。
      为这些我也编排过他,都说他平时看着挺风光的,结果这么久了还是做苦力的命,真正也适合“牛先生”这个称呼。
      王皛也懒得还击,我来来回回的嘲笑他不知道放手让别人去做这个Bug,他顶多也就是笑笑。
      我未免有些拿住他的小尾巴的得意,小人之色尽显。
      也有时候王皛兴致没那么高,我说多了,他就不冷不热的接着,“还早还早。得有段日子。我也想做个甩手掌柜。”
      我呢,知道我的话题不该往下继续了。
      王皛性子不疾不徐,忍得下来也耐得住性子,我妈也夸过他肯吃苦。
      刚认识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人挺张扬的,性格也够向外。时间久了才知道那些也算是表象,他该收的时候也收着,所以每每没那么顺利的时候也能看到他坐在书桌旁,仔仔细细翻看装订成册的方案。
      我没在这时候打扰过王皛,王皛也没有让自己为那些不顺沉湎太多。
      多数时候我只是拍拍他,“这两天想吃点什么?”
      而王皛也只是一丝不苟的翻看完,留下他自己所留意到的问题所在,站起来编排我的西红柿炒鸡蛋和鸡蛋炒西红柿。
      其实王皛一本正经看东西的时候我铁定会走神,走去一本正经的看他发呆。并且不禁浮想学生时代时专注的盯着黑板的小傻帽。
      如果忙起来的时候,跑多了,王皛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本来不胖也能眼见着瘦下去。
      我磨过他几次,“你们下回去把我捎上呗?”
      王皛每次都能拒绝得简单而粗暴,“又不是去玩的。别闹。”
      这的确不是一个让人愉悦的借口,即使对于我来说次数多了也是个冒犯。因此在某一次之后,我对他采取了冷战。
      同样的戏码我假装有过几次,最长也不超过半天我自己就耐不住了。
      但是,这次是真的。
      前两天我把王皛的几次来电都掐断了,或者是接了不说话,光让他听摩卡喘气的声音。
      第三天,气大概也消了一点,他的电话有点早,听着声音感觉也没什么力气。我说,“什么时候回来?”王皛说,“快了。还有两三天。”
      第四天,气消了。同样的时候给王皛去了电话,他似乎恢复了点元气,倒是嗓子有点哑。
      我给他汇报了这几天的近况。心软了。没骨气的问他,“那边怎么样?”王皛停了一下,回我,“挺顺利的。”
      第五天第六天都是第四天的戏码。
      第七天的下午王皛说,“搞定了。过会就回来。”
      我说,“你先歇歇。我不急。”
      “我急了。”王皛的嗓子也不亮了,声音有点短促,像是大病一场之后。
      我问他,“是不是累死了?”
      王皛含糊的应了。
      “活该。”我说。
      王皛笑了起来,“下回你也来?好不好?”
      好啊!我心里搭着,嘴上说,“哦。再说吧。”
      王皛似乎同意了,我就没再吱声。
      其实我也知道王皛的用意,他担着的那些我就不用再去担着,他扛掉的东西我就不用再去扛。过去这些年,王皛跑了那么多次,这次怎么样,往后会怎么样,好会有多好,最差能有多差,王皛心里都明白着。
      我不禁骂他猪一样的队友。
      我说,“牛先生。你希望有怎么样的接风洗尘?”
      王皛说,“你看着办。我就想回去。”
      我说,“你瘦了么?”
      他说,“嗯。”
      我沉默了一下。
      王皛说,“我第一回见你的时候,你特镇定,结果还是冒失了。然后抓耳挠腮的来补救,不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我那时候觉得,以后身边有只猴子一定挺有意思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王皛最喜欢叫我猴子。
      我恬不知耻的说,“猴子就猴子吧。你喜欢就行。”
      王皛似乎还在笑,稀里哗啦的拿东西的声音,先是整着文件,过后又是熟悉的关机声,接着电视里的动物世界也没了,就剩下王皛拖着酒店拖鞋在地毯上走的声音。
      “去退房啦?”
      “还能躺会。给你带东西了。猜猜是什么?”
      “不猜。”王皛大概有买纪念品的怪癖,不管时间长短去处远近总能找点花样,“猜不出来。”
      “那算了。回去再说。”我的反应平淡大概让他也兴致缺缺,他换了话题,“我晚上到。回来可以给你顺便买夜宵。烤串行不行?”
      王皛的殷勤我有点不放心了,“哎,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点累。”王皛声音低了一点点,“所以就想你了。特别想。”
      也不知道我自己哪根筋没搭对,王皛一说想我少女心就跳得无比的欢脱,奈何还是嘴硬,“想就想呗。晚上就见着了。”
      王皛也不是成心煽情的料子,他如同一个尽忠职守的长者一样照旧叮嘱着晚上会降温以及睡前关门窗,我就耐着性子听,直到他说,“该去退房了。”
      语毕,王皛深呼出口气。
      隔着这么远,我似乎都能看到他满脸倦色,抱怨,“你说你自己这么折腾又何必?”
      王皛没回我,却是顿了会才若无其事的说,“晚上见。”
      ——
      一直到我有点困的时候,王皛才到家,像是学生一样背着双肩包,瘦不见得,头发比走时好像长了点,外套也没拉上,腕上挂着一袋油汪汪的羊肉串,鞋子上还有半个脚印,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逃荒。
      我说,“你是沿着铁轨走回来的?”
      王皛摇摇头走进门,我把羊肉串从他腕上摘了下来,他脱了背包丢在鞋柜上,踩在拖鞋上双脚对着搓了搓,“没想到这个点那边还有那么多人。被踩了一脚。”
      我嗅了嗅他身上沾上的烧烤味,“这种生意本来就是晚上忙。”
      王皛迫不及待脱了外套。
      “等等再去洗澡。饭菜都热好了。”
      王皛应声点点头,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早知道这么晚就让你别等了,又晚点。”
      “你不是可怜兮兮的说想我么?”
      “是真想。”王皛狗腿的跟着我走来走去,我端着东西他就干看着。
      这一来我就有点毛了,“老爷。您能老实的坐着么?”
      “我鉴定一下你准备什么来接风。”
      “老四样。”
      王皛不吭气了,老实的进入挖掘状态。
      我呢?例行观看并且做好了丫鬟的本分。
      看着看着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挑食的毛病没好不知道怎么好像还有帕金森了,抓着的勺子有点抖。
      我说,“你平时也不这么费劲。”
      王皛没抬头,咽下嘴里的东西理直气壮的说,“都说是累了。而且今天穿久了。不怎么舒服。”
      我把羊肉串上的肉剃下来丢在他的碗里,他拌到饭里吃得津津有味。
      大概是真饿了,王皛破天荒添了饭,吃完时碗周撒了几粒米。
      我拨着他的下巴笑了他,撤了菜转身见他已经老实的在给自己收拾残局。
      几天没见,他的动作我都觉得生疏了,我怎么不记得他擦个桌子都能这么慢呢?
      我又说,“你说你这么折腾自己到底图什么?”
      王皛低头笑,“不图什么。”
      “逞强。活该。”
      “没逞强。”王皛将椅子踢回了原位,关了厨房的灯,和声说,“做人做事,我不可能遇到点难事就跑开或者打退堂鼓。这是本行,也是本职,那边要求合理的我就应该做到,与他们有偏差需要改动的也应该去改,所以实际和我们预期的有偏差很正常。况且,不熟悉的人本来就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来鉴定我们。要是没给他们满意的答案,不就这么失去了别人的信任?有了第一次做好了。才有以后。才有第二次,第三次。”王皛极少和我说这么周正的话。
      我说,“我是说你太拼。”
      王皛摇了摇头,“猴子。你知道我的。我不是经不起打击的那种人。真遇到那种无能为力的我不会放不下。但是如果是能做到的再怎么都得做完了做好了才对得起自己。”
      由此可见,我和王皛性子真是截然两样,我掂量不出自己的分量,光想把每件事做了,经常有做得不尽如人意的,于是时常让自己失望。
      我说,“你说的礼物呢?”
      王皛“哎呀”一声,匆匆把包拖了进来。
      鼓鼓囊囊的一个包里装着笔记本和两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多半的空间里放着一个周正的包装盒。
      一条很漂亮也有点精致的丝巾,如果不是这个对它来说有点大的包装盒,王皛的包一定会空出不少。
      我说,“你得改改你总逛女装区的毛病了。”
      王皛笑道,“你喜欢就行。”
      我惊讶于他的答非所问,赶忙推他去洗澡。
      王皛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缓慢,我看着电视听他弄出的声响,困倦很快让我意识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他拍了拍,偏头贴上有着些微香气的胸口,王皛盘膝坐着,右臂在我耳边滑动,摩挲着我的头发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佯睡,王皛不觉贴近我的眼角,余光所至只觉伤痕斑驳似有陌生,不禁再无法伪装,抬手捉住,果见王皛展颜笑道,“就知道你没睡着。”
      我笑着掀他衣服,王皛摇头后仰假作闪避却不及我动作迅速。于是只轻声道,“回去睡,再躺这里该着凉了。”
      “不。就躺这里。”
      王皛也不再多言,顶回一床被子甩在我旁边,“那先盖上。”
      我笑说这是新娘抖落了盖头。
      王皛回,“哪有这么性急的新娘。”
      我点着他的鼻子,“这有。”乘其不备搂着他脖子额头贴到了他的额头。
      王皛小心翼翼地侧身躺在了我的外侧。
      沙发还算宽大,我紧紧的抱着他的后背。
      王皛躺平了,与我挨得很紧,我闭着眼睛讲了很久之前从外婆那里听来的笑话。
      王皛笑了很久,末了感慨,“猴子。我发现我眼光真好。”
      我仍旧骄傲到没了羞耻,“那当然!”
      【本章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番外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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