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金驯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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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大哥怎么有空儿过来了？”江侯府北府，新封的毅勇侯江克城半躺在床上，这就要掀被子下来。
“腿伤还没好利索，你好生呆在床上吧！”毅远候江克俭忙摁住他，顺便坐到床边：“我今日只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今日好些了吗？”
兄弟两个年纪相差甚远，江克俭是五十多岁年迈老翁模样，江克城却年方二十七，飒爽英姿。不知情的外人看了，多半会以为两人是父子而不是兄弟。
江克城搔搔头，一脸烦躁地说：“还是老样子，天天躺床上闷死人了！什么破御医，开的药一点儿用也不管，天天灌苦药汤，嘴里半点儿味都没有……”
“你不要急。要相信御医的医术。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若心里头撒急，七情上头郁结，药力不得发散，岂不是事倍功半？”
“我不急才怪！”江克城眸光一厉，欲言又止。一打眼色，伺候的婢仆便纷纷知趣退下，掩上门。
江克俭看着弟弟，老脸一阵不易察觉的担忧，他隐隐意识到弟弟将要说什么。
“御医不一定想要医好我！”江克城蓦地从床上挺直身板，压低声音说。
“胡说。”江克俭吐出一口气，轻轻驳斥道。
“我胡说不胡说，大哥心里头清楚，只是大哥为人忠厚，不愿意多想罢了！”江克城神情冷峻，捏紧了拳头。
“克城，你实在是多虑了！”江克俭握住弟弟的双手，极诚恳地劝解道：“你为朝廷立下大功，是朝廷的重臣巨擘，皇上对我们兄弟也信任有加，委以重任……你是因为伤势不得不赋闲在家……等你伤势好了，重新出仕，必是封疆大吏，到时你我兄弟共同效忠朝廷，岂不快哉？”
“大哥，我知道你一向对朝廷忠心，可我这次对朝廷很寒心。”江家老十二从小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对如父亲威严的大哥虽然尊敬，却也不会婉言附和，愤愤道：“咱们打下陇西，朝廷是怎么对待咱们的？封赏一再押后，弹劾纷至沓来，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全涌上台面，专门针对我的黑旗军！哥，当着你我不说假话，黑旗军的确不是至清无鱼，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小问题，可是瑕不掩瑜，过不掩功！他们却是想放大污点，毁了我整个黑旗军的名誉！”
“什么贪污军饷，滥杀无辜，犯事儿的害群之马我早已经军法处置，却还抓住这点做文章！我倒是想问问，其余军队就干净地一点儿屎也没有吗？！尤其是楚王那伙子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屠城的都有，私饱中囊的更多，放着他不说，全他妈的针对我！”
“现在想来，咱们兄弟拼死拼活，组织军队救了国家，真是何苦来哉！屡战屡败的楚王等人依旧高官厚禄，咱们收复陇西倒伤害了他们的颜面，现在卯足了劲儿要打垮我呢！哼，也就是我旧伤发作，暂时缓和了一下，否则我要是身体安好，现在已经不知和他们撕开脸皮多少回了！”
“十二弟！”江克俭断喝一声，看着梗着脖子面带病容的弟弟，想发火，却又忍下了。深呼吸好几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了，别跟小孩似的赌气了。你说的这些虽然令人气闷，但站在朝廷的立场来看，忌惮咱们家也是应该。朝廷对咱们家天恩浩荡，这点儿你总不能否认吧。”
“再说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咱们家的确是功劳太甚，惹人嫉恨。为兄我也一直在担忧这一点。想来为今之计，只有功成身退，万事退让一些，方能与他们和平共处。”
“其实我想过了，我年纪已大，过两年就提前告老还乡。阿行念书好，到时让他参加科举，去翰林院任职，也算是继承我的夙愿。到时咱们兄弟只剩下你一人掌权，想必他们也不用像现在这般忌惮。实在不行，为兄就上折子把你调离军职，做个清高安闲的文官……”
“哎呦我的大哥，你……你这是要气死我！”江克城简直哭笑不得，感情亲厚的兄弟俩偏偏三观不合，憋死他了。
大哥就是读书读傻了，一脑子文人思想。打仗的时候还挺英明，回来朝廷上就怂了。他江克城虽然不算老练，但凭借天生的直觉，却隐隐觉得朝廷对他们的敌意远超大哥的想象。这时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宁肯丢了什么也不敢丢了军权！
“打死我也不调离军职！就不！”他梗着脖子说：“阿行也不去翰林院，我等着叫他来我的黑旗军，日后好继承我的衣钵！”
“你小子真是……胡闹！”
“那我就胡闹好了！”江克城气哼哼地说：“以前我还觉得阿行有点儿太像大哥，处事过于退让柔弱，这几日却觉得他有些变了，变得刚强起来。这是好事！大哥，我这腿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脱离军队久了，难免人心浮动，朝廷要是趁虚而入，要求解散我的黑旗军，可就万劫不复了！阿行文武双全，正好暂时能替我接手。”
“我已经和他说了，六月贺兰牧场赛马节，先叫他去闯练闯练，露露脸，让楚王那群王八蛋知道我们江家后继有人！然后等他回来，我就亲自带他去黑旗军。”
“你……！！”
×××
不提江侯府里，兄弟两个怎样意见相悖；大街之上，闫小金挺立当中，抬眼看向风驰电掣狂奔而来的马群！
帝王白马嘶吼着即将到来，整个地面明显感觉到剧烈的震动，小金束起的乌发随风飞舞，衣袂鼓风，更显得年纪幼小，弱不禁风。不少人已经捂住眼睛，不忍心看这个“小少年”惨死马蹄之下。
马蹄踏空，即将踹向闫小金的身体！
她忽然轻喝一声，瞬间拔地而起，在帝王白马掠过身侧的同时，一手抓住马脖子处的长鬃毛，凌空翻身便稳稳跨骑在骏马身上！
这一串动作干净利落，快速稳准，无论精准的眼力、奇快的速度、还是柔软的身姿都令人惊诧！
“好家伙！”卢信明脱口而出！
“哪来的高手？！”手足无措，心急如焚的孙图也呆住了。
江慎行自信地微笑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金的天赋能力。周围不断传来惊叹声，原本跑回家的路人也纷纷返回街边，拍手挥着胳膊惊叫着，熙熙攘攘，看着帝都城百年难遇的一幕奇景！闻讯赶来的士兵，碍于孙图公子的强硬，不敢对马匹射箭，也没本事上前，只好随着众人一起看热闹。
闫小金心无旁骛，骑上帝王骏马之后，双腿立即夹紧马腹，俯身伏在马背之上，双手搂住它的脖子。
帝王骏马受到冒犯，气得昂首嘶鸣，上下颠动，左奔右跑，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狗皮膏药似的闫小金。（八）九匹臣子骏马跟随在它身后，俱是不知所措，最后干脆绕着街边围成一个旋转大圈，尘土飞扬。
闫小金将轻功提到极致，身如狂风中的柳叶，顺势而动，飘忽不定，那帝王白马也是聪明，竟蓦地跳高，落地同时前蹄跪下，马脖子一甩，这番大动荡终于把闫小金摔下来了！
“哎呦！！”从周围旋转马匹缝隙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禁惊叫起来！
闫小金却双手牢牢抱着马脖子，身子绷直甩了一圈，居然凌空再次跨上马身！
“好家伙！！”“真厉害！！”周围一片鼓掌叫好声！
那帝王白马暴怒，却真拿闫小金无可奈何，如法炮制数回，狂奔整整一个时辰也不能甩下背上的小家伙，终于筋疲力尽。
扬蹄嘶吼一声，双蹄落地，高傲的白马终于垂下头颅认输了。闫小金也是一身大汗，颠地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仍搂着马脖子不敢放松，安抚地挠挠它下巴，然后指挥着它慢慢走回原地。
帝王白马一认输，周围的臣子骏马顿时温顺起来。孙图目瞪口呆之余，连忙叫人把其余马匹用套锁擒住，然后带人来到帝王白马之前。
“小兄弟真是好身手，多谢你替孙某人擒住这个畜生！“话还没说完，孙图便伸手想去牵马。
帝王白马嘶吼一声，还没气愤地踢出蹄子，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握在孙图的手，压了下去。
孙图一怔，转头看着俊秀少年，“阿行，你这是……”
江慎行眼睛看着他，嘴上却招呼闫小金道：“小金，下来。你没受伤吧？”
闫小金翻身下马，双腿发麻趔趄一下，一只手还拉着马鬓毛，喘着大气说：“大爷，我没事儿。”
孙图便转头看闫小金，又看着江慎行，惊奇道：“原来你们是一起的啊。”
“老图，”江慎行略一点头，接着便开门见山道：“六月份我要去贺兰牧场，你这匹马卖给我吧。”
孙图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阿行，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强人所难个屁！”说话的卢信明，本跟着江慎行一起过来，此刻便毫不客气地揭穿道：“你蒙人蒙到我们这里了！这匹马身上没有马具，分明是还未被人驯服的野马。按咱们帝都的规矩，谁有本事驯服，这匹马就是谁的，最多付你一点儿佣金。阿行给你面子，问你这么一句，你白得钱不算，还真想把马占了啊？”
“想要也行！小金，你直接松手，咱们倒看看孙三公子当众驯马的本事！”
帝王白马通灵性，闻言立即昂首，喷着鼻息怒瞪孙图，那架势，孙图要是胆敢上它身，它绝对不会客气。
“别别别！”孙图连忙摆手道。卢信明态度有些蛮不讲理，说的倒是实情。孙图本来是想仗着人多力量大，日后慢慢磨这匹马的性子的，要让他现在单独驯服这匹烈马，他既没那个胆儿，失败以后也丢不起人。权衡利弊之后，只得放手。
于是下午时分，筋疲力尽的闫小金，牵着筋疲力尽的白色骏马，随着大帅高高兴兴回家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小金驯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