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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谛嵘 ...
九 谛嵘
夙素酒足饭饱,便开始打盹。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至少现在是的。她在谛迦身侧,她守着莲兮,这些她认识的在乎的人。她是没有过去的小狐狸,因为她过去就是只懵懂的小狐狸。现在不一样,因为她在乎,在失去了梅老和清皓以后,学会了把握这些她在乎的人――谛迦与莲兮。
“你们说什么?皇上和谛迦不见了?”莲兮惊骇地撒手,怀中白狐落在地上。
夙素“吱”一声惨叫,趴在地上,四爪伏地,像张被剥去骨肉的狐狸皮:呜呜,莲兮不乖,莲兮把夙素摔死了!
“只找到马和弓……”莲兮喃喃说着,咬了咬唇,“封锁消息,继续找,找不到,谁也别想离开此地!”
一个是皇帝,一个有着不亚皇帝的影响力的王,谛嵘与谛迦,本国最重要的两个人,居然不见了!
谛迦和谛嵘不见了?他们两兄弟,躲起来吵架去了?夙素嗅了嗅,四下没有恶灵的气息,只有阴魂在远处游荡:不会他们两个互相残杀,杀的连骨头都没有留下吧?夙素打了个冷战,腾身跳起,一溜烟向远处跑去:此处阳气太重,阴魂无法接近,他们在这里游荡数百年,应该熟悉地势,问问他们去!
夙素闷闷地四下乱转,这些游魂,都笨的很!无所事事,欺软怕硬,还怨气满腹,禁忌良多!说什么谛嵘和谛迦,贵气昭昭,阴魂无法接近,你们鬼气森森,我老人家一样靠近!哼,得空告诉阴司,让你们全部投胎去,谁叫你们留恋过去,不愿超生。
夙素正自抱怨,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夙素,贵气,是最浑浊的气息,阴气夹杂于其中,可以变成阳气,仙气也可以变成浊气。不过宫廷是阴魂的禁地,因为还没有那么强大的阴魂,可以藏匿踪迹,变换气息。”
好耳熟的声音!夙素用爪子挠了挠脑袋:“啊!山神,你在这里啊!”
“夙素,我已经不是山神,我也是个游魂!”山神魂魄没有过来,灰白的胡子先飘了过来,“狐仙祠堂那的恶灵被放出之后,劫灰漫天,我的身体被恶灵吃了,好在我修道千年,微有道行,才残存了一丝魂魄。”山神依旧是个开朗的老头,满脸皱纹,和老树皮一样,而他本就是一棵老树。
夙素汗颜:“对不起,我还以为你跑了,若你跑了就好了。”
山神呵呵笑起来:“我想跑啊,可是我太老了,跑不动。”
“我没有看到你。”夙素叹气。可惜我即便看到你,也救不了你。
山神又笑了:“夙素,你怎么和皇族在一起?被他们抓了去?”
夙素委屈地吸吸鼻子:“他们把我当宠物抱来抱去!”
“皇族中人,是人类中最阴暗可怕的。夙素,你要小心。”
“谛迦也是么?”
“谛迦,那个小王子,现在做了番王……他是不一样的,他是个异数!因为,他是王后祈神的结果,王后熟悉巫术,谛迦是巫术的创造。”
夙素略微一想:“你是说,谛迦不是普通人?”
山神摸着长胡子点了点头:“他不是自转轮而来,而是因愿力而生。”
不用说我也知道谛迦不是一般的人。夙素嘿嘿一笑:“山神老爷子,见你一面不容易,该多送些好消息。”
山神也笑:“好消息很贵,我送不起啊。慢慢你就会知道:王后命中无子,她汲取人灵两界的愿望,用巫术乞求上神,上神折取她寿数,赐给了她谛迦。谛迦的生,寄予了很多希望。”
“谛迦只是一个人,那么多希望,他多么辛苦!那些人要银子还是要肉呢?我可以帮谛迦。”夙素心疼谛迦。
山神笑起来:“夙素,例如我,我希望净月湖回到从前,静谧安宁,相安无事,我希望那些恶灵,全部消亡。愿望是非常沉重的,而且每个人,都有愿望,只是无可奈何,才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这对于那个人,的确是负担,可如果他心甘情愿,那将是甜蜜的负担。执掌天地的龙神,便是因为他所爱的上媛,支撑天地转轮。谛迦是因为他的母亲和姐姐,才苦苦周旋。”
“我明白,看到在乎的人快乐,自己也会快乐起来,那时候负担也就不是负担,而是责任和义务,当然也是快乐!”
山神点头:“夙素,希望你永远如此快乐。”
“别说的那样郑重,我还不错,”夙素嘿嘿地笑着,“你,还有什么愿望?要不要我给你的小树们带个信儿?”
山神摇摇头,笑起来,长须飘荡着,慢慢化成了青烟,慢慢隐没了。
山神是好人,做了鬼也是好鬼,只是那个清寒不好,怨气冲天,一千年都化解不了。万幸的是他没有出现!夙素正漫然游逛,却见北方透出绿气,是邪气!她连忙飞奔而去。
山谷下是一片油绿的树丛,满是荆棘与灌木,纠葛在一起深密而辽远,一眼看过去,足有百亩大小。空谷上空,是氤氲的浅绿色迷雾。
夙素潜入树丛,小心地绕过荆棘,钻向灌木丛深处。
不对,右边,右方有杀气!
“不要!那是我的白狐!”谛迦的惊叫。
夙素回过身,谛迦坐在山谷旁边的树上,而谛嵘立在旁边,挽弓如满月,而冰冷的箭尖,瞄准的是她!
谛嵘嘴角上扬:“你的?你叫它它会不会答应?”箭在弦上,弓已被拉满。
谛嵘要杀我?夙素准备随时逃逸:怕怕!谛嵘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谛迦抱住谛嵘的腿,孩子般不迭地央求:“哥哥,哥哥,那是我的白狐!我的白狐!”
谛嵘厌恶地将腿拔出:“哼,你已把我引到这里,几个时辰都不见猎物,若我一无所获,岂不是你赢?”
谛迦微笑:“哥哥可以杀我啊,我是哥哥囊中之物,哥哥怎么会输?”
谛嵘向旁边一让,收弓冷笑:“谛迦,你是说你宁肯被我杀了,也不让我打猎?”
谛迦笑着:“哥哥,无论如何,都是谛迦输。”
“谛迦在威胁我,还是谛迦在暗示我?谛迦,你是不是在说,我会杀了你?”
谛迦自顾温柔地笑:“过来,小白!那里满是刺,会把你的毛皮划坏。”
对啊,跑的够快,只要离的够近,那弓就不会射到我!还有,我还可以咬谛嵘!夙素跑向谛迦:我还要咬你!我还以为你落到荆棘里,原来在树上看我笑话!臭谛迦,你要保护我!若害我被谛嵘射伤,我就不要你了!她飞快地跑近大树,一个腾身跃过去。
谛嵘的箭,却始终瞄准了夙素。冰冷的箭,在微淡的月光下,泛出蓝色寒芒。
谛迦眼见白狐跃上,连忙伸手捞去,他身子探下,几乎掉下去,而白狐却擦着他手指略过,“叭”一声,撞到他身下树干,又“叭”一声,摔到地上,连打了几个滚。
谛嵘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笑得弓都放下了,而手,就按在谛迦肩上——只消轻轻一推,谛迦便可以摔下去!
计算错误,我跑那么快,居然跳那么低!夙素眼冒金星,脑袋一直打转,她吐出舌头,颓然地趴在地上:呜呜,谛迦都不晓得接我!
原来这是赌局:谛嵘、谛迦两兄弟打赌,以一夜为限,谛嵘打猎,谛迦阻拦,两个人均不能落于地面,落地则输,若谛嵘无所获,则是谛迦胜利,若谛嵘猎取到猎物,便是谛迦输。
谛迦张开手臂:“小白,过来啊。”
你才是小白,笨谛迦,我是夙素!夙素怨怒地瞪过去,一动不动:我是狐狸,不是猫,我可不要爬树。
谛迦跳下树,摔在夙素身畔。他跪在地上,将夙素抱起,搂在怀中抚摸。
谛迦怎么不用轻功?这么摔下来,会受伤!夙素诧异:难道谛迦不舒服?
谛嵘挽弓向天,“铮”一声射出,随即一声惨叫,一头硕大的秃鹫落在了地上。
谛迦依旧温柔地笑着:“哥哥,谛迦输了。虽然是少有动物涉足的荆谷,可这样长的夜,哥哥怎么可能一无所获?谛迦又怎么可以一直在树上不落下来?”谛迦说着,眼中盈然闪烁。这本是必输的赌局,无论他如何费尽心机,若时命如此,他无力扭转。
谛嵘飘落于地,抓住谛迦的衣领:“谛迦不愿杀生,谛迦依旧恋物,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难道谛迦还是那个柔软的小孩?谛迦,你不用装可怜!若不是我将其婳安插在你身边,你是不是早就杀了我?”那深沉的绿眸,透着丝丝寒意。
夙素不懂,夙素只知道,谛嵘害谛迦伤心,是谛嵘不好!夙素毫不客气,对准谛嵘,闭上眼睛一口咬下:这么硬?是哪块骨头?夙素纳闷地睁开眼:晕倒,居然是谛嵘的脚后跟!
谛嵘将白狐一脚踢开。白狐在半空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上,四爪落地,似乎没了声息。
晦气晦气!居然咬到臭人类的臭脚!夙素郁闷之至:咬屁股也不能咬脚啊,脚上又没有肉!暂且缓缓,一会儿出其不意,咬个肉多的地方!
谛迦脸色一白,笑道:“谛迦受了内伤,谛迦中了黑果草,谛迦把持朝政,天怒人怨,谛迦该死了,是不是?”
“谛迦诬赖我,谛迦是我的弟弟,我怎么舍得谛迦死去?”谛嵘托起谛迦下颌,看着谛迦幽深的黑眸,“我不要谛迦死,谛迦就不可以死。谛迦若不答应,那我只好忘记谛迦,忘记所有与谛迦有关的一切。”
谛迦嘴角沁出一丝血痕,他微微点头,微微地笑:“哥哥,你不杀我,你会不会后悔?”说着,他捂住唇,指缝间,渗出滴滴鲜血,慢慢地落在地上。
谛迦受伤了,谛迦不舒服!夙素连忙跑到谛迦身前,仰头望着谛迦。
谛嵘摇摇头:“谛迦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弟弟,我舍不得谛迦。即便是为了天下,我也舍不得谛迦。”
“那么哥哥要给谛迦解药,谛迦不想死,谛迦还不愿意死。”谛迦笑着,却流下泪。
谛嵘叹了口气:“谛迦,是你欠我,你便用今生来还吧。”他用丝帕,慢慢拭去谛迦嘴边血迹,然后从怀中取个一个黑色腊丸,敲去外壳,将内中一个暗红的丸药,送入谛迦口中。
谛迦捂住唇,闭目咽下。
谛嵘抱起白狐:“我拿去玩几日。”
夙素张口就咬,可脖子被谛嵘卡住,卡得她几乎断气。
谛嵘冷笑:“小白要听话,不然我剥了你的皮,送给谛柔。”
我老人家能屈能伸,寻机逃跑就是了,可谛迦怎么办?谛迦不舒服,谛迦中了黑果草,我该如何救谛迦?夙素郁闷地装死。
谛嵘撕下一幅衣服,扯成长条,绑在白狐身上,然后将白狐丢在地上,拖着走。
夙素本意装死,可再装下去,被这样拖,浑身皮毛会被划烂!只好爬起来,蔫头蔫脑地跟在后面,好像一只可怜的哈巴狗。
夙素回过头,谛迦依旧跪在地上,正捂着唇望过来。一狐一人对视,蓦地,一个念头在夙素脑中闪过:龙神!谛迦是不是龙神转生?如果是的话,他该把那些邪魔都杀光杀尽,怎么可能让谛嵘把他修理得这么凄惨!
这时谛嵘打了个冷战,前面人马沸腾,莲兮已经带人找了过来。莲兮带人拜见谛嵘,谛嵘摆摆手:“我和谛迦失散了,谛迦还在林中,你们去找谛迦。”他捏了捏眉心,不耐烦地摆手:“快去找啊!”
谛嵘很奇怪!夙素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她的狐狸脑袋,想不通人类这些事情:谛嵘分明厌恶谛迦,所以他伤害谛迦,可是又舍不得杀死谛迦。难道皇族中的人类,都这样奇怪?
莲兮上前,怯声相问:“斗胆问皇上,皇上与谛迦王,于何时在何地失散?”
谛嵘冰绿的眸子,冷冷地瞄了莲兮一眼:“我忘记了。”
有没有搞错?盗用我的口头禅!欺负我现在不能说人话?夙素灵机一动,蹦过去咬住莲兮裙摆,狠狠摇晃。
莲兮会意,抬头说道:“皇上,这白狐很有灵性,它似乎知道谛迦王的下落。”
谛嵘将绳子一丢:“那你带它去找。”他摆摆手,似乎倦怠得很。
莲兮微露诧异:虽是陌生的面容,可这倦怠淡漠的神色,却宛如一个人……等了你那么久,爱了你那么久,想了你那么久……你再不出现,若我爱上别人,该怎么办?
夙素带着莲兮,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谛迦。谛迦还在原地,只是燃起了一团火,而他静静地呆在火堆旁,静静地发呆。
莲兮摒退谛迦的侍从,抱着小白狐,走到谛迦身侧,坐到谛迦对面,轻轻唤道:“谛迦。”
谛迦抬起头,笑容灿烂:“莲兮的声音很好听,谛迦的名字也跟着好听起来。”
“太多的心事,埋在心底会很难过,”莲兮将白狐送到谛迦怀里,“谛迦可以告诉白狐,白狐不会告诉别人。”
“那么莲兮有没有把心事告诉白狐?”谛迦笑问。
莲兮摇摇头:“莲兮没有心事,莲兮的事情,没有人不知道,莲兮的心情,很多人都明白,因为莲兮的喜怒都在脸上。”而谛迦,谛迦总是在笑,微笑,浅笑,淡淡地笑,笑容停在嘴角,却很少从眼中笑出来,更没有纵情开怀地笑过一次。
谛迦抱住白狐,在白狐耳边笑着说:“我都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莲兮,不可以告诉别人,好不好?”
夙素埋头扎到谛迦怀中:谛迦乖,你说吧,反正我记性差,听过就会忘记。
“小白,有人告诉我,雾姬是天遥宫宫主的妹妹,而我哥哥谛嵘,是天遥宫的杀手。我的谛嵘哥哥,是天遥宫那个擅长巫术、蛊术的第一杀手,他还有个名字,叫薛锐。”
“你说谛嵘是薛锐?”莲兮霍然起身,“这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他们是截然不同的相貌,天差地别的身份,而且,性情都不相同!”
谛迦骗人!谛嵘分明是人,而薛锐是鬼,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夙素忍不住抬起头打个哈欠:这样的谎话,可骗不了我老人家。
谛迦笑起来:“莲兮不可以假装相信么?”
“我装不来,”莲兮背过身,“我太固执。”
谛迦立起身:“莲兮,我们是一样的。我明白。”
固执?什么是固执?这可是陌生的词。谛迦很固执么?夙素从在谛迦怀里磨蹭着:谛迦很柔软,很温暖,也很安全,谛迦很好,只是喜欢撒娇,偶尔有些肉麻。
谛迦将白狐放到肩头,两手虚握,慢慢绽出笑容:“莲兮,你看。”说着,手心光华四射,从指缝透射出来,映得谛迦的手好似玉石——光华周围雾气萦绕,好似那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龙珠?夙素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对,龙珠是七彩的!这分明是法术!谛迦居然有灵力!
走眼了,谛迦比狐狸还狡猾!夙素从谛迦肩头跳下来,闷闷地蹲到莲兮脚边:狡猾的谛迦,他能不能看出我的本质?还是我本相混沌,永远只能以狐身存在?
谛迦张开手,那团被雾气笼罩的明珠,突然散射开来,变成水面一般的镜子,镜中是一张蓝发飘扬的冷厉面容,那双冰蓝的眸子只是从波光潋滟的水面样的镜面中射过来,却依旧叫人打个寒噤!
阴魂不散!夙素刺溜一声,钻到莲兮裙下。
莲兮走上前,纳闷地问:“这是?他是谁?”
谛迦脑袋上,出了一层薄汗。他勉强笑了一下:“莲兮,这就是薛锐啊!”
“薛锐你是见过的,他怎么会是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虽然面目仿佛――谛迦你又骗我!”莲兮别过脸,含泪欲滴。
夙素在莲兮裙下,只探出一个脑袋:可怜的痴情的莲兮,这才是薛锐的本来面目啊!
一阵寒风吹来,谛迦手心那波光粼粼的水镜,突然漾出水来,仿佛风吹水面,迎头是一个骇浪,谛迦松手,那水镜落在地上,成了一地破碎的冰块。
“哼,你只敢窥探么?”半空一个冰蓝透明的影子,缓缓落下,停在树梢,那蓝发纷飞,是冰雪一般通透的影子,“运用人的命力探求神鬼,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是不是人?”他嘴角微扬,依旧是讥诮的神色。
见鬼啊!夙素悄悄扯着莲兮的裙袂挡住脸,在莲兮裙下抖动不已。
谛迦不语,靠着树干,低头看着满地水晶一般的冰渣慢慢融化。
莲兮诧异地望着清寒,缓缓反问:“你,是不是人?”如此通透,宛如一团淡淡地雾气,又仿佛荧荧地发光体,是那么飘突的模样,却仿佛是可以触摸的。莲兮说着,伸出纤柔的手,去触清寒的飘散的银白发丝:呵,好凉,宛如透明的丝线,却那么冷。
痴情的莲兮一定有个好大的胆子!夙素吸了口凉气:龙神保佑,清寒可千万不要发脾气啊。
清寒哼了一声,回过头:“莲兮,你一直叫我薛锐。我不是人,我是鬼。”说罢冷冷地笑。他不是怕莲兮,只是讨厌莲兮,因为他心底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已经为了龙神,被恶灵吞噬!
莲兮“啊”一声叫了出来:分明是,相似的声音,一样的口吻,还有一样的神情,虽是不同的容貌,可轮廓那么相似!
“愚蠢的人类,这世上本没有薛锐!”清寒道,“那只是我一个分身罢了。”不甘心被压制,被封印,那是从雪山脱身而出的灵魂的一部分,来这个世界,寻找那个或许已在时空中湮灭无迹的灵魂。
莲兮愕然不语。这些神鬼的事情,她闻所未闻,但她所爱的薛锐,确实在这个世界存在过,只是那么决然地死去了——她一直飞蛾扑火奋不顾身,曾经那么刻骨的想念一个人,可那个人,却从不在意。
也许她只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而且不甘心。虽然早已知道,相见不过如此冷漠的相对,却日夜渴望,能再一次相会。然而这不是新的开始,因为结局,早已注定!
你救过我的命,那么,我已用我今生,所有的情,全部还清。或许我爱的并不是一个人,只是爱上一种心情,或者爱上了爱情……
莲兮叹了口气:“他死了,或者他从来没有存在过,都不要紧,我知道我应该死心。”只是还不曾死心,因为不甘心。
莲兮乖!跟我学吧,忘了他!夙素冲谛迦呲牙:你若不好,我也忘记你!
“你还没有回答我,”清寒俯身望着谛迦,“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龙神?”
谛迦赧红了脸,冲口而出:“你欺负人,你才不是人!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就不告诉你。”他受了委屈的一般,咬住唇瓣,别过脸不再说话。
夙素扑倒:谛迦怎么对着胡清寒撒娇?
清寒笑了一声:“那我只好剥下你的衣服……”
“啊……你喜欢男人?”莲兮斜睨。
清寒转身冲着莲兮冷笑:“你想我撕你的衣服?”
莲兮打个冷战,不敢再插口。
谛迦抓紧衣领:“不要啊!我只喜欢夙素!”
清寒抱臂胸前:“我数三声……”
谛迦捂住耳朵,闭上眼:“我听不见看不见,我就不告诉你。”
“信不信我杀了你?”清寒目光一寒,是冰冷的蓝芒。
谛迦笑起来,伸展双臂:“还是你撕我衣服好了。不过你要负责噢——我的衣服是很贵的。”
“莲兮,你去!”清寒下令。
莲兮手指自己:“我?不要吧,我……我不会……”
清寒俯冲而下,抓住谛迦衣领,将谛迦按靠树干,便要动手扯开谛迦衣服。谛迦紧张地别过脸委屈地叫着:“你要负责,你得娶我!”
清寒微微一愣,伸手捏住谛迦下巴,凝神望过去:谛迦身高很高,却是少年的模样,唇上依旧是细细的汗毛,但脖颈上,赫然是滚动的喉结!这分明是个人类男子,不是没有性别的妖。
谛迦回过脸,嘴角微微一扬,左手伸出,袖中滑出宝剑,轻轻一刺,已经将清寒,钉在了树上!谛迦伸手按住清寒眉心:“乖,不要动,否则……”说到这,谛迦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地:“就把你变成老太婆!”
清寒冷笑:“数千年过去,原来龙神从未长大。”
“他来不及!因为他已经死去。”谛迦笑容冷清:“我母亲出自圣氏家族,圣氏是神之后裔,龙族的近亲,也就是女神上媛在人类的亲属。那些是非恩怨,在族谱中均有记载。龙神郁天,在千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本来就被那狐摘去了心脏,数千年中,为了推动转轮,丧失了命力,又在蜕变之时遭绛紫封印,于沉睡中被狐狸精其婳所伤——狐族大战之前,龙神已经湮灭。”说罢,谛迦解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膛:“龙神没有心,你在寻找那个疤痕?”
苍白的皮肤下,是近乎透明的肌理——谛迦很瘦,可是有肌肉,而且很好看,他有淡青的血管和起伏跳动的心脏,他是人,只是比平常人漂亮,不,是比妖精还漂亮。夙素血脉赍张,口水滴答,险些流鼻血。
清寒依旧冷笑:“你以为你能骗过我?即便你懂得巫术,也不可能有那么强的命力!没有一个人可以任意改变他人的命运轨迹,你却可以妄自篡改!甚至,你还想将我留在你那个愚蠢的哥哥体内!”
谛迦伸出手指,指间是荧荧的星芒,他微微一笑,笑容绚惑:“呵,难道龙神就很强了?他只是空有力量罢了。圣家的子弟,自幼承继神术,而我只是其中之一。我不过稍稍多看了一些遗迹,知道一些别人不晓得的事情罢了!”他低下头,望着指间幻化出的七彩蝴蝶:“人不过短短的生,算来不足百年,我没有那么多的命力可以消耗,也没有力量可以转换,好在我能挪移,这世间有那么多的愿望,是强大的愿力,我借以转圜的,只是这些愿望而已。”他抬起头,眸子是清澈的婴儿蓝:“他们都要我阻止你,你活得够长,可我们都还不曾活够,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有希望。我们在努力创造幸福,也希望未来快乐与圆满。”
清寒只是冷笑。他被钉在树上,却不挣扎,而长剑穿身之处,竟缓缓流出鲜血,慢慢地滴在了地上。那如真似幻的身体,好像海水一般,泛着层层涟漪,仿佛随时会融化,会散落,会消失。
“他痛不痛?”对于那些事情,莲兮一无所知,她只是不忍心地看着这个有着薛锐影子的鬼魂。
谛迦摇摇头:“没有身体,又怎么会痛?长剑只是法器,压制他的力量。那鲜血,来自他一个分身,呵,你还有分身啊?对了,你诬陷我,我不会闲着无聊,把你混同谛嵘哥哥,明明是你附身,霸占谛嵘哥哥的身体害我!”谛迦想到这,突然脸色一白:“莲兮,你去看,看我哥哥有没有受伤!”
“不用看了!他被人刺杀,那刺杀他的,其实是你,谛迦!”清寒狂笑起来,“我不过借他的身体,看你的本质,没有想到从他体内脱身,居然不易,现在,我的力量还牵制着他的身体……这血,是你哥哥的血!”
晕掉!我是狐狸,我都听不懂。夙素郁闷:这一人一鬼,也不吵架也不打架,如此说话,又古怪诡异,真没有意思!还不如他们一动不动,我啃肉看美男。
这时清寒化成蓝气,扑向谛迦。谛迦坐倒在地,抬手是一团烈火。清寒却透过火光,遏住谛迦咽喉:“我倒看看,你是不是龙神!”
谛迦乌黑的眸子冷冷地瞪过去,那是这温柔的少年,第一次发出这样冷厉的光芒!然而他随即闭住了眼睛,即便脖子发出咯咯的声音,却只是紧锁眉头。
出人命了!夙素连忙冲过去,同时莲兮也迈出脚,恰巧一脚踩在夙素身上,夙素“吱”地叫了一声,莲兮紧张,被夙素的毛皮滑到,一头载倒在清寒背后。
莲兮摔倒的一瞬,突然脑中闪念,她抬头脱口道:“我是雪白!”
清寒回过头,喃喃地重复:“啊,雪白……”那个清丽单纯的小狐狸雪白,那个永生用世都在追寻的女子,转生了么?
谛迦睁开眼,摸着脖颈咳嗽起来。
夙素“呜呜”叫唤着,蔫头蔫脑地走到谛迦怀里,胡乱舔谛迦的脸:可怜的谛迦,差点被掐死。亲亲亲亲……我也痛!被踩在身上,好痛!
嘿嘿,不威胁的话,留言更不积极啦。
念在我都不出门,努力更新的份上,各位还不乖乖地留下意见啊?
我需要知道,去掉前生的那些内容,你们可不可以看的懂。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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