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活着》吴浮生

14、开学首日

　　在关晓萌眼里，富安安是个看起来天真烂漫毫无心机，实际上胸无点墨，脑无沟壑的草包。只不过关晓萌自己也清楚她的这种心态更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实际上她很欣赏富安安的简单自在，羡慕她的无忧无虑。只是欣赏羡慕只是偶尔心累了的慰藉，再欣赏，在她眼里富安安配不上她的三哥。
　　关晓萌还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家温文俊雅的三哥与富家定下了娃娃亲，在富安安还没出生就被双方长辈拟订“若为女便结亲”的婚约。关晓萌不明白家里为什么要给三哥定下这样的亲事，关家作为七大家族之一，关家嫡系子孙与皇室配亲都足足有余，为何要与富家结下婚约？就算是富家，也该是与富家长房的女儿定亲才对，为何是富家二房的女儿？
　　与三哥感情甚好的关晓萌在知道三哥与富家女有婚约后便下意识里去观察对方，原本想着该是姿容无双的，没想到平凡无奇，顶多称得上清秀。好吧，没有绝色容颜，那想来性格极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才会被她家长辈看中的吧。哪知道近距离观察一段时间发现对方那将来会成为自己三嫂的女人竟然是个只晓得挺自己妹妹话的蠢货。
　　期待落空的那一瞬，关晓萌首次明白什么叫万念俱灰！同时机竟然隐隐羡慕她的简单自在，无忧无虑的样子。关家孩子众多，明争暗斗，关晓萌是羡慕有余更多的是担心，这么一个傻不拉几的女孩子进入关家能活多久？
　　抱着一颗恨铁不成钢的心，碰面就冷嘲热讽希望能激起对方一点火气，最后竟然养成了碰面必呛的习惯，然而她的一切努力都打了水漂，对方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说，还避她如蛇蝎！关家最受宠爱的第三代气得要命，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缓，于是变本加厉，自然双方关系更加恶劣。
　　原以为关系就要一路恶化下去，相隔一个假期，再见面，她没变，对方倒是有了变化——第一次看到富安安撇下富青青去沁园。尚在惊讶对方的变化，想着原因，对方破天荒主动找她——在半夜，用一种宁和自然的语气请她帮忙——她们有那么熟吗？明明连朋友都论不上。
　　当时她明明想着按照惯例讽刺回去，可是视频里的少女脸上挂着浅浅的柔笑，她却在少女的眸子里看到一种名叫破茧成蝶的蜕变。然后她像着了魔似的点头允下那件在她看来只是一件小事的求助。
　　她说是不是想多了。对方回答她，不管是不是想多了，多思量一些总是好的。听到这答复，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有想哭的冲动，又有想笑的冲动。这世上，特别是在豪门世家里生存，做任何事，哪怕再小的事情，多一点思量，多一层考虑，多留一条后路，那代表着生机。
　　关晓萌回头看了眼少女远去的背影，脸上神色骄傲，眼底暖色一闪而逝。
　　“晓萌，别总是欺负我大姐。”富臻臻迎面远远走来，脸上笑容温婉，目光扫过远去的那道背影略暗了暗。
　　关晓萌回头望着她，脸上神色更不屑了：“臻臻，你如果是我朋友就站在我这边，你跟那蠢货又不亲近。”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姐妹，她是我大姐。”富安安垂眸低头说道。
　　关晓萌哼哼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才是富家家主的嫡长女，那蠢货不过就是二房的，你哪里用的着避她让她？每每想起，我都替你不公。”
　　“大姐从小失去母亲，况且二婶婶当年身子弱，大姐先天胎里不足，让着她也是应该的。”富臻臻拉过关晓萌的手往回走，声音低软，“晓萌，你就别总是逮着机会就欺负我大姐了，刚才瞧见你们站一块，你不知我有多心急。”
　　关晓萌转头奇异地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依旧不羁，眼神里多了一层思量。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坏远近往往处于一瞬间的感触。关晓萌与富臻臻是好朋友，甚至一度认为富臻臻更适合做她的三嫂，眼里看到的都是对方的好。曾经她对富安安的表现气急败坏，于是富臻臻说的话听在她的耳中字字凸显她的好，今日心境改变，再听她说的那些话，莫名听出别样意味。
　　每一字每一句都在示弱都在退让都在关心富安安，可是字里行间暗藏机锋，示弱的表象下藏着阴险的针尖，一点一点地在听者的心里刻下对富安安不利的印象，凸显她温婉大度的优点。
　　真是一个“好”妹妹呢，费尽心机表现自己,真是善解人意啊……关晓萌仰起脸，眯眼望着清淡天光，嘴角翘起的弧度藏了两三分的嘲弄。
　　……
　　学院的宿舍位于学院主建筑后方，掩映在流水绿树里。宿舍根据建筑物大小，房间多寡，入住学生数量不一，每名学生配一间套房，供学生与带来的侍女入住。富安安的宿舍所在建筑物偏小，在一处小院子里，只有两间套房，中间一小厅，不过风景挺好，后临曲廊幽静，梅花香伴，前有怪石嶙峋、一角芭蕉。
　　秦桑与绿枝在套间里忙碌着整理行李，富安安坐在廊檐下，身边小茶几上放着点心茶水，手捧长崎星上出产的端窖红泥茶杯，目光落在小院前的嶙峋怪石景上，心里在想着吴凡应该到了城外住处了吧。
　　就在这时小院门口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顿时乐了。
　　“学姐！”来人速度比她快，抢先开口一声欢呼。
　　富安安瞄了一眼跟在白吟岫身后的黛眉跟圆圆，以及学院里粗使婆子提着的行李，颇为意外地看着白吟岫，说道：“你不会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那位小姐吧？”
　　白吟岫眯眼直笑，不点头也不摇头，挺乐。富安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移向一脸震惊望着她的黛眉，嘴角一勾，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黛眉。”跟着目光扫过半垂眼睑安静不似存在的圆圆，眸光跳了跳。“圆圆。”
　　黛眉脸色一白，想到在太空船上自己无礼的行径，身子簌簌发抖，低头行礼：“黛眉给富小姐请安。”
　　“圆圆给富小姐请安。”圆圆表现极为镇定。
　　作为今后陪着小姐在学院里，照顾小姐起居饮食的侍女，黛眉在将进入这座小院子前便与负责提送行李的粗使婆子打听清楚与小姐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是富家小姐，只是黛眉怎么也不会想到会看见熟人。这一惊，心魂不稳。
　　富安安点点头：“去帮你家小姐收拾房间吧，秦桑，你去帮忙。”
　　“是，小姐。”秦桑领着黛眉圆圆二人以及粗使婆子进入隔壁套间，院子里只剩下富安安与白吟岫。
　　“这几天，怎么样？”白吟岫仰着小脸看着她，笑眯眯地问。
　　富安安摇摇头，眉头也随着白吟岫的问话而微微蹙起，眉心皱褶透出淡淡的忧虑。
　　白吟岫盯着她，目光微闪，细着声音说：“有事？”
　　苦笑着点点头，却没有解释什么。
　　“能解决？”白吟岫又问。
　　富安安想了想，点头：“我若坚持，谁也奈何不了我。”跟着文她：“这些日子在白家，怎么样？”
　　“我？”白吟岫闻言，小脸上神情得意难掩：“就那些人哪里能欺负得了我？放心吧学姐，我很好。”
　　虽然是宿舍，可毕竟不是自家，说话得注意谨防隔墙有耳，很多事很多话都不方便敞开来说，虽然只挑一些无关痛痒得话题，两人也悄悄地塞了一些信息在话题里彼此交流，心里大致对对方处境有所了解了。
　　当白吟岫听到婚约一事时大为意外，脱口而出道：“我记得明是长房的那个呀，怎么会是你？”话出口，心一惊，下意识望向富安安。
　　富安安听到这话后心里也微微一惊，表面上风云静谧，看似思绪还停留在混混月一事的造成的愁云惨雾中，没察觉到白吟岫那句话有多惊世骇俗。
　　白吟岫暗暗松了口气，被这一吓，倒是不敢说话了。她这一世重生，对很多事有前世经历对照，知道如何趋吉避凶，然而性子实际上与前世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她的这种随行自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一面也只会在自己无比信任的人面前表现出来，因此才不小心将自身的秘密给不小心透漏了点出来。
　　不过只这么一点点，对富安安来说已经够多了。她在怀疑白吟岫的身份，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重生，如此假设下来，白吟岫的“天才”“早熟”便有了很好的解释。只不过这惊世骇俗的事在富安安看来并不惊世骇俗，她自己都是生而知之的人，从异世穿越而来，半斤八两，真没什么说头。眼角余光扫见白吟岫松了口气的小脸，富安安决定暂时不说透，就算要将彼此的秘密摆在桌面上也不应该在这里。
　　富臻臻吗？不知为何想到这个名字，富安安就觉得心口一阵堵闷，心电瞬转不由自主地去回想这些年富臻臻的远避不亲，眉头缓缓蹙起。富安安想到一句话——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富臻臻对自己的远避，虽然没有言辞上的针对，但是人与人的相处除了语言交流沟通，肢体语言也能表达一些讯息。仔细回想，越想越琢磨出了一些讯息——富臻臻不喜欢她，而不是以前她认为的生来寡言安静，不喜与人接触。
　　为什么不喜欢她？她自认不曾得罪过她那个二妹妹，所谓事出必有因，这一切都颇为耐人寻味呀。富安安摸着下巴，偷偷笑了。
　　“你笑什么？”白吟岫盯着她的脸，皱眉问道：“笑得真不怀好意。”
　　富安安下意识摸脸：“哪有不怀好意？小孩子别乱说。”
　　“我哪有胡说！学姐，你真的越来越坏了。”想到离开东陵星前那嚣张风骚的中指，白吟岫笑得眉弯眼弯。
　　“白家妹妹来了吗？”就在两人坐在廊檐下说笑时，门口出现一个体态丰腴，却有一张巴掌大小瓜子脸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细长水眸盈盈，红唇皓齿，琼鼻桃腮，因着一张小脸，那丰腴的体型不落俗胖，反而将清纯与性感完美结合，美丽得与众不同。
　　来人正是帝都四美之一的渭城公主与沈家家主幺女沈苇。
　　富安安是识得沈苇的，脑中想起在东陵星吴凡说过渭城公主与自己的母亲关系不错，在母亲十八岁时还送上了成年礼，心中疑问如疯狂藤蔓滋长。对沈苇微微一颔首，富安安侧目望向白吟岫。
　　重生人士白吟岫当然认识眼前人，不过她现在是刚从东陵星回来的，不能表现出认识的蛛丝马迹来，所以白吟岫小朋友睁着大大的眼睛，扑闪着浓密长睫毛，问：“你谁呀？”
　　沈苇微微一笑，不请自入，走到两人面前，望着白吟岫说道：“白家妹妹的母亲与我母亲是好姐妹，今日得知白家妹妹已入学院，就迫不及待来看看白家妹妹。”
　　白吟岫小朋友的小心脏扑通一声，震耳欲聋，前世没有经历过这一遭的白吟岫小朋友货真价实地懵了。
　　“我母亲与你母亲是好姐妹？”白吟岫小朋友呆呆地问，一双大眼睛失了灵动，显得傻里傻气的，可爱极了。
　　这一份可爱顿时虏获了沈苇的心，噗嗤失笑，点头：“我叫沈苇，就住在你们前头的樱园。”
　　“我叫白吟岫。”白家小小姐还没回过神来，实际上心里一惊翻起滔天悲怆，想起前世母亲悲凉的最后，大眼睛里浮上水雾，吓了富安安跟沈苇一跳。
　　“白家妹妹，你怎么哭了？”沈苇愕然着小脸，手足无措地呆望着白吟岫。
　　富安安眼底闪过一抹似有所悟，方才她亲眼所见白吟岫眼底的悲伤。蹲下身，与她平视：“怎么了？”
　　白吟岫知道自己失态了，抬臂拭泪，红着眼睛笑着摇头：“我只是想母亲了。”
　　沈苇松了口气，拍拍饱满胸脯，似嗔似怨地道：“吓死我了。”
　　富安安也扯唇笑了笑，右手在白吟岫肩上轻拍两下，若蝴蝶的翅膀轻抚娇嫩花蕊，然而白吟岫察觉到了，对上她的眼睛，刹那间，心惊地从她的眼里看到一抹不想被人知道却隐约已经被知晓的信息。小脸瞬间褪了血色，低头望着地面，紧跟着又抬起头来朝她笑了笑，脸色迅速恢复自然。
　　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沈苇眼中，意外地睁了睁眼。渭城公主是当今皇帝的长姐，俗称长公主，与皇帝虽然不是同母所出，感情却是极好。沈苇作为长公主与七大家之一的沈家家主的幺女，身份自然尊贵。对富安安这个富家二房嫡长女的事迹没少听闻，也曾亲眼目睹富家姐妹相处方式，虽然不像关晓萌那般明白地表现出来厌恶，但也亲近不来。虽然同处学院，住处又相近，彼此碰面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相互登门拜访。此番沈苇上门，还是看在白吟岫的面子上，却意外地碰见富安安慧色与从容交织的沉静另一面。
　　难道这才是富家二房嫡长女的真实一面？沈苇在心底暗忖。
　　“又下雨了。”富安安突然道，抬眼望着廊檐外的天空。前一刻还轻淡的天光，转眼下起绵绵秋雨，空气中极快绕起雾气，雨水落在院中一角碧绿芭蕉叶上，美景“雨打芭蕉”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