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机关里的小女生》烟鴻

50、相见

　　五十、相见
　　原来，萧然在部委机构改革的时候，因为一贯的清高和气傲，也摔了个大跟头。
　　当时，部里也考虑到他的情况，便把一个海外工作的机会给了他。虽然，职位没上去，但经济上还是很合算的，毕竟出国工作挣得是美元。萧然当时情绪很低落，没有和任何人告别便黯然出国去了。
　　满一年后，回到部里，所有的副司职都满员，很难在短时间内在部里任职。又过了两个多月，正赶上鲍渺他们厅里调整厅领导班子，空缺出副厅长的位置。部领导征求萧然意见，没想到萧然居然同意到地方上去工作，这样的决定似乎超出许多人的料想。不久，在部领导的协调下，萧然下挂任职。
　　萧然的到来，自然会引起厅里一些处级干部的不满，好容易空个缺，还没来得及想呢，就给填上了。自然，这样的话谁也不会说出口，但是，萧然自己心里是明白的。所以，从他到厅里的第一天起，就非常谨慎地处理这些关系。而况，他刚刚到任，对这里的情况一点也不熟悉，他能做什么？好在萧然分工正好管项目管理处，因为，厅里考虑萧然在部里是项目管理司的，对这块工作熟悉，也好到部里争取相应的支持，所以，作为对口，厅里让萧然分管项目管理处的工作，萧然也很愿意，毕竟是他最熟悉的处室了，还能见到好多老朋友，作为新来乍到的他，总会是一种安慰。
　　第二天，萧然由办公室主任苟炳权陪同去项目管理处跟大家见面。出乎萧然意料，在这里既没见到章慎之更没见到鲍渺，萧然有些失望。
　　姜处长把大家一一介绍给萧然，又对萧然解释道：“章处长提拔了，到研究所当所长去了，鲍渺下乡了，今天不在。”萧然心想估计是下乡调研，也就没多在意。
　　章慎之作为多年的老骨干，在副处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好多年，在这次干部调整中，竞争演讲、投票选举都排名很靠前，终于上了正职，但是，却被安排到厅下属研究所工作，是个事业单位，这可能是厅里最边缘的处所了，平日里也就编着一本杂志，十几号人没事干，他们的工作可是真正的“一张报纸一杯茶”。但无论如何能得到提拔，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萧然的到来，尽管有些人不悦，但章慎之却是打心底里高兴。他心里很佩服的人来厅里当领导，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得到消息他就马上去看望萧然，两人相谈甚欢，章所长很快便约好周末晚上和萧然一起吃饭，还说要叫上以前萧然认识的人好好聊聊。
　　周末很快就到了，萧然如约而至，结果，仍不见鲍渺的踪影。萧然这才知道，鲍大小姐不是一般的下乡调研走几天，而是去了扶贫队，时间是一年。虽然，现在已经下去快半年了，那离返城的时间也还远着呢。萧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想这个人还真有些难接见呢，搞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况，那天她也是看见我的，怎么就一走个了无踪影呢？

　　其实，鲍渺在乡下住着也很不是滋味，人下了乡，心却没能跟着下去，整个人懒懒的，干什么都不起劲，心不在焉的。有时她在想，我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呀，总不能一直不回厅里吧，但一想到回去，各种烦恼接踵而至。而况，要回去，就不得不面对萧然了，毕竟人家是上级，总不能没有礼貌吧。但是，我就这么回去，心里的确有所不甘。他走了那么久，突然就来了，也没跟我通个消息，我干嘛那么上赶着去看他！
　　正当她颠三倒四地考虑来、考虑去的时候，萧然下乡来了。
　　厅里面有个规定，就是所有的厅级干部每年都必须到扶贫点上走两趟，以示对扶贫工作的重视。萧然上任以后，其他的工作还没有开展，有一些空余时间，就提出先到扶贫点上走一趟。
　　这还真是让鲍渺大吃一惊！鲍渺想，他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这么一想，便心里有些安慰。但转念又一想，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一个厅级领导的工作安排，哪能那么随心所欲，多半是厅办公室统一安排的，于是，她的心情就又复杂起来。
　　由于路途较远，且有些路段崎岖不平，第二天一早，萧然一行就动身了，中午前赶到了奇石县。
　　萧厅长的到来，自然惊动了区、县两级有关部门的领导，呼呼啦啦来了一大帮陪同的，说是陪同，不如说是来陪吃的。萧然只带了厅里人事处的一名副处长，加上司机和他本人，一共三个人，陪吃的就有四桌人。
　　萧然想，每个领导来了都这么吃，就是富裕县都能给吃穷了，而况贫困县乎？但他新来乍到，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意见。饭后，萧厅长坚持不让人陪同，但还是区、县各派一名代表陪同萧厅长到了厅扶贫点——阿逗村。下午四点多钟，鲍渺他们终于迎来了萧厅长一行。
　　萧然一下车，就看见一大堆人等在那里，而他一眼便从人群中发现了鲍渺。
　　鲍渺似乎更瘦了，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由于瘦，两只眼睛显得更大了，但眼神却含着忧郁，幽幽地望着他。
　　萧然感觉有些心酸，忙避过她的眼神。
　　鲍渺很有礼貌地称呼一声：“萧厅长。”接着便把村长、支书一一介绍给萧厅长。
　　大家彼此寒暄，村长姓樊，人称老烦，非常喜欢讲话。所以，萧厅长一到，他便有些热情过度地招呼萧厅长等进入会议室。
　　樊村长用感激的口气对萧然说：“萧厅长，你能来俺村，真是太支持俺们了，你是□□，刚刚到省里工作，就马上来俺村考察，这是俺村多大的荣光呀！有了你的支持，俺们定能尽快脱贫致富。”
　　萧厅长赶忙纠正：“樊村长，我不是□□。”
　　樊村长嘿嘿一笑，说：“省里来的，俺全叫省领导，北京来的，俺全叫□□。”
　　萧然无奈地笑笑。
　　樊村长接着说：“俺先把俺村情况介绍一哈，完后，让鲍科长给你汇报一哈咱扶贫点的工作。”
　　萧然忙拦着：“樊村长，就不必听汇报了吧，我想抓紧时间看看扶贫的具体项目。”
　　樊村长无比关心地说：“你赶了一天的路，累坏了，听听汇报就休息吧。”
　　人事处陪同来的李副处长看萧然的意思是不想听这种长篇大论的东西，便说：“樊村长，萧厅长的时间很紧，还是抓紧时间看看吧，你们边看边介绍更好些。”
　　樊村长非常抱歉地说：“只是让萧厅长太劳累了，那俺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接着他便带着大家去村里去看工程。
　　樊村长是个热情而又话多的人，紧紧跟在萧然旁边，滔滔不绝地介绍情况。从村里概况到扶贫点情况口若悬河地谈。原来说是让鲍渺介绍一下扶贫点的情况，实际上鲍渺根本插不上话。樊村长好容易逮着个□□，正想好好地表现一番。
　　他们带着萧然考察了扶贫队做的项目，人畜饮水工程、乡村通路工程、小学教学楼配套设施工程及乡村卫生所、村文化站建设等等。一路上，樊村长喋喋不休地讲，萧然边看边听，不禁对鲍渺心生佩服，短短的半年时间，她只带领三个兵就干了这么多工作，她不愧是当初我选定的骨干，干什么都像个样子，只是，只是看她如今的情绪……，他想我得找她好好谈谈了。他不由地用眼光寻找鲍渺，在他和樊村长稍后的位置，鲍渺默默地跟在旁边，表情黯然。萧然感到她虽近在咫尺，却仿佛远隔天涯。
　　天近黄昏时分，他们才结束了考察。萧然再三和村长说晚饭就在扶贫点吃，一定要简单，才免去了又一顿的大吃大喝。
　　饭后，萧然又再三谢绝了樊村长的继续陪同，说只想散散步，随意走走，樊村长才万分抱歉地说：“那鲍科长领着，可别走老远啊，厅长该歇着了。”大家才散了。
　　这晚，月光分外的明亮，也许是山区的缘故，物质生活条件差一些，可空气质量却远比城里好许多。在这清馨的仲夏夜晚，远山近树在如银的月光下朦朦胧胧的，宛若一副优美的写意画，白日里那些破落的房子、肮脏的猪圈、牛圈在月色的掩盖下，竟有一种原始的古朴的美，仿佛走进了一个古老的传说中，令人有不憾而动的感触。远处偶尔传来的蛙鸣声，更增添了一种田园诗的写意。
　　鲍渺陪着萧然走在这乡村的小径上，也走进了这融融的月色中。他们谁都没有开口，田野里静悄悄的，仿佛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或许他们同时忆起了月夜下在海边的那次长谈而陷入深深地回忆中，或许他们感受到在这纷纷扰扰的世间难得这样一份纯美的安静，谁都不愿打破这种静谧，良久，良久，谁都没有开口。
　　还是萧然率先打破了沉默。在走到田野边缘的地方，萧然停住了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着长夜发问：“是不是不欢迎我来？”
　　鲍渺无言以对，心里却像波涛在翻滚。
　　萧然没听到回应，便回过头去，抬眼看到的是一双含泪的双眸，在月光下更显得楚楚可怜。萧然的内心深处像是被猛击了一下，忽然间就感到一种无措，这与他一贯沉稳自如的作风大相径庭。显然，他不知该如何处理目前的窘况。
　　他茫然地问：“你怎么了？”
　　鲍渺尽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凄然道：“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到来并突然间变成我们的厅长。”
　　“哎，这也是一言难尽呀。”萧然长叹口气。“事先我也没有料到，先不说我吧，你怎么了，看起来不是太好啊。”
　　“我……，”鲍渺想起自己在出国前，那样急切地寻找萧然，想找他谈谈，想将自己的困惑问他，那时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而今，他就在身边，自己却不知该从何处讲起了。
　　正在这时，樊村长急急匆匆地赶来：“萧厅长，王县长来看你了，你今天上午到县里那会儿，王县长正在地区开会呢，听说你来了，开完会就连夜赶过来看你。”
　　霎那间，一切都变回了现实，鲍渺止住了想要说的话，三个人急忙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