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公主记》天下夏天

15、女儿节

　　就算再不舍得，大公主也是要出嫁的。
　　初春，冬雪消融，大公主穿着嫁衣嫁给了一位重臣之子。

　　———对于皇帝来说，公主们就算不外嫁，也是笼络臣子的好帮手！
　　对于婉妃来说，大公主要为三皇子积累权势！
　　对于大公主来说，就算要离开天下第一富贵权势的皇家，也要嫁给一个差不多的有权有势又有钱的重臣之家！

　　三人倒是一拍即合！
　　作为第一个公主出嫁，婚礼极其隆重！皇女们都去送她，为她添了妆。清阳公主添了一枚贵重的金钗，骄阳公主也添了一枚精致的金钗。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那一刻，她们神奇地了解了对方的心思，那就是——大公主是爱财的！越贵重、越美丽的金饰，她越喜欢！
　　当然了，大公主看了那两枚金钗，也用微妙的眼神表示，她的确很满意！

　　然后，大公主的亲兄三皇子进来，将盛装的大公主背了出去，送上喜轿！

　　一行人吹吹打打地出得宫去。皇子们都去起哄喝喜酒。皇女们不得随意出宫，稍微寒暄了两句，就回各自的住所了。

　　事后听说，拜高堂时，皇帝携婉妃娘娘亲临，以示恩宠！臣子家自是激动不已！就连驸马都越发挺直了背脊，笑得合不拢嘴！

　　——在这个朝代，驸马算是皇家的半个自家人，无论是入仕途，还是一门心思钻研学问，皇帝都是为其大开绿灯的！

　　春天的节日，真是多种多样。
　　刚一过正元节，紧接着就是正月初七的人胜节，然后是正月十五日的上元节，即元宵节，还有正月二十三日的天穿节。
　　二月一日是中和节，这一天是太阳星君的生日。春社、秋社，是两祭社神的日子。二月八日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出家日。二月十五日是道教老子的生日。
　　三月三日是上巳节，又称水节、女儿节和情人节。
　　对了，立春和春分，也要给假一日哦！

　　现已九岁，个子蹿高了一大截的宁儿皇女，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头，一个接一个地数着节日。

　　“人胜节是祭祀人祖的日子。天穿节是祭祀炼石补天的女娲。二月初一，祭祀太阳星君。春社祭灶神。二月初八纪念佛祖。二月十五纪念道教老子。三月三，要祭祀伏羲和女娲。”宁儿烦恼地背诵着节日，突发其想道：
　　“姐姐，我们好忙哦！为什么要祭祀那么多的神仙？听说他们不是一家子，佛教是西方来的，道教老子是我们东方的神仙，他们会不会争香火打起架来？”

　　“你这个机灵鬼！”骄阳公主爱怜地用食指轻轻地在她的鼻尖上一点，笑嘻嘻地说道，“所以我们才要把他们的祭拜日分开呀，就是为了避免让他们打架！”

　　——彼时，佛教兴起，与土生土长的道教有分庭抗礼之势！佛、道之争，已初露端倪！

　　“可是我们要信那么多的神仙吗？要是他们说的不一样怎么办？我们该听谁的？”宁儿皇女苦恼道。

　　“所以，我们谁都不信！”骄阳公主看见四下无人，在她的耳边悄悄地说，“父皇是真龙天子，是天下人的主宰！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不管是哪个厉害神仙，也顶不住父皇的只言片语！我们是‘真龙’的子孙，自然可以不信其他的神仙！让那些百姓们，爱信哪个神，就信哪个神去吧！只要他们不打架就好！这些不敬神的话你要放在心里，千万不要被别人知道！”

　　“嗯，我记住了！”宁儿皇女眨巴着眼睛，说道。她怀揣着小秘密，笑得像一只刚偷完腥的小猫咪！

　　梧凤馆里，女夫子白淑娴开始应景儿地为皇女们讲解《诗经》中的《溱洧》一篇。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诵完一段，女夫子白氏讲解道：
　　“蕑是一种兰草，又叫大泽兰，与山兰不同。三月三，人们祭祀管理婚姻和生育的神灵，同时焚香草，庇除灾邪。佩兰而行的人，是受天降吉祥庇护之人。
　　“昔日，孔夫子自比兰草。《离骚》云：‘纫秋兰以为佩’。兰草之香，乃王者之香。王者之香，清、幽、淡、远。这是士与女为人行世的一种格调和追求。
　　“勺药是一种香草。送女以勺药，结恩情也。因勺与约同声，故假借为‘结约’也。”

　　女夫子讲到这里，下面传来了皇女们的偷笑。

　　“汝有何疑惑？”女夫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有人说这是一首‘淫诗’！”一位年龄尚小的皇女大着胆子回道。

　　女夫子并未急着询问是谁说的，反倒背起手，走到窗前，从容一笑，说道：
　　“外面天色明媚晴好，若是一起去游春，一位大臣家的小公子，大方地送给在座各位皇女中最美丽的女子一朵芍药花，那你们是接，还是不接呢？”

　　“当然是接啦！因为那代表着我最美！三月三那天，我要有很多枝芍药花！”一位爱美的娇媚皇女说道。

　　“可是，我怕有人说‘这是有私情’！”清阳公主小声说道。

　　骄阳公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自从压住阵脚的陈阳公主出嫁后，这位清阳公主越发显得小心翼翼，外加小气吧啦了！
　　此地民风开放，有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示倾慕，这是贵女的荣耀！
　　不管两人成与不成，双方父母都会置之一笑！这又怎会与“私下定情”相提并论？

　　“接与不接，你们可以随心而为！三月三，本就是特殊的日子！《周礼•地官•媒氏》中云：‘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女夫子讲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三月三，是未婚男女约会的合法日子，那一天私奔的人，受到国家律法的保护！

　　梧凤馆里又是一阵窃笑。

　　女夫子莞尔道：
　　“有心爱之人，私奔不难！难的是以后的生活！若女方不给陪嫁，男方不给家产，那二人岂不去喝西北风？”

　　“哈哈哈！”梧凤馆里哄堂大笑。

　　在笑声里，皇女们都明白了——三月三那一日，有贵族公子献殷勤送芍药花，那就接；若要私奔，不成！
　　这就是女夫子白氏，为何受到皇女们的喜欢！因为她不会强制性地令人背诵各种礼仪规则，而是会采用各种巧妙的手段，暗示给学生作为贵女的行为准则！

　　“三月三，又被称为女儿节，求子节，游春节！小女孩儿们穿着过女儿节的新衣，随父母踏春；满十五岁的少女，行及笄礼；嫁人后的女人们虔诚求子，都在这一天！再加上人们要祭祀，扫墓，河边洗浴，游玩庙会，还有贵族们的各种宴请，事情太多了，一天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从前朝开始，游春节改为放假三天。”女夫子笑盈盈地讲道。

　　“太好了，姐姐及笄一天，还能游玩两天！”宁儿公主小声说道。
　　骄阳公主想到自己的打算，默默地点了点头。她一向随学随用。此时，她按照夫子的讲解，将自己的计划又调整完善了一番！

　　三月三快要到了，皇后刘氏和婉妃娘娘，都在为自己心爱的女儿准备着及笄礼。清阳公主比骄阳公主只大了三个月，又在同一年定了亲，于是都赶在了今年及笄。

　　婉妃娘娘又看了一遍清单，叹了一口气道：
　　“清阳的命不好，正好被嫡公主压一头！如果她不是去年定了亲，还可以勉强拖一年，于明年行及笄礼。可是如果不定亲，又怕我朝大胜，前来朝拜的属国增多，将她送去和亲！唉，怎么就赶上了同一年出生，同一年定亲了呢？”

　　她身边的嬷嬷劝道：
　　“清和公主一向聪明伶俐，得太子的喜欢！如果缺了某样东西，太子怜惜妹妹补上，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婉妃娘娘沉思了片刻，温婉地笑道：
　　“此计大善！”

　　——可怜的太子，又要被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