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黄土坡上一枝花》夜添香

2、抉择

　　村口有颗歪脖子大榆树，三人合抱的直径，枝繁叶茂，挂满钱串子似得榆钱。

　　榆树下一座半人高得石磨，几个不怕热得小孩绕着石磨追逐，小脸晒得通红，衣衫也汗湿大半紧贴在身上，但他们毫不在意，随手拉起衣角擦掉满头大汗，依然跑的欢畅。

　　马车经过几片篱笆墙，拐过一个弯，又经过了一片湖，行驶了一会，在一声长长的吆喝中，马车平稳得停在一户人家得篱笆墙外。这户人家背靠大山，门口墙角有一棵比村口的那棵还要粗壮枝繁叶茂有大榆树，正好挡了炎阳，散下一片荫凉。

　　“张妈妈，黄秀才家到了。”车夫跳下马车，放好脚凳，恭声道。

　　车内，张妈妈嗯了一声回应，然后把冰桶挪到塌下腾出过道，才打开车门下去，站在车门旁等黄花出来扶着她下车站稳，才侧后一步站着。

　　这是，屋里听到声已经冲出来三四位妇人。为首的人身宽体胖如酒桶，一双眯缝眼在看到下车的黄花的瞬间，便甩开粗壮的两腿，甩着一身的肥肉三步并成两步的奔向黄花。

　　“我可怜得小花，你咋这么命苦啊？你说说，你以后让婶子怎么活啊？”

　　黄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胖大婶揽进怀里，浓烈得汗酸味差点没熏晕她，还没等她缓口气，一声死了爹娘似得哭喊就冲破耳膜，直撞进脑海，震得她本就生疼得脑仁更是疼痛难忍。

　　黄花强忍着头晕作呕得冲动，努力把脑袋从胖大婶肥腻得胸膛给抽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急忙阻止胖大婶得哭吼：“婶子，别，别哭，小花我还活着，还好好活着，你看，没缺胳膊少腿的……”

　　黄花话没说完，胖大婶哭吼戛然而止，拉开黄花细长眼睛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她。
　　黄花松一口气，再这么鬼哭狼嚎下去，她指不定就暴躁了。但她这口气还没彻底落下，胖大婶肥胖的胳膊猛的一收，她再次撞进满是汗酸味的肥腻怀抱，接着耳边响起比刚才更惊天的哭豪。

　　“我可怜见的小花，不仅被人辱了身子，还撞坏了脑子，这以后可咋办啊……”

　　“……卧槽！你妹！”黄花呆了一下，心中顿时千万头神兽奔腾。

　　泥垢啊，这种事情能随便说吗！还是这种生怕别人不知的惊天动地的哭吼！这是要逼着她去跳井，去撞墙，去吊村口的歪脖子榆树啊！
　　这胖大婶绝对和她有仇！黄花嘴角直抽，如果不是搜尽记忆，了解这胖大婶的脑瓜子和她肥胖的身体一样，被塞满了雪白的脂肪，再无思维的生存之地，黄花绝对把她咧在黄花仇人榜第一名，每天扎她两遍小人。

　　而这时，和胖大婶一起出来的三位妇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满脸尴尬冲张妈妈笑笑，强行拉开胖大婶，领着众人进去，黄花才得以喘息。

　　黄花抬袖擦掉额间的汗，微微侧头瞄了眼张妈妈，果然见一向波澜不惊的张妈妈嘴角亦是狠狠抽了两下，显然也是被这胖大婶粗壮的话给震的不轻。

　　看来这个张妈妈也并不如她表面表现的那样修为高强啊，这样就好，机会大了许多。黄花一边暗咐，一边随着众人进了院子。

　　黄家坐北朝南，上房三间齐整洁漂亮的青面瓦房，住着黄老爷子，及其妻李氏，以及目前被休回家的黄家幺妹黄豆。两边各有一个耳房，东边的被改为灶房，西边的整归后便是黄家的粮仓。

　　东厢房属于黄家大儿子，黄得举，十八岁得了秀才，二十岁娶妻后，除了逢年过节回家看望老人，顺便取走‘读书银两’外，几乎一年到头都住在镇上，因此，东厢房基本都是空无人住的。而紧挨着东厢房还有一套厢房，就是黄家老二，黄得贵的住处。

　　再往对面看，挨着粮仓的西厢房便是黄家老三，黄得才，也就是她黄花的家。

　　再往南看，就是一个鸡舍，十几只土鸡无精打采的展着翅膀趴在地上。紧挨鸡舍的是一个猪圈，里面四五头肥硕的长条猪卷了一身的清泥，躺在背荫处张着嘴巴装死。

　　按照一路走来所见，这黄家算是这是个村子富有的人了，但为什么她黄花就被养的小脸蜡黄，身量矮小呢？黄花扯着自己干枯如稻草的头发，着实在想不明白。

　　一边暗自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思虑着，黄花一边跟着众人走入院子里。然后在院子中道，一群人分成两群，走向不同目的地。

　　黄花由尤二嫂扶着走向西厢房，而张妈妈却是由胖大婶几人领着，向上房行去。此时上房门口，一个十七八岁，桃花眼，妇人装扮的艳丽女子正迎在那里。

　　黄花瞄了眼，脑海自动跳出女子的信息——被婆家以无所出之名休回家的黄家幺女，她的姑姑，黄豆。

　　“咳咳！”好吧，她承认，和黄豆相比，黄花还是可以接受的。

　　黄花随着尤儿嫂进到里屋，屋里或坐或站的几位妇人都看了过来，神情不一，惟一相同的怕就是他们眼中的同情了。而那位炕上本歪着的妇人一眼瞅见她，顿时滑下两行清泪。

　　“花儿，我的花儿，都是为娘的不好，没有看好你，才让你……”

　　看到妇人秀气苍白的面庞，听着她话语里的自责，黄花心底不由自主的翻腾起一股酸涩委屈，下意识的走到床边，让妇人把她揽在怀里，自己已是双眼通红。

　　“都是为娘不好，外面坏人那么多，为娘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大伯母，让你跟着她去镇子上，也就没有这事了，都是为娘的错，为娘，为娘……”

　　顾氏说着，心情太过悲痛竟一时背过气去了。

　　众人见状，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宽解，好一会儿顾氏才恢复过来，却只是拉着黄花的手，红着眼睛不再说话。

　　事已至此，说再多又有什么用，时间又不会倒流，她女儿的清白也回不回来。但是理是这个理，想着自己女儿以后的生活，顾氏还是忍不住泪水长流。

　　“这都是女人的命啊，卑贱如草啊。”顾氏看着自己的幺女，终是忍不住悲痛。
　　“您放心，我会活的好好的。”黄花反握顾氏的手，眼神坚定。

　　虽然她现在无法自然的喊娘，但是她又不是瞎子，看的出顾氏是真心绝对的疼爱‘黄花’的，而且从顾氏的反应来看，她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从始至终，这件事顾氏都被蒙在鼓里，这个认知，让上世孤独的她产生了一丝期待，一丝对家人，对亲情的期待。

　　如若真情相待，她必一生守护。黄花心底暗暗发誓。

　　众人又说了会话，张妈妈便在黄豆的带领下出了上房，向西厢房走来。明显的，双方已经达成了协议，现在过来是来告知她们结果的。

　　看到张妈妈进屋，顾氏已经不忍的闭上眼，旁边的几名妇人也是叹口气，神情惋惜，却并没有人开口说什么，在他们看来，事已至此，张家肯负责收了黄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看着众人的反应，看着步步走近的张妈妈，纵使黄花表现的再过平静，此时也不由的提起心，这可关系到他以后的生活，由不得她不重视。

　　“黄姑娘，这是我家老爷给姑娘细心挑选的各色营养品，我家老爷希望姑娘按时服用，争取在下月初八行婚时，姑娘的气色能好上一些。”
　　张妈妈扫一眼屋内众人，话说的明白直了，在她眼里，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也无须再顾虑什么。再者说，一个乡下黄毛丫头，又需要顾虑什么。张妈妈微抬着下巴，倨傲之意显露无异。

　　随着张妈妈话落，一盒盒的营养品由车夫搬运到门口，再由妇人抱进来，来来回回几趟，等人群不再流动，桌子上已经被堆的满满当当。

　　这些补品她见过，就在她回来时的马车上，看来对方是坚信她们拒绝不了就顺道带了过来。只是……她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却说不清到底哪里有问题。

　　黄花眉头紧皱思索的空挡，张妈妈环视一周见无人有问题，便准备离开。

　　“那老奴就不打扰黄姑娘休养了，老奴这就回去回禀老爷，准备大婚事宜。”

　　“等等，把你的东西带走，我不接受，也没有下个月的婚礼。”就在张妈妈转身的瞬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留住了张妈妈。

　　张妈妈看向黄花，眉头轻皱，“黄姑娘可是有什么不满？老爷说过，黄姑娘有要求可以尽管提。”当然，是否满足就是另外的话了。

　　黄花起身，清明透彻的眼神直视张妈妈，坚定清晰的再次重复：“我不嫁，请你把东西带走。”让她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还不如让她去死来的痛快。

　　说完，不等张妈妈开口，黄花转身期待的看向顾氏：“娘，女儿不想嫁！”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她的父母不同意，那就还有转换的余地。

　　顾氏看着自家女儿，看着她决绝又期待的眼神，神色闪烁不定。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顾氏，等着她开口打消黄花不明智的想法，整个房间沉静的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