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贤妃唐宫日常》容默

18、第十八话

　　第十八话

　　在李世民和何怜的双重攻势下，徐惠终于有一点点开窍了。
　　李世民对徐惠的亲昵自是不必再说，作为徐惠的身边人，何怜也没闲着。

　　自打徐惠进宫以来，她一直把挖掘徐惠的少女心视为人生首要大事之一。
　　推荐情诗、搜罗戏本、旁敲侧击、推波助澜。
　　何怜能做的都做了，终于换来了徐惠现今时不时的娇羞状。

　　不知不觉中，徐惠还长高了。
　　她这个年纪，正是女孩子发育的最快的时候。就像抽条的新芽一般，在短暂的时间内，从女童长成了少女的模样。
　　起初徐惠还不觉得，因为她起卧都与何怜在一处。何怜与她差不多年纪，两人都在长个儿，倒还看不出来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去藏书阁时，正好遇到李世民。
　　听说圣驾在此，徐惠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她正打算打道回府，就见王德亲自出来，将徐惠迎了进去。

　　“徐惠打扰陛下了吗？”她见李世民正在忙的样子，婉声问道。
　　李世民侧首，对她温和一笑，“你来的正好。朕上回在你那儿看过一本书，记不得叫什么名字了。翻来翻去也找不到，快帮朕找找。”
　　说完将书中某个片段描述给徐惠听，徐惠回忆了一番，点了点头。

　　她慢慢地穿行在书架间，忽然间停住脚步，抬手抽出一册书。
　　徐惠翻看了一下，确定这便是李世民在找的那本，胸有成竹地将书递给了他。

　　谁知李世民接了书，却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在思索什么极其重大的问题。
　　徐惠奇怪道：“诶？不是这本么？”

　　“不是……”李世民若有所思地说。
　　徐惠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力竟然会出差错，她上前几步，眼睛盯着那卷书，想要再确认一遍。

　　谁知李世民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
　　徐惠踉跄了一下，几乎与他贴在一起。她勉强站定，本能地抬起头来，对上李世民的眼睛。

　　“朕不是在说这个。”他松了手，手掌摊开，在她头顶上比划，正好对应到自己的胸口上。
　　他用一种“孩子长大了朕好欣慰啊”的语气说：“惠儿好像长高了。”

　　徐惠歪头笑笑，“是吗。”
　　李世民点头，指着那书架道：“以前你自己都够不到那一层的，要么要朕帮你，要么就要踩着架子上去。”
　　徐惠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她有点高兴，有一种终于要长大了的雀跃。可是回首一看，身边人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开心的样子。

　　“陛下……？”徐惠轻声唤道。
　　李世民回过神来，举起那卷书，道：“既然找到了，朕先回去了。”
　　说罢匆匆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徐惠。

　　李世民的心情还真是有点复杂。
　　按理说自己一手宠着护着的小姑娘长大了他应该开心才是啊，可是这种莫名有点心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情场老手唐李世民也想不明白。

　　没过多久，李世民下了道圣旨，让徐惠到甘露殿当值，伺候笔墨。
　　徐惠奉敕领命，第二天按时过来。向李世民见了礼后，她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替李世民抄抄写写。

　　上回替韦贵妃抄的佛经早就写完了，她亲自送了回去，韦贵妃十分高兴，赏了她一卷古籍。
　　可之后韦贵妃就不叫她抄东西了。徐惠正好手痒，是以接了李世民这份活计，半点怨言都没有，老老实实地坐在那一下午，一句话都不多说。
　　以至于专注于处理政务的李世民差点忘了旁边还有这么一个小妃子在陪着他。

　　李世民忙完政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站起来打算活动活动，这才瞥见一旁还坐着一个徐惠。
　　他交待下去的任务，她早已抄完了。此时徐惠正端坐在书案前，时不时翻动书页。她看的入了迷，以致并未察觉到李世民的目光。

　　李世民慢慢地走近她，脚步很轻。可就在他走到马上可以吓到她的距离时，徐惠突然抬起了头，反倒把李世民吓了一跳。
　　“咳咳。”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问她，“都抄完了？”

　　徐惠应下，双手将一摞奏疏递上。

　　“搁着吧，怪沉的。”李世民体恤地说完，随手拾起最上面那一本，翻看了一下。
　　徐惠见他轻轻挑眉，还以为李世民是哪里不满意，便问：“可是徐惠做错了什么？”

　　李世民摇摇头，抬眸望着她，“兕子与你学飞白书，进步神速。朕以为你也喜飞白。”
　　“陛下恕罪。”徐惠轻声道：“徐惠的确喜欢王右军的字，只是飞白书忌讳太多，忌落于起笔处，忌一字多用，忌整篇多用，又忌过长。写字的时候心里念着这些技巧，不免便会流于痕迹，反倒无法集中精神。”

　　李世民默了一默，就在徐惠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他扯出个笑来，颇为自嘲地说：“的确如此，缺乏天赋之人，才会总是想着用技巧来弥补先天的不足。”
　　他看着徐惠的字，突然笑了，“朕想起来了，很久之前，朕曾在藏书阁看过你的字。你生来便有灵气，一手行书流畅自然，仿若流风回雪，的确是不需刻意去模仿什么。”

　　徐惠大大方方地说：“多谢陛下夸奖。”
　　李世民好笑地摸摸她的头，“你倒是不客气。”

　　徐惠轻轻一笑，突然想起一事，忙敛容道：“启禀陛下，徐惠有一件事要同您说。”

　　相比于徐惠一本正经的样子，忙完一天终于可以休息的李世民，显得十分轻松随意。
　　“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你这样郑重？”

　　徐惠道：“妾身来甘露殿当值之后，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再教晋阳公主习字。武才人所书飞白，遒美健秀，不在妾身之下。所以徐惠便向晋阳公主举荐了武才人。”
　　李世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徐徐问道：“兕子……怎么说？”

　　“公主答应了。”徐惠微笑道：“是以公主的书法若再有长进，徐惠可不敢再居功。”
　　李世民勾唇一乐，心里很满意徐惠的诚实，嘴上却说：“这样的小事，也值得你专门说与朕听？”

　　徐惠笑了笑，没搭理他，收拾东西回宫。现在李世民要么亲自看着她，要么叫人看着她，都不许她熬夜了。她得赶快回去，把这册书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