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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 其婳 ...

  •   十一 其婳

      门“扣扣”地响起,轻柔地声音传来:“王子殿下,您的莲子羹。”
      夙素连忙缩回爪子,但谛迦衣襟大开,她连忙伸爪合拢,而谛迦一声轻咳,慢慢地睁开眼。那乌黑的眸子,写满了倦怠,还有,忧悒!然而眼睛几番流转之后,已经淡淡的神色,他缓缓地笑出来:“其婳么?”
      “其婳求见。” 其婳声音甜美悦耳,全然不同于夙素的清脆自然。
      谛迦倦倦地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进来吧,门没有关。”
      好香,美味的鸡腿!夙素连忙望过去。
      其婳端着硕大的托盘,笑微微地走进来。食盘上,一只肥鸡,还有几样小菜,放了两壶酒,还有谛迦要的莲子羹。只是家常物,还摆在那么大的托盘上,可看上去十分和谐与诱人。
      谛迦含笑看着其婳摆放:“放下就好,你自去忙吧。”
      夙素吸了吸鼻子:没有特殊的气味,还很香。她纵身跳到那肥鸡身上,抱住就咬起来。
      “王子慢用。”其婳低头退下,关门时才抬起头来。
      看到其婳,仿佛在镜中看到自己!夙素悚然一惊,肉从口中掉了出来。
      谛迦端过莲子羹,轻轻搅拌,舀起满满一匙,正要送到嘴里。夙素向旁边一跳,扯动谛迦身子,那一匙便洒在谛迦身上。谛迦含笑:“胃口不好,要不要倒些醋?”
      哪有狐狸吃醋的?夙素舔食谛迦身上的羹汤,同时斜着狐狸眼,透过半开的衣襟看谛迦的胸膛。谛迦心室的位置,平滑之极,那狰狞可怖的疤痕居然了无痕迹!夙素纳闷:难道我老了,也会像人类一样眼花?
      反正我是狐狸!夙素索性钻进谛迦怀中,收起尖利的爪,轻轻摸过去:好滑,好暖……
      谛迦微微一颤,放下碗,自怀中抱出白狐,脸已然红透。他微微咬着唇,又羞恼又无奈:“小白,是不是把你变成人你才会乖?”他说着,按住眉心,又缓缓说道:“是不是只有你是人的时候,才会乖?”他拿过碗,慢慢地搅动,慢慢地送入口中,眼睑低垂,目光停在白狐身上,却是茫然若失的神色。
      我是人的时候才乖?我是人的时候,好像不是很乖吧?夙素微微一愣,抬起头:你知道我是夙素了?
      有、人、窥、探!地月族的射影术,是其婳吧?夙素叼起一块啃的狼藉的骨头,甩头丢出,伴着鸡腿头的,是她许久不用的旋雾术,那是将周遭水汽变成无形雾气的法术。
      谛迦拽过白狐尾巴:“不听我讲话,还随意乱丢骨头,我拿你去喂狗狗。”
      谛迦揽过白狐,躺在床上:“是不是你不爱听我讲?”
      夙素在谛迦脸上舔了一下,蹭给谛迦一脸油。
      谛迦长长地叹口气:“我也不懂得爱,我只晓得我喜欢的是夙素,可是我不知道夙素是不是喜欢我。我只看到自己的付出与得到,是我自私,我吓跑了她。”
      好像有些道理呢!那,现在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很珍惜,我不想在失去以后后悔莫及,所以我在你身边,陪着你,看着你,守着你!还有,咬你!夙素张口咬了一下下,又松口:没天理,皮肤好的好像寿桃包子,那么好吃的样子,可一咬一个瘀痕,叫人家怎么忍心?
      这时谛迦惨叫一声,侧身躺到一旁,脑袋向旁一歪――堂堂王子殿下,被狐狸咬,就躺在床上装死。
      夙素用鼻子嗅了嗅,除了美味的鸡肉香,没有血气,谛迦根本没有受伤。那些窥探的人依旧在左右,她觉得不舒服。左右无事,又有美味诱狐,她便蹦到一旁继续大快朵颐,同时转着狐狸眼,思量那是什么人。
      谛迦依旧不动,看来要把装死进行到底。他看上去柔弱不堪,其实精通武学,胆子也大的很。
      夙素上前,在谛迦耳朵上咬了一下:乖,继续装,留心有人看你。
      这时谛迦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额头已是一层汗,脸上是奇异的绯红,仿佛在发烧。他突然坐起身,微微喘息,眼底一片血红。
      谛迦病了!夙素后退:不对,谛迦本来就病着,他病重!
      其婳其婳其婳!夙素用狐狸话吱吱叫着。若大个王府,她只认得分明是同类的其婳。
      这时其婳叩门:“王子殿下,饭菜合不合口?要不要其婳侍侯?”
      “夙素夙素夙素夙素!”谛迦不迭地叫着,喉结微微一动,那布满血丝的眸子,茫然而凄楚,声音沙哑而低沉,“抱抱我,夙素!”
      夙素也热的哈气,血液在身体里沸腾了一般,热的恨不得把全身毛皮都掉光:入冬了,怎么这么热?喝酒的缘故?
      ……这酒菜,有问题!夙素恍然。
      其婳依旧婉约宁静的脸,可目中隐隐透出一丝寒芒,她扶起谛迦。谛迦猛地将其婳抱在怀里,将头埋下:“夙素,不要走,我喜欢你!遇到你,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是冰镇梅子汤……”
      冰镇梅子汤是什么味道?我还没有喝过……夙素心跳过速,天旋地转。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谛嵘无声无息地走过来,脸上是神秘莫测的笑:“其婳,不要性急。我听说,只要在他心口的位置,扎下一针,那么他所有的术法,就会毁于一旦。”
      “是你收买了圣族中人,还是逼供呢?”其婳似笑非笑。
      谛嵘冷笑:“两者兼施,威逼利诱,如此。你看,卑鄙的人,永远比善良的肆意。”
      “夙素,不要丢下我!”谛迦拽住其婳,宛如被母亲丢下的孩子一般的眼神,“不可以丢下我,这样的孤单,请你,陪我,陪着我好不好?我不想这样孤单下去了……”
      其婳任谛迦搂抱,却依旧似笑非笑地望着谛嵘:“那么,你刺吧,他心口的位置是不是?”她将谛迦一推,按在床上,抬手撕开谛迦的衣襟。
      其婳手下,谛迦平滑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渗出一层薄汗,原本雪白的肌肤,泛出血红。他旁边,是东倒西歪的白狐。
      “原来疏筋散还不够,不过他失去术法,很多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了,”其婳一笑嫣然,“我想,你不至于要他死吧?”
      “你看,我这可爱的弟弟,中了那么利害的□□,却只是如此,”谛嵘勾起谛迦下巴,“对,他全身无力还不够,失去术法也不够,我要他听我的,哪怕只是像只波斯猫,那样才安全,才可以,发泄我的怨恨!”说着他一巴掌打在谛迦脸上,谛迦微微一愣:“夙素,你打我?”
      谛嵘又一巴掌打在谛迦另一边脸上:“是你,我可爱乖巧的弟弟,看着你母亲杀死我的母亲,却一言不发!”
      谛迦呆呆地捂着脸,泪无声地滑下脸颊:“你为什么打我,夙素!?”
      人间纷扰芜杂,谛迦没有那么超脱,只是不像普通人一般沉迷。他不是无知无识的小孩,不懂世间悲欢苦乐,只是看来美丽与无争罢了。然而看着他,仿佛一切都很简单,但他恰恰是那最不简单的一个。
      谛嵘手捏银针,哼道:“即便中了可以让神成魔的□□,我的弟弟谛迦,依旧纯洁如婴儿。他口口声声呼唤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说着,微微颤抖的手,稍稍一滞,便轻轻放下,没入谛迦心口。
      谛迦突然挺身,但被其婳压下,然后其婳死死按住谛迦嘴巴。谛迦呜呜两声,便不再动。
      其婳似笑非笑:“他死了,你信不信?”
      “圣族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谛嵘冷笑。
      其婳让到一旁:“你自己看。”
      谛迦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依旧白嫩的肌理,仿佛吹弹得破。小时候谛迦是漂亮的娃娃,人人都喜欢抱他,长大之后是美丽的少年,人人都喜欢他。他仿佛不会变成男人,不会娶妻生子,也不会阴谋诡计。即便他有了封地,做了王爷,还是那么多人娇嗲亲昵地叫他“小王子殿下”。
      “皇上呆呆地看着,就能看出来么?” 其婳捞过谛嵘的手,放到谛迦心口,“你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慢慢冷却、僵硬。”
      谛嵘猛地收回手,怨毒地瞪着其婳。
      其婳微笑:“皇上怨我,原来皇上真的不愿谛迦死去。那么其婳还可以让谛迦复生,可是皇上啊,除了滚烫的人心祭祀,您还有什么可以送给我的啊?”
      谛嵘冷笑:“是我,是我亲手将银针刺入谛迦心口,你以为你可以用谛迦来要挟我?”
      其婳慢声细语:“皇上啊,我不是拿谛迦要挟,我是拿寂寞赌注。如果这世上没有谛迦,皇上会多么寂寞?孤独的王位,漫长的人生,没有对手,没有亲人,没有爱……多么可怕!皇上,我是为您着想啊。”她坐在床沿:“我知道,皇上不相信谛迦已死,可是皇上的手触摸不到谛迦的心跳。皇上居然相信那个软骨头的圣族叛徒,却不相信一直都是您的同伴的我。”
      那个固执的圣族青年圣令扬,杀了他妻子儿女都依旧不说出圣族的秘密,却一意求死。是他的寡母爱怜独子,哀求留下圣令扬一命,动用了死咒,用死的力量开启了圣令扬紧闭的干裂的唇:银针刺心,法力尽失……说完那八个字,那唇微微一张,落下一团血肉,那是他的舌头。他誓死不发一言,却在嚼舌的一刹,在母亲的魂灵呼唤下,说出了他不愿不甘不想说出的话。然后那个倔强缄默的人,终究还是闭目而死。那一刹,那个母亲的灵魂突然现身,是怨愤悲苦的神色。身后,无数不甘的鬼魅,张牙舞爪。
      难道临死之人的话,仍然不可相信?
      “银针刺心,必死无疑,死人还有法力么?谛迦不是圣家子弟,却掌握了圣族的术法,圣族中人,多少有些不甘心吧!” 其婳嫣然一笑,“那一家人,誓死都不说出一句话,怎么可能告诉你个中法术?你拿去那些书,没有指引,是练不成的。”
      谛嵘微汗:“你怎么知道……”居然知道我扣押圣族传人,拿走了他们所有的典籍与法器。
      其婳低头一笑:“因为你是皇上。”而每个皇帝,都渴望长生不老。权利在手,可有时限,即便是皇帝也有老去的一天。何况你有个不会长大,身有术法的弟弟!
      “你懂我……”谛嵘上前握住其婳的手,“你懂得我的寂寞与难过。”
      其婳轻轻地抱住谛嵘,依旧低头:“皇上,那么,其婳陪你,好不好?让其婳陪你一生一世,好不好?”
      一生一世!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想要皇后的位置!谛嵘缓缓挤出笑容:“原来我有了其婳,就有了一切。其婳,你就是我的皇后,我的爱。”
      “皇上,你是我的,依赖!” 其婳仰起头,已是一张明艳照人的容颜,那是一张,可以令人心跳加速,眼红耳热的美艳,回眸转和,眨眼顾盼,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令人心醉。
      谛嵘捧起那张脸:“这是你的真面目?”
      “呵,真的假的,你喜欢就是好的。” 其婳吃吃地笑。
      两人抱着,吻着,靠着床蹋,挤到了白狐尾巴。白狐“呀”一声叫出来。
      谛嵘放开其婳:“什么人?”
      “是狐狸,” 其婳冷冷地斜着白狐。
      夙素打个冷战,不那么热了,也不发烧了,开始全身酸疼,宛如变身时的情状。她卧到谛迦身侧,谛迦很凉:谛迦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
      “其婳,你是施宰相的义女,莲兮的姐姐,择日成亲,好不好?”谛嵘淡淡地,“叫醒谛迦,我们该走了。”
      其婳要嫁给谛嵘?不对!其婳长的像我啊,怎么,怎么这样狐媚的模样?夙素连打几个寒战:这才是其婳的本来面目?其婳与谛嵘,对谛迦做了什么?
      其婳用手指,点在谛迦中针的位置,拉出一道银光,然后抓住谛嵘的手,将那束银光,在谛嵘小指一绕,之后银光隐没,沾在手上的,很凉的血气。
      谛嵘晃动小指,指头牵引着什么,很沉重。
      其婳一笑:“我的皇上,这是紧心诀。只要你在自己手指上一掐,谛迦就会痛得死去活来。心室是他的罩门,也是他命力所在,只要你掐痛小指,就用了紧心诀,谛迦就会很乖巧很听话。”
      我不用他乖巧和听话,我只要他活着,而且不够快乐,至少不能比我快乐!我要他痛苦,比我活着还痛苦!谛嵘在手上一掐。
      其婳按住谛嵘的手,轻轻挟住:“不要急,他还没有醒。”
      你们,害我的谛迦!夙素忽然明白了过来,纵身扑过去,却被其婳扬袖一拂,甩到了墙上。
      夙素起身跳上床蹋,用两爪抱住谛迦手臂。谛迦很凉,很硬,好像个大冰块。那个向来笑的很温和的温柔少年,这样的冰冷。她恨恨地望着谛嵘与其婳远去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居然敢害我的谛迦,我要你们后悔!
      夙素用舌头抵开谛迦双唇,深吸口气,将灵珠自内腑提到口中,轻轻一送,递到了谛迦口内。五百多年的修为,夙素生命之所在。夙素虽不太懂术法,不会变身,但灵珠货真价实。
      偷香成功,却要命来换,但夙素并不后悔。她只是个本相混沌的小白狐,无法变身,莫名的长命,浑噩的生存,单纯的活着,唯一的期待是变成人形,而她已经实现过。喜欢谛迦,因为谛迦漂亮,谛迦温柔,谛迦可亲,谛迦有好闻的檀香味道。理由不太多,可喜欢就是喜欢,看着谛迦就会快乐的那种喜欢,所以她不想谛迦死在她前面,不希望谛迦死去。如今谛迦的命已被挽留,她应该死而无憾,但夙素还是伤心,她呜呜地叫唤:还没有吻够,还不曾看够,天下那么多的鸡,还没有吃够,如此死去,可怎么够?
      好痛……夙素觉得全身被撕裂一般,仿佛一瞬间分成了好多瓣,痛得她在床上打滚,一阵痉挛之后,痛楚稍减,夙素伸爪,却惊异地发现,那是人的手!
      人的手!人的胳膊!人的身体……夙素无力起身:我,我又变成了人?失去五百年修为,快要死翘翘了,居然变成女子,赤裸裸地躺在谛迦的床上,这可真是无比香艳的死法!
      谛迦,快醒来看我,不然就没有机会了!夙素一口咬在谛迦手臂上,有气无力地嚷:“谛迦乖,快看我漂亮不漂亮,快点,我死了就见不到了!”
      谛迦轻轻地吐出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满是虚弱和疲惫:“我怎么睡着了?啊!其婳,你这是做什么?”看到身畔玉体横陈的女子,他立时红了脸,赶紧闭上了双眼。
      “有人要刺杀你,我给你挡了,就成这个样子了!你看我多好,还不快点救我?”夙素虚弱不堪,却依旧笑嘻嘻地摸谛迦的脸。谛迦虚弱,躲避不开,他咬住唇,眼睑紧闭,长密的睫毛翕动着,脸愈加绯红,却依旧柔柔地说:“其婳不闹,我没有发烧。”
      的确不曾发烧,已经凉的很,凉的像冰水。这是服用夙素的灵珠的后果——谛迦的身体不容易容纳这样一个极阴的内息。
      夙素便将谛迦抱住,她与灵珠是息息相通的,离谛迦越近,灵珠越容易融入谛迦的身体。
      被调戏了!她,她什么都没有穿!谛迦吸了口气,自他懂事起,投怀送抱之事就不曾断绝,而这是最特殊的一次——他没有力气躲开,也不晓得该躲还是不躲。紧抱着他的人,究竟是其婳,还是夙素?她小狐狸一样投到他怀里,如此紧的抱着他,他只要稍稍向前一碰,就可以触到她鲜艳的唇瓣!谛迦试探,轻轻地唤:“夙素!”
      “唔!叫我干吗?你不叫人来救我?”夙素看着谛迦翕动的眼睑,睫毛好长,她来不及学到那样的法术,变得比谛迦更漂亮。谛迦像个诱人的娃娃,一动不动也会撩拨人心,更不晓此时他正在她怀里静静的呼吸。
      应该死而无憾!她喜欢的她抱在怀里,是她救了他,而他也因此不会那么轻易地把她忘掉。
      “你是夙素?”谛迦眼睛一亮。虽然是相似的容貌,可其婳文静深沉,楚楚动人,而夙素灵动活泼,俏皮可爱。眼前的女子,似乎比夙素更美丽,又比其婳更诱人。
      相貌相似么?夙素颇有些遗憾:真不晓得怎么变来变去变不了一个新鲜的!她把眼睛一眨,很没羞地,低下头说:“谛迦,我咬过你的唇。”不止是提醒,她还想再尝尝那种味道。好像几百年没有见到谛迦一样,那种刻骨的思念,突然铭上心头,挥之不去。她无法不依赖他,他身上有她的气息,她的味道,她的眷恋,她的爱。
      呵,我的夙素才会这样说吧,那个吻……那仿佛前生般的缠绵呵,清晰如昨。谛迦微微一笑,便捧住夙素的脸颊,轻轻地低下头去……
      这是可以让灵魂颤动起来的感觉:摇曳心扉,让人飘飘然仿佛整个都已经悬浮起来。谛迦身体里的灵珠蠢蠢欲动,那种冰凉直入骨髓,沁人心脾——谛迦体内,有夙素数百年的命力,那是她所有的积蓄和力量,如今都是谛迦身体的一部分,而如今因为唇齿相依,息息相通,销魂摄魄。
      “你是我的夙素!”怀抱中,是熟悉的味道和温度!谛迦抱住夙素,眼底泛出一丝雾气,“我好想你!”即便相同的相貌,可是拥抱的感觉是不同的,他从那个吻里认出他的夙素。这娇俏又迷糊的小女子,柔软、娇嫩、善良又直接,满身都是他喜欢的气息。
      “乖,我没有忘记你,也不会忘记你。”夙素顺口而出,兀自摸着唇瓣傻笑:大约我不会死吧?唇齿间依旧有灵珠的气息,以后我可以吻谛迦,吸取灵气!而且,我现在是人!
      不是不爱,是隐约知道爱是那么短暂的事,说了出来,会觉得少,不够好,而且,谁能保证有多久?或许只是迷恋,迷恋对方的面容与身体,至于灵魂,灵魂碰撞在一处会痛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已经能伤心――也许谁喜欢谁更多一点,谁的失落就会更多一点。夙素不想爱和不爱的事情,也不想前生后世,她目光短浅,只看现在,她爱的谛迦就在身旁,伸手就可以抱,还有她还没有死——如此她就觉得很好。
      “我还真的以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谛迦慢慢拉起锦被,轻轻地盖到夙素身上,苍白的脸依旧潮红:“夙素,小心着凉。”
      夙素隐隐知道,谛迦的身体早已灯尽油干,如今的他只是依赖灵珠活在世上,谛迦已不再是普通人,而近乎妖,是半妖。而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甚至不算一个有法力的狐狸精。于是从此以后,夙素吸取谛迦的灵气,谛迦需要夙素的温暖,都是寂寞的阴魂,披着不得不继续披着的肉身,相拥相依,相视而笑。
      这个庄园很深,树也很高,外墙足有一丈,严密的好似碉堡。孩子样的谛迦在京都之外,造了这样宏伟的庄园,他有那么多神秘的手下……而深深的庭院后,适才就在这空寂的房间,谛迦那个皇帝哥哥谛嵘,伙同那妖异的其婳,重伤了总是浅笑的谛迦。
      谛迦,谛迦,有佛性的王子,执拗的孩子,漂亮的情人,还是神秘的男子,宛如妖精般的诱惑。
      谛迦从床头拿过外衫,披在夙素身上:“我叫人来拿套衣服给你。不过,你的衣服呢?”醒来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赤身以对,他的心险些跳出来,快的心都疼起来,每一次呼吸,都隐隐作痛。这样唤来属下,不晓得人会如何想。他起身,欲下床悄悄找身女子衣物。
      夙素抱住谛迦,不让谛迦离开。她这才想起她忘记变身衣服穿。谛迦一僵,身子依旧那么凉,可回首看夙素时,那柔柔的目光缓缓地扫来,笑容暖的好像三月的阳光。
      谛迦额头冒了一层冷汗,他捧起夙素的脸:“人生多么短啊,我们一定要快乐的过。就像现在,我爱你,你也要爱我。所以……夙素,在我娶你之前,不要离我太近……男人呵,忍不住就会做坏事。”
      夙素歪头问:“爱是什么啊?坏事又是什么?”爱是执念吧,拿不起放不下,左右为难,前后牵挂,而夙素只是喜欢谛迦。谛迦是她唯一在乎的疼爱的人喜欢的人,若要理由,也许因为谛迦漂亮,谛迦比妖精还要漂亮,看到谛迦,就想抱在怀里亲――这就是坏事吧。
      谛迦柔柔地笑着:“爱是等待,是疼爱,是怜惜……”“是莲兮?原来你喜欢莲兮!”夙素别过脸去。
      谛迦笑起来,他拿过夙素的手,放在心口:“我更喜欢夙素。”
      “可我是其婳。”夙素“哼”了一声,佯怒,可眼底却满是笑意。
      “我不要其婳,我只要夙素,”谛迦很是认真,“你若是其婳,我就不要你了。我要我的夙素。”
      夙素嫣然:“夙素不要你。”
      谛迦抱住夙素,用被子将夙素紧紧裹在怀里。他刚刚泛出暖意来,是微热的身体,嶙峋纤柔的骨架,要被厚厚的衣服包裹才有温度。夙素抬起头来,眼睛里泛出一丝潮气:“谛迦,你冷不冷?”活着,□□沉重,不堪重负,而谛迦受着从骨骼里透出来的寒气,身体是凉的,灵魂却是暖的,如此活着,是不是折磨?
      “我不怕冷,我怕你不要我。”谛迦抱紧夙素,温润的唇瓣,落在夙素额头:“我知道我不能没有你,而你可以没有我。那时候,你跑开,走掉,不理我,不要我,不管我是多么需要你……你像云一样,随时都会飘走。因为我冷,你才会留在我身边。夙素,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他喋喋的说着,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落在夙素发间。那么凉,那么冷,像一片片雪花冰屑。
      谛迦的心,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他的心事,只是浅浅淡淡,可泪水冰凉,虽是孩子样的脸庞,稚嫩秀雅,可那凄凉的忧伤,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谛迦孤单么?”夙素叹息着问。
      谛迦点点头,脸上淡淡的笑,眼里犹有潮气,那委屈和忧伤从微蹙的眉梢露出来。他在夙素耳边低低地说:“夙素,你不要把我抛下。我怕孤单,也害怕失去,我要我爱的,都留在身边,不离不弃。”
      夙素抱紧谛迦。她也孤单,即便和谛迦在一起,依然丢不掉的孤单,因为她害怕拥抱之后,会失去,而失去以后会更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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