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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   在场的除了我,都是大男人,还都是扭捏的大男人。瞧一个个的表情,就跟自己要脱似的,把脸当牌坊使。不过我也壮烈得一塌糊涂,任谁一看那都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终于有几个实在是眼皮不得不眨了,于是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始扒衣服。
      说到这个小心,倒不是可怜蒙放,因为此人每次被折磨后伤口都没处理,流血化脓后长肉愈合都是身体自动还原,一不留神就附带着贴身衣物还原到了一块去了。扒一下带出条血印,再扒一下再带出条血印,就由不得不注意点了。
      “啧啧啧,这是哪出啊?万里古战场,还是红梅傲意图?处处挂彩,一块好肉都没有,我往哪割?”
      我走过去,轻轻地用指甲尖捻出一团伤口上残留的布料,惹得蒙放又一次抽搐,“趁你还知道疼,赶紧交出解药,不然等会你想说又说不出来,那就亏了。”
      如果眼光能杀死人,此刻我一定会被他杀一百次啊一百次。
      顿时就失去了废话的兴致,我这么卖力演出了一大段,这哥们不叫好也不叫骂,永远的冥顽不灵。索性抽出那把拉丝刀,直直往他的小腹——浑身唯一没有“阡陌交通”之处劈去。
      一只手捏住我的手腕,我偏头,刀也被夺去了。
      “乖,注意身份,”嘴里是轻柔的语调,眉头却抠得死紧,“有这么多下人在,实在不行也让哥哥服其劳,亲自动手的永远都是屠夫,知道吗?”
      我默。
      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把眼睛闭住,耳朵堵住,鼻子塞住,这样就可以不必领略到那喷涌的血液,凄厉的叫唤与恶心的腥气。可是,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害怕,又怎么能让别人害怕自己?蒙放那双除了仇恨还是仇恨的眼睛自始至终都锁定着我,如同一个高倍数的显微镜,目镜物镜联合着所有部件细细密密地寻找着破绽,我无疑躺在载玻片上。我的破绽是什么?不忍,身为少年的不忍,身为女子的不忍,身为人的不忍,这点我们都再清楚不过,与其说这是对解药的直接逼供,倒不如说是我们对忍的较量,我忍残,他忍痛。
      楚天河啊楚天河,我还可以再为你付出什么呢?你顾盼之间,我已天翻地覆。真是不公平。
      其实我要看着自己的肉被拉成一条一条,还暴雨般往下掉,我肯定会昏聩,毕竟我对疼痛的忍耐力极差,所以我俩要是交换一下,绝对是还没上刑我就坦白从宽。既然迟早要交出来,那何必要受苦呢?像蒙放这样的人,其实跟思春期少女没区别,都是陷入了自己营造的幻梦中,把自己设定了,觉得要是不按照某种剧情发展那就成了不了关键人物。蒙放把自己想成了英雄,英雄就是活该生来被凌虐的,不凌虐他出不了气质。英雄要是被逼死了,那是烈士;要是被逼得不行而投降,那是失节;要是还没被逼就招供,对不起,谢谢参与本Cosplay。在我等人眼中,失节英雄和不是英雄那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别,但是他们愣是能看成天地。
      “好,我说。”
      我从躺椅上跳起来,冲过去,“在哪?”
      蒙放的情形,看上去就像下一秒就会断气,我可不想跟八点档一样,有时间废话没时间说关键字。
      “我说~~~~~”
      “说什么?”我快把耳朵贴到下巴了,“大点声。”
      “我说,”他暴吼一句,怨气冲天,“你这个变态!”
      “你!”
      我伸手想扇他,只见他头一歪,墨影赶忙上前探鼻息号脉,“严姑娘,他快不行了,再折腾下去恐怕~~~~”
      “你找人治好他。”
      百花哥哥说完,把我拖出了牢房。
      明媚的阳光下,我头一次感觉无地自容。阳光是上苍赐予的恩惠,无论世界何地的太阳神,都是仁慈、正义而光明的,我这么阴暗,没资格沐浴其中吧。
      想着想着手便被握住,温暖却不灼热,亲密却不暧昧,“都会过去的,过去了我们就都把它忘掉,连灰都不剩。“
      虽然他的絮语确让人如沐春风,但是~~~~~~~~
      我一把甩开他,抑扬顿挫:
      “变态可是会传染的!”
      看他面色铁青如临大敌一蹦三尺远,我心满意足地蹲下来吐了。
      几日之后。
      还是牢房。
      蒙放这次倒是豪放了,包成了木乃伊,居然一看到我就开口讥讽道:
      “三小姐最近睡得不好吧?老了好几岁。”
      我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脸,转头吩咐,“把笼子拿过来,揭开布。”
      满满一笼活老鼠。由于塞得实在是太满,爬都不行,只能蠕动,踩着无数同伴的身体,吱吱叫着,就像噩梦。
      我小时候怕老妈和老鼠,现在不怕老妈了,还怕老鼠。
      这是一种一如既往的深邃。
      “介绍一下,我身后第一位师傅人送外号‘一刀切’,”顿时听到脑后菜刀旋转破空之声,瞬间鸡皮一地,X的,要你现在炫耀,等出去了我非拿刀在你脑后转不可!“他是菜市场最有名的屠户,切肉从来只要一刀,斤两不差。第二位师傅号称‘吓破胆’,从他摊子卖出去的鱼,没有杀破胆,只有吓破胆。至于第三位,那就恐怖了,本地香火最鼎盛寺院里的专属剃头师傅,看看他的剃刀,一面曰‘留头不留发’,一面曰‘留发不留头’。”
      蒙放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此时已是苍白。
      “你别紧张,我不是让他们来剁你的,剁的是它们。”
      我随便朝笼子方向一指,多看一眼多折一年寿。
      “剁我都不怕,何况它们?”
      “你看着就知道了。”
      历史上有一种刑法,名曰:剥皮。
      史书记载剥皮有两法。其一,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其二,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水银下去。由于水银比重很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光溜溜”地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皮剥下来之后制成两面鼓,挂在衙门口,以昭炯戒。
      我向来是不相信第二种的,不过实验出真知就是了。
      让狱卒挖了三个小浅坑,活埋三只老鼠进去,然后再在一旁挖一个足矣埋下一人的大深洞备坑。
      “还等什么,”我催促三位已然傻眼的师傅,“动手吧,谁成功了我保谁一家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滚烫的水银灼烧皮肉的声音,刺啦刺啦的,简直可以淹没老鼠撕心裂肺般的哀鸣,在那腾起的飘忽的白烟中,我仿佛看到一扇门,进去了,就是地狱。
      三只老鼠都没有从皮里跳出来,我深呼吸,看了看哆嗦个不停的三人,也不知道是在怕我还是怕动手。无所谓了,只要能拿到解药,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继续。”
      “你还要继续?”蒙放的情绪倏尔波动起来,“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与其生不如死,不如彻底疯癫。今天我哥没来,没人管我,我想怎么疯就怎么疯,想疯到什么时候就疯到什么时候。”
      我的声音变得不可遏止的尖锐,“继续,给我继续!”
      一轮又一轮,三只又三只,我死死抠着大腿,强迫自己看下去。终于,一团血淋淋的肉球破土而出,跌跌撞撞,东摇西滚,倒在了蒙放脚边。
      “好,就是你,”我指着成功的剃头师傅,尽管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你在老鼠身上成功了,在人身上一定也行,给我把他剥了。”
      看着土一点一点填满深坑,我一直空空的心也跟着被填满似的,要是这样蒙放还不松口,那他是不会说出来了。我生不如死,天河虽生犹死,你,罪魁祸首,凭什么还活着?
      在埋的过程中,蒙放一直是绝望而认命的,漆黑的瞳仁都蒙上了浅浅的灰,直到最后一铲土缓缓落下,我本以为他闭上双眼就不会再睁开了,可是,下一秒,却迸发了钻石般的光芒,那是,将死之人为生存的最后努力,那是,我胜利的曙光!
      “你赢了。”
      “我知道。”虽然我不光彩,可胜者为王败者寇才是道理。
      一个人若是不服输,哪怕再虚弱,气场还是很强大的,一但认了,别的不说,气场一定会散去。比如眼前这位,其实一切都没变,就是黯了淡了。
      多年以后,我蓦然回首,觉着虽然孽根早已种下,但那罪恶之花,便是此刻绽放得妖娆吧。
      他只吐了两个字:寻香。
      事已至此,蒙放不会骗我,骗我的,居然是毛遂自荐,日日夜夜守在这里的寻香少主人,袁墨。
      当日我让人调查他,其实早有回信。寻香创始人,不知道是袁墨的第几代祖宗,年轻的时候是个医馆的学徒,症病没学精,配药倒是一流,后来取了个制香师傅的女儿,两人做起香粉营生,时不时还开发点新品种,生意也不错。但后来遇着了乱世,卖香粉糊不了口,于是暗中开始制毒贩毒,毕竟无论何世道,人可以不抹脸,却不可以不保命。乱世过后,老袁是想收手的,但无奈这玩意跟□□一样,进得去就出不来了,尤其是其利润之高,可能卖一辈子花粉都不如一瓶毒药。可以说寻香能有如今之规模,完全依靠的是暗地里毒药贩售所带来的大量财富支撑,香粉店开到全国连锁哪那么容易?
      得知之时,我满怀欣喜袁墨原来是从毒窝里出来的,天河交给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哪知,毒竟是他家做的!亏他还在我面前说什么参啊商啊已绝种,简直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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