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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相知 ...

  •   五十二、相知
      其实,原先萧然在部里上班时,鲍渺和萧然见面的机会并不少,开会或鲍渺去部里办事都能见着,而且,见面也很随意,有时还能在一块聊天、吃饭什么的,没有什么禁忌。现在同处一座城市、同一个工作单位,见面反倒成了一件比较难的事。比方说,没什么公事,不能直接到萧然办公室,就是公事,多半是处长直接请示萧厅长,只有在特殊情况下,处长才会让处员直接去见分管厅长。
      偶尔,他们会在楼道或者在厅门口遇见,但现在鲍渺在扶贫队工作,在机关的时间本来就少,所以偶尔相遇的几率就更少。有时在开会或者有场面需要分管领导一块出席时会碰面,萧厅长多半被人围得团团转,鲍渺根本就够不着说话。其实,越是人多,鲍渺打心底就越不想说话。而下班后,且不说鲍渺是要忙着回家做饭,就是萧然,目前暂住在厅培训中心,没有带家属到任,若下班后单独约见会女同事,就会犯了机关工作的大忌。而况,他现在是鲍渺的顶头上司,如果有什么闲话传出,定会搞得纷纷扬扬,不可收拾的。所以,他们之间反倒是显得生分起来,偶尔的见面也只是非常礼貌地打个招呼而已,鲍渺觉得,原先她认识的那个萧然,已经跟她渐行渐远了,因而,鲍渺也刻意地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就这样,转眼几个月就过去了,鲍渺完成了一年的扶贫任务回到厅里。
      这年年底,一年一度的项目管理会议在海南召开。因为会议材料历来由鲍渺撰写,所以,处里决定让刁副处长和鲍渺陪分管厅长萧然参会,这次鲍渺就再也躲不过去了。
      第二天在机场见面时,鲍渺非常有礼貌地与萧厅长和刁俊峰打了个招呼,但脸上写着冷淡。换机票的时候,二个座位是挨着,另一个座位在后一排,小刁急于要跟萧厅长套近乎,就主动拿了两张相邻的座位招呼萧厅长就坐,鲍渺没言语就走到后面坐了,一路无语。但鲍渺的心里却并不平静,望着萧然的背影,鲍渺心凉到了极点。

      第一天的会议日程安排的满满的,直到晚饭后才有一些空闲的时间。
      海南的傍晚,是最美好的时光,晚风习习,椰林低垂,月光从高大的椰子树上照下来,照得树影婆娑迷离。
      鲍渺刚想出去到海边走走,吹吹海风,就接到了萧然的电话:“鲍渺,出去走走吧?”
      鲍渺很礼貌地问:“要叫上刁处长吗?”
      电话中萧然长叹一口气:“看来我是请不动鲍大小姐了。”
      鲍渺听出萧然的不悦,便幽幽地说:“哪儿的话呀,萧厅长有令,我哪敢不从。”说完便换鞋下楼。
      萧然已经在酒店大厅门口等待,见她出来,并不说话,径直往前走去。鲍渺也不说话就跟着走,一直走到海边的沙滩上。这儿已经离他们所住的宾馆有一段距离了,海滩很静,只有海浪拍打着海岸的声音,更显得夜色幽深、夜空静谧。
      萧然止住脚步,说:“坐下吧”。
      鲍渺登时想起上次在秦皇岛他们在海边相遇的那个夜晚。而今,又是同样在海边,同样在傍晚、相同的两个人,但心情亦然大不相同。鲍渺心海尽管翻腾却默默无语,坐下,随手抓起把沙子玩弄起来。
      萧然问:“说说吧,怎么了,对我不理不睬的。”
      鲍渺停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萧厅长准是误会了,所有的人都想接近领导,我怎敢疏远领导?”
      萧然听她语气距离感十足,顿了顿,说:“我今天约你来,不是以什么领导的身份,而是……,”萧然顿住了,可能他也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旋即他转换了口气:“鲍渺,我们还像从前那样说话,好吗?”
      鲍渺又停了一会儿,方才幽幽地说:“时间、场景、身份都变了,台词怎么能不改变。”
      萧然看到一个原先美丽活泼的姑娘变得如此消沉,知道她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故,便不去怪罪她的态度,只是有很多疑问,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眼前这个让人看着就心疼的样子。
      “鲍渺,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整个人变得我几乎都不敢认了?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情?或者是受了什么委屈……。”
      一听到“受了委屈”这几个字,鲍渺就心酸难忍,眼泪不由自主地蒙上了双眼,她强忍了忍,想借夜色挡住萧然的视线,但萧然还是发现了她的眼泪,那双含泪的双眸在月光下显得凄美哀绝,让萧然感到心痛无比。
      萧然的声音不由的放低放柔,看着她的眼睛关切地说:“看来是真的受了委屈啦。”
      萧然的话就像一枚百发百中的子弹,一下子就打到她的心坎里去了。受挫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深切地理解她、关心她,于是,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一年多来她苦心经营的那个坚强的外壳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她强忍着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顷刻间越过闸门直冲而出,她就那么地像个孩子般地哭了起来,越哭越厉害,越哭越伤心,都有些肆无忌惮了,几乎控制不住,像是要把所有的积郁在那一刻间全部倾泻出来。
      面对着恸哭的鲍渺,萧然感觉心都要被撕碎了,突然,他不顾一切地一把把她揽过来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哭吧、哭吧,哭过后就好了,别太压抑自己。”
      鲍渺被萧然这么轻轻地一抱,一种奇异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她有些颤栗、有些迷离,又有些害怕,她连忙止住了哭声,一下子两人都非常尴尬。
      鲍渺从来不知道在萧然的怀抱里是这样的感觉,像是到了彼岸又像是安全的港湾,踏实而温暖,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幸福感。幸福?她一想到这个词,就感觉羞怯难当,自己早已过了姑娘时代,怎么还会有这种感觉呢?于是,她难堪地从萧然的怀中挣脱出来。
      萧然放开她,眼神中充满了怜惜。
      两人重新分开坐下。海边的潮汐“哗哗”地拍打着岸边,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云雾,也弥漫着一种温馨、暧昧的气氛,使得两人欲说不能。

      半晌,鲍渺才平静下来。第一次徐徐地倒出自己内心的苦痛……。
      萧然只是静静地听,并在她偶尔哽咽不语的情况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时间静悄悄地溜走了,只剩下天上的星斗静静悄悄地陪伴着他们。
      过了很久,鲍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夜也很深了,便有些难为情地说:“萧厅长,不好意思,我说得太多了,耽误你太多时间,影响你休息了。”
      萧然说:“别跟我这么客气,他们做得的确有些过分了。”
      一句“他们做得的确有些过分了。”更像是寒夜里的一股暖流,瞬间温暖了鲍缈的心。
      鲍渺没有再说什么,巨大的感情浪潮冲击着她,让她一下子难以自制。终于有人这样深切地理解自己,相信自己是受了委屈的。她感觉他就是自己多年难遇的知音!她多么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向萧然倾倒出来!可是,她也感觉到萧然有些不自在,是啊,刚才的事情太过突然了,也太尴尬了,也许,萧然自己也没想到他自己会那样吧!她特别想告诉萧然自己不怪他,然而,她又是一个矜持的女子,一时间她竟然不知该怎样说。
      萧然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以后有空再聊。”
      说完,萧然并没有动脚,而是深深地看着他。鲍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呀,应该注意一下影响,不然,在这样深的夜里,要让别人看见自己和萧然一起回去该做何感想呢?况且,萧然在部里呆过,这样的全国大会有许多人都认识他的,若有什么风声传出影响到萧然,那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鲍渺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她看见萧然尴尬地站在那儿,便使劲鼓鼓勇气,抬头深深地看着萧然,从萧然的眼神中,她也看见了自己。于是她突然扑过去紧紧地抱住萧然说了句:“谢谢你。”就头也不回地跑回去了。
      回到房间,鲍渺仍然感觉到自己的心房“咚咚”乱跳,脸发烧。她跑进卫生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红扑扑的,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灿若桃花,至此,她都不能相信刚才那一幕是真的。
      躺在床上,她仍在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反复地想,萧然是为了安慰自己呢还是对自己真的有些什么?她不能十分确定。只是刚才的感觉太让人难忘了,萧然温暖的怀抱、深情的眼神以及对自己深切的理解,这一切的一切都叫她久久难以释怀。也许,他怕我误解他的意思吧?也是,像萧然那么高傲的人,一般人跟他都很难接近,他怎么会轻易地流露自己的真情呢?没准,他也很懊悔和难为情吧,也许此刻的他正在海滩上平息自己的情绪呢。

      鲍渺这一晚上是很难入睡了,萧然的影子老在她眼前晃动。她禁不住扪心自问,这算什么呢?是爱情吗?可是他已经“使君有妇”,自己也早已“罗敷有夫”了,虽然,丈夫现在有些问题,但毕竟没有走到离婚的地步。可是,自己怎么会对萧然这样魂牵梦萦呢?
      要是在婚前遇到萧然该有多好,这样,自己也就不必这么内疚了。然而,你在什么时间遇到谁,或许连上帝都搞不清楚。过去,自己从没有对谁这样深深地迷恋过,对丈夫都没有过。自己还总觉有遗憾,也曾怀疑,自己和盛伟的感情算什么?是爱情吗?为什么没有过那种深深的吸引和迷恋?不期想,这种感觉会在婚后遇到,怎么办?这种感觉真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想到“爱情”两字,她感觉有些惭愧,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资格谈“爱情”两字?人的一生中到底能有几次真正的爱情?如果说人的一生中只有一次,那自己这算什么?而况,这种感情只能是偷偷摸摸、密不可宣的。
      想到此,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自己这是怎么啦?自己真是糊涂至极,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做人原则是什么?今天的行为不就是与自己一贯坚持的原则背道而驰吗?自己能坚持到今天容易吗?以前,自己面对那么大的诱惑都顶过来了,为什么今天让萧然这么轻轻一抱就彻底摧毁了呢?我是不是真的昏了头?这样不行!这样不行的!得赶快刹车!可是,自己真的不是像时下流行的傍大官、傍大款呀。对于那种利用色相依靠男人升官发财的做法,自己是极为鄙夷的,自己也绝不会干那样的事。可今天的事能分得清吗?好了,好了,萧然可能只是想不到该怎么安慰我才会那样,自己只也为他对自己的深深理解才会那样,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我们还是正常的像过去一样,何必自己吓唬自己呢?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这样两角争斗了一夜,也没办法彻底地说服自己。
      鲍渺整整一宿都没睡着,她不知萧然是否能安然入睡。第二天一早,她跑到卫生间一看,居然精神很好,没有半点憔悴的样子,她很奇怪,过去如果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往往是一整天都会没精打采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早餐是自助餐,她不由自主地用余光寻找,发现萧然正和部里面的几个处长坐在一起用餐,就在她的目光扫过之际,萧然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鲍渺立刻感到心间一阵电击,她赶忙垂下眼帘,快步走向另一张桌子,背对萧然坐下。
      上帝!今后我该怎样面对他?但她就在刚才那一瞥中发现,萧然仍然像过去一样洒脱自然,而且,整个人也是神清气爽的,没有任何异常,也许,一切都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吧。
      尽管鲍渺告诉自己别陷进去,事实上,她的脑是指挥不了她的心的,人可以不听、不看、不说,唯独不能控制自己不想!他在身旁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用心去关注他,他不在身旁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用眼光去寻找他。
      第二天的会是分组讨论,主要讨论第一天部领导讲话精神,并结合各省实际谈如何具体落实。鲍渺听得老是走神,不知道别人都讲了些什么,别人跟她说话,她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但萧然则不同,对她和对别人一样自然,发言的时候观点新颖独到,条理分明,一听就让人感到分量不轻。
      晚上,她推掉了别人约她一块游泳的活动,隐约感到萧然可能会约她,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独自在房间里度过了一个非常无聊而漫长的夜晚。她有些埋怨他,是他搞的自己这样心神不宁的。
      三天的会眨眼就过,会议安排大家到亚龙湾、天涯海角、鹿回头等地去参观。萧然却把她和小刁叫到房间里,问:“我有个朋友请我去一个小岛上看看,你俩去不去?”
      小刁自然是不肯放弃和厅长一起活动的任何机会:“太好了,萧厅长,海南我以前来过,那些景点我都去过,正想去个新鲜的地方呢。”
      “你呢?”萧然转过脸来问鲍渺。
      鲍渺正在考虑自己去合不合适,见萧然来问,就说出来了:“我去合适吗?”
      萧然说:“你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鲍渺只好掩饰说:“你们男同志在一块比较方便,带上我准是会有些麻烦的。”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的朋友会安排好一切的。”
      鲍渺看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是诚心希望自己去,便说:“那我随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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