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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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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着想,像这样,走过去,踮起脚是不是就能够到他……
想法越是强烈,行动便越不会受控制,爱情本来就是一种不受控制的东西,何况是性冲动。
苏曾看着温谚,上前一步就贴到他跟前,迅速踮脚凑上去,垂下眼睑,覆唇上去,吻上他的……手?
苏曾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温谚极速后退!
下面是两阶台阶,他步子没稳住,险些摔下去!急急稳住身子,他抬头看到苏曾的脸很红,也很尴尬。他复而上前,不想苏曾一把推了他的胸膛,吼道:“滚蛋!你就这样讨厌我亲你呀!”
温谚无措,他那会儿……伸手要干嘛来着?
伸手,想摸摸她额头那道到现在还没消掉的疤痕……却没想到她会凑上来,他下意识挡住,没来由的,自己也吓了一跳!
心里这样想,嘴巴上竟然一时解释不出来。他愣愣站着,苏曾哼哼两声,把鼻孔里的软纸喷出来,气得头顶冒烟——脑海里,郑却那王八蛋的话一直挥之不去!
以前死皮赖脸在温谚屁股后面跟着就算了,今天却是实打实的投怀送抱,可她被推开了!丢人!哪里这样丢过人!
苏曾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只恐怕是被郑却说中了……这会儿,她也没脸不留恋温谚身旁了,只想赶紧逃开!
逃到楼上,看到郑却还赖在家里,和苏家人聊得火热。苏曾气更不打一处来,真想把他痛揍一顿扔到窗外!但她还没开始付诸行动,就先把一屋子的人给逗乐的。
郑却愣愣地看着她,问:“阿曾,你跟温谚去吃烧烤了?怎么嘴巴上都是红酱?”
“红你妹的酱!没看到是血吗?!”苏曾骂道。
苏妈妈听到,“哎哟”叫了一声,忙过去,看她的脸:“我的心肝,你这是哪出血了?脸出血了?又被人打了吗?”
苏妈妈看了一圈她的脸,看没伤口,终于松了一口气,发现她是流了鼻血,连忙让苏爸爸找来家里药箱给她清理鼻内残留血污,家里人东翻西倒地为她的鼻子忙起来……
苏曾想哭,哭不出来,过了会儿,自己先笑出来。
第二天醒来,她倒想明白了。
这辈子其实也干过不少丢人的事,谁又能说清楚哪一件不比昨晚那件更丢人呢?横竖结局都是被拒绝了!虽然,这次被拒绝得是真有点丢人……
去律所,郑却那个不知死活的还不忘缠着苏曾问昨晚的情况。苏曾冷哼一声,说:“滚蛋,不然我要动手了!”
郑却吓得一哆嗦,掐指一算,猜想她这一定是欲求不满的结果……化解办法只有四个字——离她远点!
一事不顺,便觉得事事都不顺。
下午苏曾接到通知,说郑浩的父母又换了一位年轻女律师作为辩护人,那是佳成律所的孟璟。
消息一传开,律所里跟苏曾最不对头的那位叫郑青青的姑娘最是高兴。
为啥?谁都知道这位孟律师曾是苏曾大学同窗,视苏曾为死对头!
孟璟是典型的死磕型选手,苏曾倒不把她认真当回事儿,只觉得烦。比如这消息刚来,孟璟就打来电话说请她喝咖啡,美其名曰都是老同学应该聚一聚。
聚你妹聚。
苏曾回了她这四个字……
郑却不得不佩服她:“牛气,但你要做好准备,孟璟最知道你的弱点。”
“放屁!她是自以为知道!”苏曾道。
郑青青当着她的面跟律所的人打赌,说:“来下注,我赌苏律师开局不利,以一赔十!”
苏曾咬牙:“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聚众赌博!”
要不是郑却和其他人拦着,110真给拨上了!
晚上律所人走,苏曾失落,把郑却也打发走了,一个人坐车去了看守所,到了门外,却没进去见李桐。
郑浩父母坚持,李桐一定会被起诉故意杀人,苏曾掰着指头冷静地想能为李桐减刑多少年……官司要是输了,李桐这辈子,可就毁了。
不能,她怎么能输官司?
苏曾回家时,天色已黑。
苏家爸妈已用过晚饭,苏妈妈先前嫌弃里弄口的广场舞吵闹,不愿参与,被着几个邻居鼓动之后,参加了一回。跳一回就不得了,仿佛身子骨都被人拆了重组,酸痛之间,却觉得舒畅,于是便有了第二次。
苏曾开门进屋发现屋里黑漆漆,桌子上留了吃剩的晚饭,苏曾看了一眼,又盖回去,从冰箱里捡了只桃儿,胡乱洗一洗,咬着又出门了。
晃到楼下,刚楼后面去,有一棵百年老梧桐,梧桐树下摆了棋局,几个老头儿围在一起,中间就有苏爸爸。
苏曾走过去时,叫了声:“爸,我妈呢?”
苏爸爸正愁被人堵了“相”,头也没抬,挥挥手说:“跳舞呢!”
苏曾撇撇嘴,倒有旁边的大爷叔父与她攀谈,问着:“阿曾下班这么晚呀?”
“嗯,最近有点忙。”
苏曾先前在里弄虽然名声不好,但也没跟人结过深仇大恨。是以,得闲了,大家见面还是要问候。更何况,里弄老年生活枯燥,总指着一些新鲜事来活络日子。
有人再问苏曾:“小阿曾最近办的案子咋样了?啥时候开庭呢?”
苏曾说:“还是那样,可能下个月开庭吧。”
那位叔父道:“可要注意身体哟,昨天我听说你在公园里流鼻血了呀?”
苏曾脸色一顿,扯了扯唇,那么好的口才,愣是没说出话来。
苏爸爸“相”没保住,被人直杀将营,他扔下棋子抬头道:“平时不爱运动,还要学人家去跑什么步,性急不成事,活该!”
苏曾看苏爸爸那表情,似乎是不止知道她流鼻血那事。这里弄窄,一言一语传得可真快。
她故意跟苏爸爸作对,道:“您接着下您的棋吧,都玩这么多年了,还下得这样差!”
“嘁!”苏爸爸瞪起眼睛。
众人哈哈大笑,推搡着说:“再来再来!”
苏曾离开,绕过楼,再绕回前面,看到隔壁栋楼二楼的一个房间亮着灯,她停下脚步,不知不觉就在原地站了有好几分钟。
吴争与温谚自门洞里出来时,她猛地一惊,没有立刻掉头就走,而是盯着那姓温的,末了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才转身离开!
她这一哼,倒把吴争和温谚给哼愣住了。温谚心里叹息。他知道缘由,吴争却不知。
“那是苏律师吧?”吴争问。
温谚手里提着一袋垃圾,扔进门口的垃圾箱中,回身说:“是。”
吴争道:“她怎么好像……在鄙视我们呀?”
温谚又叹了口气说:“在鄙视我……回去吧,看看你妹妹还有没有东西要收拾。”
吴争今晚下班来这里,是为了帮妹妹搬家的。
吴恙单位的房子落实了,干净的单身公寓,离她工作的地方更近了。温妈妈听后有意留她继续住,温谚却没说话,于是,吴恙也没说话。彼此心知肚明。
吴争来时,太阳落了山,不能搬了,只好在屋里帮着先把东西捆捆,方便明日清早一并拉去新屋。
这会儿吴恙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吴恙在厨房给两个苦工煮绿豆粥,吴争带着温谚在门外抽烟,顺便又问温谚:“你同苏律师之间怎样了?前段日子我看她跟你挺好的呀,怎么她刚刚看到我们掉头就走?”
温谚摇摇头说:“就那样。”
吴争笑着点了点他的心口说:“这里不舒服吧?”
温谚蹙眉。吴争笑得更得逞,好生劝他说:“其实一个姑娘家这样不容易,喜欢你那么长时间,耗的心力太久,会有耗完的那一天的,你别等到时候追悔莫及。”
温谚垂头看了眼指尖的烟星,说:“这次是我做错了。”
吴争挑了下眉毛:“开窍了?”
温谚不答,反道:“想问你,女孩子过生日,该送什么东西好?”
吴争惊讶:“谁过生日?”
温谚低了低头,说:“苏曾。”
吴争愣了两秒钟,哈哈大笑起来,捶了下温谚的肩膀,道:“还说没开窍!这么快就知道倒追啦?送个毛线礼物呀,把你自己送给苏律师就行了!”
温谚无奈地翻了下眼睛,说:“正经的,就是这两天了……”
吴争笑够了,终于正色,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说:“哎呀其实我也最烦想送女人什么东西好,你就想想她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就好了呀!不过我是讲真的,苏律师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你送她的东西,而是你对她的心意吧?”
温谚苦笑一下,慢慢叹口气,说:“我昨日惹她生气了。”
吴争问:“咋回事?”
温谚夹着将要燃到尾的烟头,摸了摸右手背,却没有说话。
第二天清晨,吴恙起了大早,温谚晨跑过后,和吴争又到里弄,把车停在门口,温谚和吴争帮着吴恙把行李搬上去。
吴恙本就没住多久,东西并不多,一车就能拉走,原本还请了家政,温妈妈却不同意,一定要温谚亲自开车送过去。
毕竟是好友的妹妹,温谚最后答应了。
苏曾知道他们要搬家,昨晚睡前,苏妈妈就说过吴小姐要搬走的消息,也在疑惑,偷偷问苏爸爸,温家不是要招儿媳妇嘛,怎么叫人搬走啦?
苏爸爸挥挥手说:“管人家那么多事情做什么,管好自己的女儿吧!”
苏妈妈撇撇嘴,也便不去管了。
苏曾却是没睡好觉,一晚上,窗外蝉鸣扰心,她翻来覆去,至清晨洗漱,正刷着牙,就见一滴一滴的血落在白花花的水池中央。
苏曾还没反应过来,旁边走过来的苏妈妈先吓坏了。
苏曾一阵头晕目眩,被堵住鼻子挪到了外面。苏妈妈不停念叨:“真不晓得是运动好还是不运动好,这身体,早晚要被熬坏的!才多少岁呀,整日流鼻血!”
苏曾提醒她说:“不是整日,这是第二次而已。”
苏妈妈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
“好好好!”苏曾堵住她后面的四五六七八,说,“我去上班了,有了第三次再说!”
温谚帮着把吴家兄妹送到市儿童医院附近的家属院后,又收拾一通,下午,带着一身汗渍回到医院,在换衣间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楼查房,经过医院大厅,看到了苏妈妈正在前台,询问医护人员些什么。
他走过去的当头,苏妈妈抬头也正看到他。
温谚脚步慢下来,苏妈妈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朝他走来。苏妈妈身旁的护士还在为她解释着什么,她推一句,终于向温谚走来。
“苏妈妈。”温谚礼貌地叫了人,问,“您哪里不舒服吗?”
苏妈妈与温谚这么面对面,总有些尴尬。好在人多,尴尬易藏。
她轻咳一声说:“我没有不舒服的……我是来问一问,苏曾呀,她今早又流鼻血了,这小妮子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以前虽说不爱运动,身体也是棒得没话说,感冒都不见得,哪里流过那么多鼻血,我是有些担心!”
温谚听罢,细思了下,说:“要不然……您还是带她来趟医院吧。”
苏妈妈瞧他一眼,说道:“她不愿意呢!”
温谚抿着唇,咽一口气说:“那我明……后天吧,我过去看看她。”
苏妈妈默了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最后只道:“那你先去忙吧,我其实就是不太放心才来医院问问,也知道问不出个啥东西……”
温谚送走苏妈妈,和平常一样照常工作。
这一日,至晚上将下班时,监护室的一位病人突然病发,被推进手术室,院里脑外科的胡主任主刀,温谚在旁辅助,却没能救回这条命……记下病人死亡事件的那一刻,手术室的所有医护人员都是一句话不说。
病人被覆上白布,推出门去,他被悲痛的家属包围,耳边的哭声刺激着耳膜,又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着……
挣脱了围困,温谚卸下一身白褂,也卸下了一身疲惫。
他坐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主刀胡主任要走时,经过这里遇到了他,叹了口气,说:“做这一行,生离死别见得太多了,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不在乎了,但其实是每多一次,就深刻一回……年轻人,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
华灯烁烁,城市像蒙了一层灰尘,总有看不清的地方。
温谚每次手术之后,回家总不是自己开车。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脚程慢下来,看得东西就多了起来。
他经过世纪百货时,在外面停了片刻,想到日子越来越近,心中的想法还没有落实,一片空荡。他进去,经过一家运动品牌店,店员迎上来,问他:“先生,需要看些什么?”
他已经忘了上一次逛街是什么时候,这一刻,盲目扫过,只拿了离他最近的一双荧光橙女鞋。
店员立刻道:“这一双是我们这一季最新款跑步鞋,上脚很舒服,这一系列的颜色也好看!先生买来送给女朋友的吧?”
他张张口,要解释说不是,那店员又从旁边拿来一只说:“这双还有一个情侣款,您也可是试试!”
温谚顿了顿,推道:“不用了,这双就好……”
店员笑道:“那您女朋友穿多大的鞋码呢?”
“三六……三六半。”
她20岁时是这个尺寸,现在应该不长了。
卖东西的最喜欢遇到温谚这种类型的顾客,直接爽利。店员满心欢喜为他取一双新鞋。
温谚等待的过程中,遇上了吴恙。
她也在商场中,途经此处,看到他,步子就没移开。温谚抬头的一瞬,望住她。
吴恙走来:“温医生……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