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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2 青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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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青衫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一股冷气蓦地扑到谛迦身上。谛迦连忙用裹住夙素,将夙素护在身后。
那人立在门口,看着屋内暧昧的景象,不禁笑起来:“谛迦长大了啊,有没有宝宝?”来人剑眉星目,很是英俊,气质极佳,叫人望而生欢,又悄然生敬,集和蔼与华贵与一身。他抱着大刀:“是不是知道我想砍你,就躲在暖阁里,想用一帘春色吓走我?”
“你闯进我寝室,还……”谛迦羞的脖子都红了,他结巴着解释,“我没有……她是……我们没有……”
“有没有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你没有宝宝?我很好奇你的宝宝是什么模样。或者,什么时候造出个宝宝给我看?”那人笑着走近谛迦。
一身乌黑的斗风,英气勃勃,满身王者之气——这样的人,怎么总调侃谛迦?夙素好奇的张望。
若大的身影挡在身前,遮住了视线。谛迦慢慢抬起头,那超乎性别的美丽的脸上,略过一丝神秘的笑,他依旧淡淡地望着对方的眼睛。
那人向后退了一步,皱眉:“你诱惑我?”接着笑起来:“谛迦,你已经是妖精,就不要这么像妖精了。”
谛迦顿时涨红脸:“臭慕容,你这个丑八怪!”
谛迦是个大笨蛋,骂人都不会!夙素憋坏了。这慕容自然不丑陋,而且相当英俊,但若论漂亮,相较谛迦来说自然逊色很多。
“过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进步都没有,连骂人都学不会!谛迦,你究竟搞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喜欢我,所以你妒忌谛柔,就把谛柔掠到你这里来。”慕容抱臂胸前,呵呵地笑。
谛迦气结,面红耳赤却说不出话。生的比女子还漂亮,这是他的要害,不过他身份高贵,众人只是私下议论,虽则如此,仍有些不堪之言,纷纷扬扬。他最恨别人说他似女子,更不消说其他。
慕容哈哈大笑:“不要用那种幽怨的目光看我,我不会心软的。你知道,谛柔是我的妻子,不管怎样,我都要娶她。”
“谛柔是我姐姐,她醒过来未必愿意嫁你,她若愿意,我也有办法让她不嫁你。”谛迦捧起茶,慢慢眨动眼睛,微微地笑:“还不赶紧巴结我?”
“谛柔不嫁我,那我只好将就一下,娶你。”慕容一字一顿地说罢,忍不住放声大笑。
谛迦的脸又泛上绯红,一直泛上脑门。他将自己蚕茧样裹在被子里,闭上嘴巴,不再说话,满面羞恼慢慢淡下去,褪成淡漠。他低着眼睑把玩茶杯――这是生气了。
慕容有事相求,连忙陪笑:“谛迦很乖的,谛迦自然对你姐姐好,对你姐夫我也好。谛迦啊,你想做什么?要不要姐夫帮忙?”
好谄媚!夙素做个鬼脸。不过他怎么也爱让人乖?这个慕容,好像很熟悉,无论语气还是声调。听他们说话,慕容是西域一代的汗王。这样的汗,可真叫人汗!
见谛迦不理不睬,慕容转而笑对夙素:“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是夙素啊。”夙素甜甜地笑,笑的眼睛都弯了。
“那么我该叫你夙素,还是弟妹?”慕容依旧带笑。
什么是弟妹?夙素想了想:“我不是谛迦的妹妹,你不用叫我弟妹,叫夙素就好。”别看我个头小,我可比你们老很多的。
“那么可爱的夙素姑娘,你可知道,谛迦最近在忙什么?”
夙素想了想:“他嘛,他吃饭睡觉开玩笑,装傻装笨扮乖巧。”
“夙素,”谛迦轻声,“我想吃烤羊腿,还有,薰香没有了,你去要人拿一把来,好不好?”
夙素撅嘴:“我痛,我走不动!”虽然这样说,却知道谛迦不愿她听到与青衫的密谈,便乖巧地起身,突然想起自己没有穿衣服,连忙和谛迦一样裹在锦被之中。
谛迦起身,身子一晃,原本绯红的脸,顿时成了惨白。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慕容敛尽笑容,上前扶住谛迦,按住谛迦脉门。谛迦微微一挣,没有挣脱。他低低地说:“我不会感激你。”
慕容笑了笑,转手抵住谛迦后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谛迦不乖又见外。”
狡猾的慕容!夙素在旁关切的看。谛迦刚刚醒来,气息不顺在所难免,亦或者是谛嵘与其婳搞鬼,总之谛迦不舒服。
谛迦低身吐出一口鲜血,他推开慕容,笑了笑:“你帮不到我,看来我不用欠你。”
“你怎么搞成这样,气血衰竭,简直是个死人!”慕容不以为意,“若你姐姐知道,会很难过的你知道么?!”
“我的家事,不用你操心。你不用假惺惺的跑来做好人。”谛迦擦去唇边血迹,又咳嗽起来。
怎么会这样?吞下灵珠,竟然没有多大改善,那么一定是谛嵘!夙素心疼谛迦。
“姐姐还没有醒过来,我不希望她那样孤孤单单地留在雪山上。你会珍惜她么?你爱她吗?最多是道义罢了。因为姐姐喜欢你,为你挡住了暗算,你负疚。”谛迦抬起脸颊,脸上犹有笑意:“若不是姐姐去找我,姐姐就不会喜欢你,她不喜欢你,就不会为你死。若不是她死,你不会放我回来。若不是你放我回来,我不会长到这么大,再派人把姐姐偷回来,引来你,然后,我可以像若干年前,你们扣押我当质子一样,扣押你。是不是?是不是啊,慕容?!”他依旧浅浅地笑,笑得好像一个简单的明澈的小孩,眸子很黑,有很明亮的婴儿蓝,眼睛是黑珍珠一样的色泽。
慕容一声叹息:“原来你恨我。”
“我不恨,我不晓得什么是恨,我只是有些怨罢了。”谛迦眼中的水汽一转而逝。
“那么谛迦!”慕容一笑,“你又在玩笑。”以谛迦之能想扣押他,怕是不那么容易!谛迦只是个贪玩的被宠坏的小孩,无人娇宠的时候,就自己宠爱自己。
谛迦长长宽宽的白色睡袍内,是清瘦的骨架,好像被风一吹,便会飘的无影无踪。他不笑,只是淡淡望着清皓。良久,他叹了口气:“青衫,其实你很无情。”
夙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甚明了。慕容与谛迦,看上去是很亲近的朋友。原来如此的朋友之间也是有嫌隙的。那个嫌隙还很复杂,关系了国家、情仇与时光。那就是谛迦的过往,清透淡泊的谛迦,伤心的往事。
慕容依旧输送内力,却有余暇回头冲夙素笑:“可爱的夙素姑娘,你帮我打听谛柔下落,我给你烤羊腿吃。”
贿赂我?夙素做个鬼脸。听慕容意思,那谛柔是谛迦的姐姐,而慕容与谛柔是有婚约的。难道谛迦做坏事,让人家有情人分隔两地?
这时,莲兮在门外:“谛迦,烤了羊腿,要不要吃?”
莲兮!夙素雀跃:“姐姐快来,夙素在!”
“夙素?”莲兮端着羊腿撞开门奔过来,却突然止步,满脸尴尬。
诡异的场景:夙素和谛迦,都在那张华丽的大床上,似乎不准备下来。夙素裹在锦被之内,露着白嫩的脖颈。而谛迦索性就穿着睡袍,也是衣襟大开。而床边扶着谛迦的,是个笑容可掬的黑衣的男子,他的另一只手,正握着谛迦的手腕!
这是夙素,不是其婳,其婳没有这样张扬,也没有这样明媚娇俏的笑!可这男人是谁?谛迦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莲兮晕眩,她只想送谛迦喜欢的烤羊羔,顺便试探谛迦知不知道薛锐近况与下落,没想会看到这样暧昧的景象!
夙素张开双臂,满脸堆欢:“姐姐近来可好?”突又想到自己全身赤裸,连忙裹紧,用脚丫勾过谛迦的外衫,捏个诀,悄悄穿在身上。
“你不扮其婳了?还是……”莲兮纳闷之极,若说不是其婳,面貌那样相似!
夙素眨眼:“我不告诉你。”
莲兮将烤羊腿放下:“那我只给谛迦吃,不给你吃。”
慕容青衫咳了一声:“谁告诉我谛柔下落,我送一千头羊,怎样?”
夙素嘿嘿地笑了几声,伸出巴掌:“三千头!”
狮子大开口,慕容青衫不言。一个巴掌五个手指,他该庆幸这女子没有要五千头羊。五千头羊可以买下边地一个部落。
“算了,一千就一千,不过现在不要,你先养着。过了一年,大约就是二千头了吧,再过一年,大概就四千,再过一年,少说也有一万了……”夙素奸笑。
她是夙素,那么不是谛迦买来的侍女其婳?据说其婳温柔和顺,那么自然不是这样一脸狡黠笑容的女孩子了。这送羊腿的姑娘倒是很和顺的模样,但她怎么说夙素扮其婳?到底,谁是其婳?慕容暗暗揣测打量。
夙素一叹:“可惜啊,我不晓得谛柔,不然我就成财主了——天天有羊吃,不用莲兮姐姐送羊腿。”
莲兮?慕容看着莲兮:莲兮,仿佛在哪里见过……大约是梦中吧……
全然陌生的面容,素不相识的女子,却仿佛在梦中见过,曾经面对谛柔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又和面对谛柔的不同,是一种,触动心扉的感觉,因为,痛!心痛……莫名其妙地,心疼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
莲兮将羊腿端过来给夙素:“谛柔?谛柔不是在慕容氏族么?”
夙素拍慕容:“你是不是慕容?”谛迦的外衫穿在身上,像个道袍一样晃荡。
慕容惊醒,见谛迦面色缓和,便收回手不再输送内力,然后笑道:“我是慕容青衫。”
慕容青衫,西域相当当的角色,慕容氏族的王,谛柔的夫婿。莲兮恍然一笑。
这时谛迦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淡淡地望着三人:“谛柔是我姐姐,我把她接回来罢了。”
夙素扶住谛迦,谛迦身上温热,那是慕容青衫输送内力的作用。谛迦没有笑,谛迦不高兴?夙素初涉人世,不懂的太多,爱和恨都直截了当。她脑中念头芜杂,先问的却是:“谛迦,谛柔姐姐漂亮么?”
谛迦微笑:“我不晓得什么样才是漂亮。我只知道姐姐是我最亲的亲人。”他虽是微笑着说,却有淡淡的凄凉,慢慢渗出来,像丝丝的秋风,迎面微凉。接着,他又淡淡说道:“我害怕失去,要我爱的,都在我身边,不离不弃。”他低下头,脸上仍浮着一丝笑意。
我只是害怕失去,我要我爱的,都留在身边,不离不弃。
这是不是谛迦的心事,最深处的心思?谛迦是这样清淡如茶,平和如水的男子。他总是微微笑着,好像没有过往,也没有故事,只是漂亮的像花朵一样的男子,灵魂飘荡在清风里,恍惚而迷离,又似乎稍纵即逝。
谛迦拉住夙素的手,裹上棉被:“你们都不好,只有夙素对我好。我不要看见你们,我只和夙素说,只和夙素玩。”如此的逐客令,真是孩子气的紧,谛迦却很认真的表情,一点儿笑容都没有。
谛迦的笑,最是动人。清澈如孩童,淡然若春风。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很漂亮,像张画似的。美丽的让人忽略内容与灵魂。而他的内心,掩映在漂亮的表层下,除了微笑与淡然,极少表露其他——自然他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莲兮和青衫对视一眼,两人出门。谛迦的孩子气上来,执拗的无人可以改变。
谛迦抱住夙素:“夙素,他们欺负我们,我们不要理他们。”
“噢?噢!”夙素不明所以的漫天应着,随意问道,“不理他们,他们走了怎么办?”
谛迦眨眨眼,很轻很轻地说:“他跑不掉。”
跑不掉?难道谛迦真的要扣押青衫?夙素虽是狐狸,却无心机。她随口道:“是呢,见不到谛柔,大概青衫不愿走。”
“夙素啊,最多不过政治联姻罢了。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姐姐?”谛迦眼中笼着一层雾气,“他喜欢的女子,恰是他的仇敌,那个女子去刺杀他,而姐姐替他挡住了那一剑,然后姐姐被撞飞出去,摔在地上,到现在都不曾醒来……那是为了两国安定,他认定姐姐为妻,可数年来他妾室无数,情事不断,还生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姐姐醒来,一定会很伤心,所以她不愿醒来吧。”
看青衫不像负心薄幸的人啊。夙素不懂:“那他为什么还来找谛柔?”
“为了安定。”谛迦轻轻叹口气。
夙素也叹了口气:“那么谛迦把他扣下,也是为安定么?”
谛迦摇摇头,浅笑道:“我很任性啊。”
谛迦是国王最小的儿子,也是王后生下的数个男孩子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儿子。王后与国王还有个女儿,是长公主,那就是谛柔。
是时慕容氏与本国尚无如此亲密,倒是战争连年。为了休养生息,慕容氏提出要国王最亲最爱的儿子做质子。国王本来最爱雾姬,也最疼爱雾姬的儿子谛嵘,可为了雾姬,他却要王后为了黎民百姓江山社稷,让出谛迦。
谛迦只是个漂亮的孩子,白净的脸庞上,那双动人的永远透着婴儿蓝的黑眸,宛如沙漠中最甜美的黑葡萄。而且他永远那么安静与乖巧,任何人都想抱在怀中呵护与怜惜。可是他是质子。质子应该安静地呆在狭小的庭院里,或在两国开战时成为血腥的牺牲,或一生呆在那狭窄的属于质子的天地里,直到死去。
然而谛柔没有忘记弟弟谛迦,她悄悄离开王宫,来到慕容氏的部落,来看她唯一的弟弟。若谛迦再不回去,他将再也见不到母亲的样子。王后病重,缠绵病榻多日,只希望再见心爱的小儿子一面,方可瞑目九泉。
但这却是劫数,命中难逃。慕容王室之中,正在争权夺位,最得拥护的一个,是慕容青衫。谛柔妆成侍女混到谛迦所在庭院,却见小小的谛迦,站在椅子上,与一名高瘦的少年下棋。
那少年抬头微笑,乌黑的斗风包裹着纤瘦的身躯,和悦的脸庞满是勃勃英气,眼睛光彩焕然,充满了王者的气度――这个少年,可以令任何女子倾心,而他便是慕容青衫。
少女的绮梦,只是无怨无悔的付出与思念。可青衫喜欢的却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女子。她却依旧静静地陪伴着谛迦,张望着她倾慕的男子,一言不发。
可是青衫所爱的女子,却是他的仇家,在那女子刺杀青衫之时,谛柔挺身而出,从此长眠不醒。那场混乱的政变后,清皓初登王位,为了两国安定,将谛柔奉为未来的王后,然后将年幼的谛迦送返回国。
世人均说青衫仁慈爱民,最通世情伦理。若谛柔醒来,她将从美丽的公主,成为尊贵的王后。于是长眠在雪山上的谛柔,默默地得到她曾经无比渴望的名号,但却无法从梦中醒来,拥抱她所爱的人。然而这对于两个国家,对于两国王族,似乎是最好的结尾。
而谛迦回国,恰又是一场可怕的后宫纷乱,然后王后与雾姬死于一日,谛迦只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之后国王黯然而逝,传位与雾姬的儿子谛嵘。谛嵘为了巩固统治,慢慢肃清觊觎王位的兄弟,明争暗斗一过数年,只剩下一个兄弟,就是谛迦。
谛迦默默在后宫长大,是个喜欢睡眠,喜欢独处的漂亮孩子。没有人知道,这个静默的孩子那黑葡萄样美丽的眼睛背后,是怎样的心事。
大家看来,谛迦只是喜欢打猎喜欢游玩的王子。谛迦的奇异,因为谛迦比女子还要美丽。即便熟悉谛迦,也容易被谛迦的漂亮与淡然迷惑――谛迦有眩人的气质,在凝视他的时候,会失神,会冥思,会迷惑。谛迦是个魅惑的男子。
夙素突觉唇瓣一凉,她猛地回神,是谛迦捧住她的下巴,蜻蜓点水般略过。
看着谛迦,却想到其他……可刚刚脑子里一闪的念头,不晓得是什么。夙素记性太差。她对着谛迦傻笑。
谛迦眯着眼睛:“夙素不乖,看着我却不想我,罚你讲笑话。”
笑话?我老人家看过笑话无数,也出过无数笑话,常常被人笑话,可这讲笑话,一时间哪里想的出?可是可怜的谛迦是病人噢。夙素下意识地摸摸谛迦头顶,清了清嗓子:“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只狐狸在树林里晃,然后来了一只小老虎。小老虎说:‘我饿了,让我吃了你好不好?’狐狸很奇怪啊,她没有见过这样可爱腼腆的小老虎,所以她也不怕。她问:‘你是第一次打猎吧。你妈妈呢?’小老虎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妈妈不在家。’‘那你以前吃什么?’小老虎半天没有说话。小狐狸就再问了一遍:‘那你吃什么啊?’小老虎红着脸:‘吃奶。’”
谛迦红了脸:“夙素!我……我最喜欢喝牛奶了。后来呢,小老虎吃了狐狸没有啊?”
夙素摇摇头:“没有呢。小老虎和狐狸做了朋友,他也不杀生,后来还娶了人女做妻子。”
“我的狐狸!”狐狸的故事提醒了谛迦。迟钝的谛迦摇动手臂,腕上空有链子,这才发现另外一端不见了他的白狐。
夙素一本正经:“你的,你叫它它答应?很多东西不是用眼就可以看清。”
谛迦似懂非懂地眨眼,很委屈的口气:“可是它不要我了。”
“我要!”夙素抱住谛迦。人比狐狸个头大,胳膊也长,感觉就是好,尤其在拥抱的时候。
谛迦的眼睛,又泛起一层雾气,他抱紧夙素,久久无言。
只是这样抱着,眼角眉梢都是笑容,幸福就要满的溢出来呢。夙素满心欢喜,可疲乏得睁不开眼睛。她把脑袋一歪,就倦倦地睡着了,很快沉梦酣然,口水缓缓淌在了谛迦肩上。
谛迦低下眼睑,看着夙素笑。夙素没有半点萧条与凄怨,这是他喜欢的,可是她如何可以在历经了世事沧桑生离死别之后,依旧那般从容与快乐?他没有那么淡定,他在乎,在乎过去现在还有未来。他抚着夙素的长发,缓缓地说:“夙素,我如此惧怕失去,我再也不能,承受离别……如果不能不失去,或者永远无法得到,那么我自私的希望我是最先离开的一个,因为我无法承担千年的孤寂……我不是龙神呵,一生的寂寞,依旧够了。”
我不是龙神,我不要做龙神,那永生的寂寞与希冀,永生的痛苦与哀戚……那么无奈与无辜的神……我爱我所爱,我珍惜我拥有的一切,我只是个自私的,试图把握拥有的一切的人。虽然,一生这么短暂,仿佛失去与终结才是永远……我宁可永生都是吝啬的小孩,抱紧拥有的一切,不愿放开。
谛迦在哭……夙素迷梦中看到谛迦含泪的脸,她费力地伸出手:谛迦啊,不要,不要难过,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要离开!
前方迷雾中,是谛迦带泪的脸,他站在高台,向夙素的方向伸出手,却一脚踏空,夙素连忙伸手去拉,手碰到谛迦,却从谛迦的手穿过去,她随着谛迦下落,谛迦却在半空一转,伸出若大的翼,身躯变长,化成龙的模样。
龙神,谛迦是龙神!夙素忽地睁开眼,她正靠在谛迦胸前,谛迦正靠着软枕小憩,而谛迦胸前潮湿一片,是她的口水汗水和泪水。她狐疑地拔开谛迦的衣服,谛迦心口有个小小的血点,若不用心是看不到的。她小心的用手一抚,那血点便即不见。
这时谛迦缓缓睁开眼,是赧红的脸:“成亲了再摸,好不好?”
成亲了才让摸?夙素傻傻地顺口反问:“那你什么时候成亲?”
谛迦吸口气,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有流鼻血。身体弱也有好处,貌似不容易变成大灰狼。他笑出来,伸手揽夙素入怀:“明天!”
明天?夙素摸摸脑袋:“莲兮答应了?”她呆呆地想起谛迦尚有婚约。那么,谛迦成亲,仿佛是和莲兮成亲。
“你答应就好,你答应不答应?”谛迦笑着勾起夙素的下巴。不答应就吻过去,夙素肯定晕头转向。
夙素突然想起什么,脸上现出极其委屈怨怒的神色:“不许娶莲兮!”
谛迦差点晕倒,他忍俊不禁地看着夙素,半天说不出话。
夙素愈加怨愤:“你不喜欢莲兮,就不可以娶莲兮,不可以拿莲兮当道具,不许拿她要挟人,不许用她算计人,她是我姐姐,我不许你欺负她!”
怎么,仿佛我要娶莲兮?谛迦咳嗽起来,他用手盖在夙素唇上,笑盈盈地说:“明天嫁给我,乖。”他将夙素的手拉过来,放到胸口:“这里只有你可以碰。”
夙素眨眨眼,娶我?她的脸慢慢地红上来:“可是……”可是我是狐狸你是人啊!她略一思量,心一横:“既然天天有鸡吃……那么,好吧。”
郁闷,这样的帅哥,居然比不上鸡……谛迦脑门浮上无数黑线,他翻身将夙素压到身下,咬牙:“我、要、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