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谁的妾》清娃呱呱

7、做别的打算

　　半夜里听到丫头冒失说老三媳妇被扎伤脖子，还是被侄孙女宝颐扎伤的，高老太太面色阴沉，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伤得可重？”
　　丫头点头，补说：“老爷已经去请大夫了。”
　　高老太太略缓面部表情，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吩咐下去让底下人紧着些口舌。至于颐姐儿，先捆了问清怎么回事。”老太太沉吟一下，又说：“先别惊了外院林家少爷。”

　　丫头迟疑，小心说：“孟家秦嬷嬷带走颐姑娘了。”
　　“怎的还惊动孟家了？”高老太太问。
　　丫头说话更小心：“颐姑娘从孟家少爷房里出来的。”

　　“她不是睡在梨花橱，怎的去了明芜院？你们怎么守的门？！”高老太太暴怒，手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茶盖叮珰响。

　　“是夫人…”丫头头垂到胸前，说：“夫人让人裹了颐姑娘出去的。”

　　高老太太颓然靠到红木椅背上。从招远县城到省城，一路上舟车劳顿。到这儿后没的休息，又是站着笑一天，别说被裹着出去换地儿睡，就算把林宝颐偷出去卖了，怕是中途她也醒不了。

　　只老三媳妇是为什么要毁宝颐？不愿意宝颐做儿媳妇那就直说，宝颐长那么好换个人家嫁不是难事。为什么放着平和的拒绝方式不用，非要用置人于死地的毁名节？既然是撕破脸铁了心的要毁宝颐，那把宝颐放她儿子高旭床上逼宝颐做小，也比放孟聿衡床上好啊！

　　也不知道老三媳妇做那糊涂决定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觉得孟聿衡比她亲儿子高旭好拿捏，还是认为孟聿衡会感谢她给他送美貌姑娘暖床？傻子啊，折辱来祝寿的亲戚折辱到台面上来，这任谁看了不得寒心？！只要宝颐不对自家低头，那孟聿衡就不敢放手让自家处置宝颐。他不得提防自家为了甩锅给他泼勾搭欺负良家女的脏水。

　　长叹口气，高老太太想从红木椅里站起来。丫头赶紧过来扶了。高老太太搭着丫头胳膊颤巍巍站起来，疲惫说：“扶我去明芜院。”

　　在明芜院偏房的宝颐躺在床上，眼直愣愣盯着帐上绣的苍翠青竹出神。她身体累脑子也累，她告诉自己睡一觉脑子就清明能正常思考了，但是无论如何都闭不上眼。翻来覆去无果，她不想折腾自己睡觉了。她脑子混乱陷在事情里做不出正确决定，但她哥宝城作为局外人，没准能跳脱出为奴做妾想出第三条出路呢？想到这，宝颐猛地坐起来。

　　宝颐一动，躺她旁边的大秦嬷嬷睁开了眼，轻声细语说：“气也撒了，你还想怎样？我要是你我就背靠孟氏冷眼看着，给高家时间让他们把这事压下去。”

　　宝颐低头看大秦嬷嬷，轻声发问：“如果我不为奴不做妾，我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大秦嬷嬷翻身平躺，双手交叠腹上，平静说：“有，不止第三条还有第四条路第五条路。”顿一下平淡解释：“一条自尽全家族名声，只你气性就这般大，你林家怕也不会就这事善罢甘休。我孟氏不得防着你们林、高两家攀诬我们，所以不会让你死。一条削发修行遁入空门，只那是自残自伤自觉后路的出路。到时高家人阴阳怪气两句，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着，怕是生不如死。最后那条路得靠别人，你有福气的话你就什么都不用做，自然有人给你铺康庄路。”

　　宝颐沉默好一会儿，开口问：“你是说你们少爷有可能帮我？”

　　大秦嬷嬷坐起身，黑暗中看宝颐好一会，才说：“我们少爷帮你的前提是高家对你们林家还有情在。高家若不在乎你们林家，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委屈你的话，谁也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熬。至于以后熬好熬坏，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高老太太来明芜院，是想把宝颐接走。她想把事控制在高、林两家内，不想牵扯到孟氏，但接待她的是衣装整齐的孟聿衡，孟聿衡很惊讶反问：“颐姑娘不是安置在您院里吗，怎么可能来我歇宿的明芜院？”

　　高老太太退而求其次，说：“我能不能同宝颐说两句话？”
　　孟聿衡正色说：“宝颐在您院里，您想同她说话，不用来明芜院。”
　　高老太太沉下脸，不悦说：“宝颐父亲是举人哥哥是秀才，她是正经良家姑娘不是教坊勾栏女子。你执意留她，想把她置于何地，做奴还是为妾？”

　　孟聿衡清淡开口：“我如何对待宝颐不用您操心。我只是好奇高、林两家早有婚约，高旭早到了婚配年龄，怎么你们迟迟不把婚嫁提上日程？觉得宝颐父亲是举人哥哥是秀才不够看？还有我模糊听说因为一些事今晚宝颐和高旭母亲吵闹起来。那宝颐不敬长辈，这两家的婚约，您作为高旭的祖母宝颐的姑奶奶，是怎么个打算？”

　　高老太太的脸彻底阴沉下来，语气还是很平静：“既然是互相看不上，强扭的瓜不甜，婚约自然是算了。宝颐做不了我孙媳，我自然会给她做别的打算，不会亏了她。”

　　“那能给我说说，您给宝颐做了哪些打算吗？例如你看好哪家儿郎能娶了宝颐做正室夫人去？”孟聿衡很是虚心倾听样子。

　　高老太太闭闭眼，强压下满腔愤懑。她能让宝颐嫁给别个儿郎做正室夫人吗？当然能，把老三媳妇身边的仆妇、丫头一股脑拔了舌头扔去庄子，宝颐就还是清清白白没一个污点的姑娘，怎么不能嫁人？！但老都老了，她真的要为宝颐一个人，残害十几个人？

　　可不那样做，宝颐就嫁不了好人家，宝颐长得好性子好又才十五，父亲是举人哥哥是秀才，那再怎么不挑，女婿也不能在商户优伶年老鳏夫里头选啊？左右为难，高老太太想取巧，沉吟一下说：“虽说宝颐性子倔点不讨她婆婆喜欢，但我还是很想让宝颐和高旭在一起的。等等吧，过个一两年，那婆媳俩各自收了性子，就能和睦相处了。”

　　孟聿衡翘翘嘴角，玩味说：“宝颐还需要和她婆婆磨一两年的性子。那高旭呢，再等一两年，等宝颐磨好了性子再嫁他？”

　　高老太太脸上露出不忍，说：“宝颐虽是我亲侄孙女，但为了她，高旭已经是一等再等。再说了高旭迟迟不娶，会连累高月说亲。宝颐一个人的性子问题，哪里能拉两个人做垫背？”

　　“那您的意思，是先让高旭随便娶个姑娘，等宝颐性子好了，高旭再休了那姑娘回头来娶宝颐？那您这孙媳妇只能做一两年，说出去，怕是没有哪家肯把姑娘嫁给高旭。”孟聿衡很是耐心说。

　　高老太太不耐烦和孟聿衡兜圈子了，直白说：“高旭娶来媳妇，高家自然是要好好待的，哪里能过一两年就休的，我高家做不出那等缺德事。宝颐自己不谨慎性子又倔，委屈委屈，我再护着她，她也吃不了亏。”

　　“宝颐父亲是举人哥哥是秀才，您作为宝颐亲姑奶奶，让宝颐给连秀才都不是的人做小。这个委屈，您觉得林家能咽的下去？”孟聿衡平静问。

　　高老太太有些激动；“手心手背都是肉，宝颐再委屈，那我也不能只为了她高兴，不管高家。”
　　孟聿衡回击：“高家要是顾念亲情做事有分寸，宝颐也不会委屈。”

　　高老太太犀利反击：“我高家是做错了，现在不是在尽力弥补？不是我孙儿高旭毁的宝颐，我也让高旭揽下来，你还想让我这老太太怎样？你只说宝颐委屈，那你怎么不说是你沾染了宝颐身体导致她失了贞洁绝了她当正室夫人的可能？你能为她做什么？你把她藏起来带她走又能怎样？你能娶她吗？最后不还是让她做小！”

　　高老太太走了。在偏房的大秦嬷嬷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对宝颐说少爷找你过去问几句话。宝颐心下沉重，到了正房看到孟聿衡冷着一张脸，知道那最后的康庄路没戏了。那为奴、做妾，她选哪一个？

　　孟聿衡看宝颐，想想白日里她的柔和从容，再看看现在眉间拢愁眼里有涩，生出些怜惜更多的是恼恨：没事长这么美貌干什么？要是个平凡或歪瓜裂枣样儿，高家能和她有婚约？没有婚约，那不就早早在县城嫁了，又哪里会来省城出这么档子事！

　　只恼恨再多，也改变不了事情的已然发生。收拢心思，孟聿衡冷清开口：“你要跟我去京城，我祖母能安排着你嫁人，只是那些人家怕是都不会太好，八成是小管事或是军户。他们可能不会温柔待你，你可能也需劳作保不得年轻美貌。当然你要觉得你吃不得苦，也可以给我做妾。只我家家规是未娶妻不纳妾，你跟我回去也是住在我祖母院里。等我娶妻抬了你做妾，你就去庄子里住着。在那儿你不用劳作，我也不会缺了你吃喝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