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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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遥川身体不好，三个人只能呆在帐中。
滕封怕柒锦然无聊，便让属下拿来一套沙盘，两人在沙盘上排兵布阵。
这其实是兵法演练的一种方法，有时会被当作游戏消磨时间，和下棋无异，只是更加灵活多变，十分考验脑力。
柒锦然接过滕封递上来的一把小旗帜，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论兵法他是有优势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等他都看过，此时能回忆起来的就有十余种奇兵妙法。
滕封虽然久战沙场，但到底年轻，在兵法见识上，恐怕还不如自己吧？
见柒锦然感兴趣，滕封自然高兴，两人对弈，他刻意让了谦让许多，故意想让柒锦然赢。
然而一刻钟后，柒锦然茫然地看着自己阵地上空荡荡的一片，漂亮的脸上全是迷惘。
李遥川旁观两人对弈，见柒锦然输得弹尽粮绝，不由得十分可惜：“分明奇招迭出，怎么还是败了？”
滕封摸摸鼻子，他也觉得很冤枉，他可着劲地退让，怎么柒锦然的兵依然死光了？
柒锦然有些泄气，莫非孙子兵法在这个时代行不通？
“再来一盘。”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将小旗帜重新收集起来，打算进行第二盘。
滕封下意识看了李遥川一眼，后者用眼神朝他示意了一下，他便心领神会，一定要让柒锦然赢。
一个时辰后。
柒锦然拿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轻轻放下，神色淡淡地道：“我出去透透气。”
滕封和李遥川垂头看着沙盘上，代表柒锦然的红色小旗东倒西歪一片，又是伤亡惨重。
看着柒锦然朝外面走去，李遥川和滕封难得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着。
李遥川呷了一口茶，许久才百思不得其解道：“此事太荒诞了。”
滕封纳闷地抚着下巴：“行兵极其诡谲，好几次胜利在即，转眼又输得兵马不留……这是何道理？”
李遥川极擅揣摩人心，他一边收拾沙盘上的旗帜，一边回忆着片刻前的厮杀，最后得出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结论：“莫非他故意让着你？”
滕封目瞪口呆：“故意……让着我？”他不断回想刚才的战局，柒锦然可以说是用兵如神，但每一次用过奇招，却必然走一招惨不忍睹的烂棋，硬生生把兵给败光了。
之前怎么都想不通的事，被李遥川这么一说，顿时茅塞顿开，是了！除非柒锦然主动求败，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怪事？
滕封忽然高兴起来，他示威一般斜睨着李遥川，神情十分得意：“如此看来，锦然与我才是同道中人，李遥川，你就不要妄想了。”他说着，意气风发地朝门外走去。
帐中只剩下一个人，李遥川将沙盘上的旗帜一点点整理好，将山峦抚平，将丘壑填整，然后抿了一口凉透的茶，独坐许久。
而此时，柒锦然还在帐外黯然神伤。
他就真的……一点长处也没有吗？
唐诗三百首不是李遥川的对手，孙子兵法又抵不过滕封，这个时代的人……未免太厉害了一些。
文不成武不就，自己还有什么拿得出手呢？
远处有士兵放声高歌，柒锦然听了一会儿，轻哼自己熟悉的曲调，情绪渐渐好了一些。
总还有一些长处的，他学过曲乐，还能做几首曲子，这东西也算是才华……
思及此处，他收敛了情绪，便打算回帐中，谁知一转身，险些和身后之人撞个正着。
滕封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剑眉紧拧，星眸中满是纠结。
柒锦然神色淡淡：“什么事？”
滕封抬手摸摸他的额头，越发担忧：“锦然啊……”
这一声喊得柒锦然头皮发麻：“做什么？”
滕封一脸纠结：“你刚才……哼的什么？”
这么一问，反而是柒锦然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又想获得别人的认可，便含糊其辞道：“没什么，自己琢磨的曲子……”
滕封抬起双手按在柒锦然肩上，许久才神色凝重地道：“锦然啊……你是燕王府的嫡长女，从哪里……学来乡里神婆跳大神的曲子啊？”
“……”
柒锦然缓缓睁大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扭头就走。
滕封愕然，转身追上去：“好端端怎么生气了？”
“别跟着我！”柒锦然恼羞成怒，一步跨入帐中，狠狠地放下帘子，后面的滕封被砸了个正着，疼得嗷了一声。
李遥川抬头望着两人，眼底深处的思量敛去，露出恰到好处的和悦笑容：“怎么生气了？”
柒锦然冷哼一声，直接趴在床上，谁也不理睬。
他觉得，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
……
这一整天，柒锦然都没有见到燕王，在李遥川和滕封身上屡受打击后，他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到了晚间，三人正在吃饭，外面却忽然吵闹起来，滕封把手下叫进来正要询问，却有一员小将匆匆跑了进来，来不及行礼就向滕封道：“将军，王爷出事了！”
滕封听了脸色大变，赶紧追问，却原来是燕王一行打算回营时，同行的士兵中忽然有人向燕王行刺，道边更是窜出了十余名刺客。
这里是关河东岸的大周军营，谁都没想过会出这种事，燕王只带了一队亲卫，措不及防之下虽将敌军斩尽，但自己也损失惨重。
燕王重伤已经被送回了营地，十名护卫只活了两人。
三人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当即赶到燕王所在的营帐，一进去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柒锦然不敢看，赶紧折身回到帐外，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千万不要出事，他在乎的人真的不多。
滕封看了一眼燕王的伤势，赶紧带人前往出事的地方，希望还留有一些线索。
李遥川有意上前，却被军医挡了出来，走出营帐时，神色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柒锦然用力揉了揉脸，瞥见李遥川的表情，不由声音微冷：“我知你与父王不对付，可你若敢趁机做什么……”他用力咬了咬牙，那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我不会放过你的！”
李遥川抬头望向柒锦然，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阳春三月般的笑容：“锦儿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看了看四周，掩唇轻咳两声，“我只是有些担心，在大周的军营里尚且不安全，不如咱们先回遂州城吧？”
柒锦然冷冷地望着他：“回遂州城？父王重伤，滕封无法脱身，你正好回去揽权么？”
李遥川苦笑，似乎对柒锦然的猜忌感到有些无奈：“锦儿，你便信我一次吧！我和王爷一同来遂州，王爷如果出了事，陛下唯我是问，我比你还着急呢！”
柒锦然没有理他，深吸一口气打算进营帐，却正好有人掀开帘子出来。
那人朝外面看了一眼，对李遥川道：“李大人，王爷有令，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请不要离开，以防贼人还有余党。”
“王爷醒了？”李遥川扬声问，可那人说完就进去了，并没有理睬帐外两人。
李遥川攥紧眉头，历来带笑的脸上难得露出凝重，柒锦然瞧他一眼，心下微凛，不知这人又在琢磨什么。
“你还是留在这边，连军中都有叛徒，更不要说城内了，你孤身一人回到遂州城，反而凶多吉少。”
“什么？”李遥川猛地看向柒锦然，似乎从柒锦然那句话中悟到了什么，那漆黑的眸子里跳动着锐利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柒锦然开口欲言，李遥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上前两步，就欲进入帐中。
谁知才撩开帘子，就被人挡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拦住李遥川：“李大人，请你不要影响大夫！”
李遥川拱了拱手，笑着询问：“不知王爷伤得如何？”
那士兵皱着眉头扫了李遥川两眼，哼了一声道：“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总之性命无碍！还请李大人回去休息，不要影响大夫医治。”
柒锦然试图猜测燕王的意思，如今大周与边境七国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一旦燕王重伤的消息传出去，无疑十分影响士气。
李遥川和燕王历来不对付，万一他趁机做出对燕王不利的事，真是防也防不住。
柒锦然正想出言劝李遥川离开，谁知他自己就退了下来，扬声朝帐中道：“还请王爷保重贵体，下官先行告退了。”
他说着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看向柒锦然，伸手招了招：“走吧，不要打扰王爷。”
柒锦然错愕地后退一步：“父王未曾让我回……”他话未说完，门口那士兵便道：“请小王爷也回去，王爷性命无碍，请不要担心。”
柒锦然被李遥川拉着离开，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他想亲眼确认燕王的伤势，知道他真的没有大碍，才能放下心来。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如同一块大石压在心上，有一种恐慌无边蔓延。
李遥川牵着柒锦然走在前面，篝火照耀下，俊美的脸上明暗不定，眼底一片晦暗。
先前柒锦然的一句话，让他产生了极大的震撼，柒锦然说，营地里都有叛徒，更何况是遂州城。
柒锦然这句话是无心的，但李遥川却觉得，遂州城里，恐怕真的出事了。
燕王受伤疑点重重，这人本身就武艺高强，寻常人很难伤到他，更不要说身边还带着亲兵护卫。
除了军医和几个亲信，谁都没看到燕王的伤，他究竟有没有受伤，伤的多重，没有人知道。
这些事看似和遂州城无关，可李遥川细想一遍后，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因为他发现，不论是滕封还是燕王，他们的亲信人马都在这几天转移到了这边营地。
原本以为两人是为战争做准备，可现在一想，他们只是把自己的势力从遂州城撤了出来。
而今燕王受伤，滕封要调查此事也无法离开，两人相当于被困在了关河边，遂州城竟然没有可以坐镇的武将。
李遥川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不管燕王受伤是真是假，遂州城无人坐镇却是事实，那里恐怕有事情要发生了。
如果自己没有跟来，而是留在城内，那即将发生的那件事中……自己会是一个什么角色？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后背有些汗湿，不敢想象那种后果。
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直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才恍然回过神来，回头就见柒锦然神色阴沉的盯着自己。
他惊了一下，赶紧松手，执起柒锦然的左手打量，却见那手上有些泛红。
李遥川满脸歉意：“对不起，我……在想点事情。”
柒锦然阴森森地盯着李遥川，左手反复握了几下拳头，沉声道：“你最好安分一点，父王受伤了，滕封忙得脱不开身，我不会让你乱来的。”他要一直盯着李遥川，这个人绝非善类，不能给他机会害人！
李遥川被柒锦然弄得哭笑不得：“是是是，我安分，我听话，锦儿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吗？”
他玩笑似的问一句，没想到柒锦然想也不想就道：“别说是睡觉，就算你上茅房，也休想离开我视野。”
李遥川终于知道，自己在柒锦然心中有多坏。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山雨欲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