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途梦魇》2aks1

2、潜伏

　　“嗤——”房门被打开了。

　　伴随着小二恭敬的招待声：“将军就住这间如何？这已是小店最好的一间房。”

　　“恩……只是，看着有些花哨。”浑厚，顿挫有序的声音。

　　小二呵呵道：“额……请将军不要嫌弃才好。”

　　“你去给我备点洗澡水，这一天赶路赶得本将军腰酸背痛！”说着一屁股坐在床上，床立刻“嘎吱”地响了一声，一些碎屑随之落在床下，飘到我迷糊的眼中。

　　“好勒~小的这就去，将军请稍等。”

　　我撩开被子看了看，只看见紧锁的房门，本想出来透气，却听见床上翻身的响声，便又乖乖的蜷缩回床下。

　　“咚咚——”一阵敲门声，随后伴随着一句女声；“杳哥哥，杳哥哥在吗？”

　　“何事？”

　　“杳哥哥，我是华郁，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撩开被子看了看，是一个穿着红色绣花鞋，身披蓝色西域服饰的女子。看不见脸，但声音很甜美，想必是位美人。

　　她走过来，停在床前道：“杳哥哥，我一人在这无聊至极，从西域赶路至今，途中少了许多我平日取乐的玩意，也没人陪我说话，杳哥哥可否陪华郁玩玩。”

　　“你不是带有随从吗？何不叫她陪你玩？”

　　“你是说小玥吗？她没什么好玩的，无趣极了。整日就在我耳边唠叨礼仪治学之道，我听得烦了躲都躲不及呢……”华郁嘟嚷着。

　　“哦？一个随从竟也让你如此害怕，躲也躲不及？”将军说着站了起来，又一些碎屑落在我眼中。

　　“哎呀。杳哥哥你不知，我阿爹整日都让小玥教我礼仪，说什么一个丫鬟都比我识大体，懂礼仪。”顿了顿又道：“就连这次出来也得带上小玥。”

　　“哈哈哈……”将军忍不住笑道：“这可一点不像我小时认识的华郁，你的那些反叛心理哪去了？”

　　华郁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杳哥哥就别取笑华郁了，怎么样，陪不陪我玩了？”

　　“你看我这一身，总得洗洗才能出游吧。”说着拉着华郁走到门边，道：“你去下面等会，吃点东西，我等下就陪你好不好。”

　　我在床下憋得难受极了。眼睛被碎屑折腾得半睁半闭，肚子饿得咕噜响却不能出来，突然后悔藏在这床下，山中虽冷，好歹能有烤鱼吃，冷时烤烤火取暖便好，何苦要来床下受这份苦，明明是在自己房中却得遮遮掩掩……

　　半晌后敲门声又响起了：“将军，水备好了。”

　　“送进来吧。”

　　“可要伺候将军沐浴？”

　　“不用，出去吧。”

　　小二关上门后，我撩开被子，不料正好看见将军赤裸的上身，吓得我急忙放下被子，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不穿衣服，感觉脸红得火热。便再也不敢撩开被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下。房间里只剩下水声，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小歌儿，你还好吗？”莫名其妙传来一声问候，虽然不是问候我，好奇心亦驱使我撩开被子一探究竟。

　　我从床下悄悄露出头，伸着脖子看了看四周，无人。仅将军一人坐在木桶中，拿着一颗珠子反复观看，口中念念有词，这下终于能近距离探见将军的容颜了。他真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子，虽我久居深山没见过多少男子，但他的容颜，足以倾国倾城，无法用俗语言表。我呆呆看了他半刻，才将目光移到那颗珠子上。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纯白珠子，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何以他要反复观看……

　　“小歌儿，上次仅差一步我便能见到你，这次，我不会错过。我……”那珠子忽然从他手中滑落，吓得他惊慌失措，我亦被吓得又缩回了床下，我就这样躲在床下，不敢再探出头，连呼吸声都尽量放低。

　　漆黑中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眨眼间我便落入那魔手中，他一把揪住我，撩开了被子，低着头往里探了探，冷冷道；“说!谁派你来的？”

　　我慢慢从床下挪了挪，示意让他放了我，可他却无动于衷，我只好小声道：“没有谁，这是我房间。”边说边从床下缩出来。

　　他依然裸露着上身，我不敢正眼看他，他却毫不避讳地左右打量我，盯着我道：“你编理由也得编个有信服力的，这分明是个女子的房间。”我抬头正瞥见镜中的自己，竟忘了我现在是化过妆的丑小子。可总得找个借口让他信服，便站起身，理直气壮道：“怎么了！谁说男子就不能住这样的房间。我就是喜欢这些女儿家的玩意怎么啦！”

　　“少忽悠我！本将军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你这样混迹江湖的二混混。我见多了，撒谎都不会脸红的。”他呵斥道。

　　我被吓得一言不发，看来这不是个易骗的主啊，若是阿虎，怕是早被我忽悠过去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哼，说话啊，你说话啊，呵呵……”他冷哼一声，坐在床上面对着我。

　　我被他盯着，头垂得更低了。他凑过来，用手摸摸我的脸，突然拔掉了我粘在脸腮旁的一颗黑痣，我疼得尖叫起来：“啊！你干嘛啊。”

　　他一把甩掉手中的黑痣，用余光看了我一眼，道：“果然是骗子，这等江湖手段也敢在我面前摆弄！”

　　我正愁不知如何脱身，楼下的人便闻声闯了进来……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谁？”一个手持宝剑的中年男子看着我道。

　　“杳哥哥……杳哥哥……怎么了。”华郁慌忙跑过来，见将军半裸着，便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不知道是谁，藏在床下，怕是……”话音未落，阿娘便走进来急忙道：“这是民女顽劣的小儿，今日竟躲在床下，吓着将军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民女教子无方，请将军不要介意。”说着拉着我的手。阿娘手心的温度温暖着我的手，这一刻，我感受着阿娘满手心的温度，似乎黑夜里的冷都被这一瞬的牵手温暖了……

　　我就这样被阿娘拉出了房门，那个将军也没多说什么，这让我甚感奇怪，怎么一点将军该有的霸气都没有!不过这样就很好了，我可不想招惹他被拉到牢里…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林中吗？”阿娘明知故问，抱着手看着我。

　　我坐在阿娘房中揉揉头，一脸委屈:“山中这么清凉，阿娘您为什么对阿仃这样残忍，您为什么不叫店中其他人去山里睡，我都这样过了十八年了，我……”

　　“你今晚在我这睡吧。”阿娘突然打断我的话。随即走出房门。

　　听着房门关上的响声，我心里兴奋极了。约莫记得上一次和阿娘睡还是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每晚都要黏着阿娘，因为我没有爹，所以我小时候的依靠便是阿娘，可七岁以后，阿娘便不要我和她一起睡了。赶我到旁边的小房子里睡，我每晚都怕得不敢熄灯，这一睡，便睡了十八年。

　　我一头倒在床上。哈哈…还是这么舒服……只是床好像变小了。

　　阿娘什么时候走进房间我全然不知，只是半夜睁开眼时看见旁边多了一个人，正是阿娘，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微弱的烛光射进我的眼睛，我半睁着眼便看见阿娘正穿着衣服准备出去。“又要去吗？”

　　“恩。”阿娘微微点头。

　　“这次就算了吧，他们都是当官的人呢。我们还是别招惹麻烦了吧。”

　　阿娘看了我一眼。“怎么？这就把你吓着了？”

　　“我只是不想阿娘有危险。”

　　她不搭理我，便直接走了出去。我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总觉得这次的危险是意料之中的。便亦起床穿上衣服，跟着走了出去。

　　刚走下楼,就看见如花似玉拿着迷魂香，看见我，一脸鄙夷道：“哟！这大小姐不是从不干这勾当吗。怎么今夜和我们一起同流合污了？”

　　“人家是要干大勾当呢！这次来的可都是当官的，那金银财宝铁定比以前的小客多啊。”似玉接话道。

　　我没搭理她们。这时阿娘刚好从后院走过来，看见我，板着脸道：“你来干什么！回去!”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前这时候我都在山中露宿，不知道阿娘她们究竟要干什么。如花似玉说是劫财，我一直不相信阿娘是这样的人。

　　“掌柜的，就让阿仃和我们一起吧，你就别再责怪她了。”阿虎走过来帮我解围。

　　“不行！快回去！不然就别再这住了！”阿娘依旧坚持她的想法。

　　我拗不过阿娘，只得垂着头上楼。哪有娘亲赶女儿离家的道理。阿娘果真不疼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