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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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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遥川惯有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好在有个侍卫从前面跑过来传话,缓解了他的尴尬。
那侍卫带来了燕王的吩咐,燕王即将接管遂州城,如今正忙,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柒锦然,便叫滕封带着,滕封虽然也有公务,但已经交了不少担子,要清闲许多。
柒锦然听了不由得腹诽,既然如此,把他带过来做什么……
滕封巴不得将柒锦然拴在裤腰带上,奈何前阵子燕王防范的重,两人根本没机会独处,此时听到侍卫的话,他一扬眉,整个人焕发出异样的神采:“让王爷不要担心!”
谁知那侍卫说完之后,又转向李遥川:“王爷另有吩咐,军营中多禁地,还请李大人不要乱走,务必呆在滕将军身边。”
李遥川还没说什么,滕封就已经目瞪口呆:“什么?呆在我边上?王爷是糊涂了吧!别让这只狐狸跟着我,我会把他掐死了扔进关河的!”
李遥川掩唇轻咳一声,笑意盈盈地朝侍卫拱了拱手:“有劳了,本官自当谨记王爷的话。”
眼看着侍卫回去复命,滕封愤愤地瞪着李遥川:“你到底跟来做什么?莫非还想来这里收买人?”李遥川来遂州的目的,其实大家都知道,因为都知道,所以都懒得说。
李遥川似乎有点虚弱,他轻轻倚在马车边,微喘一口气:“本官既是随军转运使,自然要到营地里视察一番,看看军饷钱粮是否到将士们手上,咳咳……小侯爷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冠冕堂皇的话,连柒锦然都听不下去了,李遥川手底下蛀虫无数,贪墨军饷的数不胜数!
他揉了揉太阳穴,迈步朝营地里走去。
营地里乱中有序,错落林立的军帐朝远处延伸而去,帐篷之间有简易的灶台,不时有身着戎装的士兵跑过,见到柒锦然等人,便停下来拱手行礼,很快便又跑开了。
滕封在边关呆了九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关河边,几乎没人不认识他,所到处问候声此起彼伏。
柒锦然走在滕封身后,觉得自己好像参加了一场不得了的阅兵仪式。
三人很快来到大帐中,这里是滕封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他不常回城内,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营地里。
虽然是主帅的大帐,但十分简陋,滕封在帐内转了两圈,终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瞥眼朝床上瞄了瞄:“要不……在床边坐会儿?”他桌上放了几份公文,需要处理一下。
柒锦然知道军中艰苦,便也不敢挑剔,正要在床边坐下,眼角余光却见李遥川面色微微发白,那一贯带笑的唇角紧紧抿着,没有一点血色。
他赶紧往边上让了让:“李……你过来躺会儿。”他下意识开口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好好叫过李遥川的名字,实在有些别扭,便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了。
李遥川身体还没好透,坐了一早上的马车,又走了一段路,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几乎要一头栽倒。
听到柒锦然的话时,他下意识地抬头,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笑容取代:“倒也不用……”
柒锦然不容置喙地走过来,没受伤的手在李遥川后背推了一把,后者一头栽倒在床上。
滕封本来还有点吃味,见柒锦然毫不手软,只觉得心头一片舒爽:“锦然,你来坐我身边吧!”他在矮几边坐下,拍了拍身边。
柒锦然却是一片茫然,他没想过把李遥川推倒,一般情况下这么一推,不是踉跄几步往前走么?
他迷惘地望着自己的手,总不会有什么内力,想必是李遥川已经虚弱到极点了……
他朝滕封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忙,自己则在床边蹲下身,从李遥川凌乱的长发间窥了一眼。
“你还醒这么?”
李遥川动了动,从喉间发出低低的一声“嗯”。声音很模糊,就算是醒着,也不大清醒吧!
柒锦然蹲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听到第二个字,便耐着性子问:“你不翻身么?”
这次没有回答,柒锦然等了一会儿,开始有点不安,看了看四周,从滕封桌上拿了支毛笔,将李遥川的头发拨开,然后将手指放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却没有感受到气流。
他一愣,无错地抓住了滕封的胳膊,失声道:“李遥川死了!”
柒锦然在床边悉悉索索这么久,滕封能猜到他在做什么,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当下脸色大变,过来将李遥川翻了个身,伸手在他鼻下探了探。
片刻后,他神色古怪的瞅着柒锦然:“媳妇儿,你……”
柒锦然的心还在狂跳,他没留意滕封对他的称呼,下意识应了一声:“我什么?”
滕封捂脸:“你……能更笨一点么……”明明有呼吸啊!你不会把脉没关系,你不能探个气都弄错啊!据说李遥川身体底子不好,这样子要被你玩死的啊!
李遥川的呼吸有些烫,滕封差人去请军医来,柒锦然迷茫地看着军医给他把脉、敷冷毛巾,有些怀疑地朝李遥川鼻下探了探,神色越加迷惑。
滕封抬手就把他的头发揉成了鸟窝:“得了吧,反正也探不准。”
柒锦然郁闷地收回手,直到军医离开,他还是难以释怀。
在滕封处理好公务之前,李遥川就清醒了,帐中没有别人,柒锦然便在床边蹲下:“你好些了吗?”
李遥川将手搭在额头上,茫然望向上方,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锦儿……你怎么……总是咒我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柒锦然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不答反问:“你不是很有钱么?怎么身体底子这么差?”
李遥川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忽然愉悦地笑了起来:“因为小时候饿坏了,现在虚不受补……”他似乎很高兴,眼睛微微发亮,苍白的脸上都浮起了一抹红晕。
柒锦然一愣:“你小时候真的很苦?你家不是望族么?”他不理解李遥川在高兴什么。
李遥川眉眼弯弯地望着柒锦然,被问到这些事也不恼,若有所思地道:“可能是因为我没娘?”
滕封背对着两人,听得很不是滋味,不是他同情李遥川,而是让他们继续说下去,保不准柒锦然就要母性泛滥了!
于是他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人可以穷,但志不可短!就因为你小时候受了苦,长大了就做贪官?那我小时候也被小妾欺负,怎么没变成坏人?”
李遥川抬眸看向他,似笑非笑:“小侯爷,在边境七国,你的名声不怎么好啊……”
滕封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有反驳。
柒锦然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致,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直到滕封将案几上的东西都收起来,他才忍不住问:“你知道父王为何带我来此么?”
燕王把他带过来之后,自己却不见了踪影,总觉得不像燕王一贯的作风。
滕封笑着扯了扯他的脸:“就是让你来住几天,长点见识。”
柒锦然不动声色,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他朝床上的李遥川看了一眼,后者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此时此刻,两人不约而同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感觉到柒锦然的目光,李遥川抬眸看过来,嘴角一勾,牵起一抹春风般柔和的微笑:“锦儿担心什么?是王爷带你来的。”
是的,是燕王带他来的。
他应该相信燕王,燕王是不会害他的。
但是依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