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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行刺 ...

  •   此时的驿站外,李遥川撑起身子望向车外,只见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他们此行的仪仗,片刻前还热闹非凡的遂州城官员们消失得无隐无踪。
      陈迎荷行迹狼狈地走回来,右脚的绣花鞋不知去了何处,鬓发散乱,模样十分落魄。
      她怨恨恼怒,却一脸迷茫。
      好不容易争取到来遂州的机会,她一路上都在幻想自己要如何打击柒锦然。她就是要当着柒锦然的面,展示自己在李遥川心中的重要程度:看,从京城道遂州数百里路,老爷也没舍得把自己丢下!我才应该是李府主母!你要不是燕王爷的嫡长女,如何能坐得上主母之位?
      这一路,将近一个月,陈迎荷一直在想像柒锦然看到她之后,嫉妒恼怒的表情。
      若是柒锦然恼羞成怒,打她骂她,那就更好了。
      大庭广众之下,李府主母竟然容不下一个小妾,话传回京城,柒锦然逃不了善妒的名声。
      可是……
      陈迎荷茫然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自己跑丢的鞋子,此时天边飘来一朵乌云,天气有些阴沉,似乎要下雨了。
      可是……现实和想象中的,怎么差了这么多呢?为什么柒锦然不打她,也不骂她,而是转头就跑呢?
      而且这才多久,柒锦然竟已经和别的男人勾搭上了,他一点也不难过吗?老爷独宠自己一个月,柒锦然一点也不嫉妒吗?
      陈迎荷很沮丧,她觉得自己白白高兴了这么久。
      她回到马车边,对上李遥川的视线,更加觉得鼻子发酸,赶紧把人扶回去,哽咽着道:“老爷快进去,您大病未愈,受不得风。”
      李遥川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他没有陈迎荷那些复杂的心思,此番来遂州,他考虑更多的是朝政之事,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柒锦然看到他时,好歹露出个笑容吧?
      这一路上已经受够了燕王爷的冷脸,好不容易到了遂州,却看到一张更冷的脸。
      “咳……咳咳……”李遥川难受地咳嗽起来,感觉心口堵得慌,恨不得将脏腑咳出来洗刷一遍,这样的病症,说白了就是憋的!
      柒绍回头瞥了一眼,见李遥川咳得面无血色,便道:“李尚书,既然你身染重疾,那便尽早进城诊治,本王会告诫本州官员不要打扰你。你若有何差池,军中军需粮饷之事岂不是无人掌管?”
      “多、多谢王爷……下官……咳咳咳……还撑得住,同僚们……一片好意,为咱们……接风洗尘,怎可……咳咳咳……寒了大家的心……”他说一句话,断断续续咳好几声,说到最后,那苍白的脸上全是虚汗,本来俊美文雅的脸,已经瘦得双颊凹陷。
      陈迎荷地位卑贱,不敢插话,可看着李遥川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她难过的眼泪直掉。
      如果老爷真有什么意外,柒锦然一定会把她卖掉的。
      燕王不置可否地挑眉,翻身下马朝驿站中走去,将风中传来的咳嗽声视若无物。
      西北边境常年干旱,很少会下雨,况且前几日艳阳高照,毫无降雨的迹象。
      这日傍晚却忽然下起雨来,大雨将整座遂州城笼罩在朦胧水雾中,戍边的将士们兴奋得怪叫,边民们在雨中载歌载舞,整个遂州城一片欢欣鼓舞。
      此时已是暮春时节,天气渐渐和暖起来,一场雨驱散了热气,将大地浇洒得一片清凉。
      一直到晚间,雨势不减反增,遂州城的官员们冒雨来到城中朝明酒楼,不过能来的,都已经是遂州城的重要官员。
      遂州文武官员地位悬殊,这洗尘宴自然是滕封做东,滕封的轿子到达时,众人主动来迎接,谁知那轿帘一掀开,出来的不是滕封,而是一个脸上带着两块淤青的少年。
      走在前面的知州大人愣了一下,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险些没有退回来:“小、小王爷?”燕王府的三位公子都未曾册封,因此不能称世子或郡王,但有些人为了表现亲近,便会将未封的亲王子嗣称为小王爷。
      柒锦然跨出轿子,边上的秦守赶紧给他打伞,他却对徐知州道:“你这小贼别不识好歹!赶紧跪下认错,殿下宽厚,兴许会饶你一命?”他每说一个字,徐知州的脸就僵硬一分,到最后,整张脸都有些发青了。
      这些话,是他对柒锦然说的,那时为了讨好燕王,他甚至还趁机踹了柒锦然一脚,那时人群混乱,他还以为柒锦然没看见……
      柒锦然轻呵一声,但很明显没在笑:“徐大人,我父王都没这么骂过我。”
      徐知州心中微凛,这是要问罪啊!
      “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小王爷,实在是该打啊!”徐知州作势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陪着笑道:“害小王爷受了无妄之灾,下官实在惶恐,明日在府中设宴,专门给小王爷赔罪,还请小王爷赏个脸?”
      柒锦然神色淡漠:“我还没说完,不只是我父王,便是陛下,也从没骂过我。”
      徐知州哭的心都有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已经给你赔罪了,我堂堂朝廷命官这般低姿态,便是陛下也该松口了!
      滕封和柒锦然是一起来的,两人同坐一顶轿子,柒锦然出去后,滕封本想跟上,谁知听到这段对话,顿时哭笑不得,他撩了帘子出来,抬手在柒锦然后脑敲了一下:“徐大人一把年纪了,人家主动认错,你就饶了他吧!”
      柒锦然瞥了他一眼,倒也不再说什么,显然是听了滕封的话,绕过徐知州就朝酒楼中走去,徐知州感激地向滕封作揖,谁知后者追着柒锦然就走了,留下老人家一脸凄凉。
      两人才跨过门槛,街道尽头就传来了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众人赶紧看去,却见是亲王的仪仗,赶紧迎了出去。
      柒锦然低头看了看,鞋子已经湿透了,衣摆也沾上了一些水渍,整个人湿漉漉的,感觉很难受。
      滕封揽了揽他的肩:“冷吗?”
      柒锦然刚想摇头,却感到背上一暖,滕封用力在他背后抚了两下,一阵暖意透过衣衫传来,柒锦然微微眯起眼,显然十分舒服。
      当李遥川被搀扶着走出马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柒锦然和滕封亲昵地贴在一起,前者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柔顺。
      雨水中的寒气袭来,李遥川感觉胸口更闷了,他忍不住咳了两声,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只怕这寒气入体,病得更重了。
      柒锦然这才看过来,见李遥川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他不由得问:“你来干什么?”这人不是病入膏肓了么?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这话听在李遥川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李遥川本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闻言更觉气血上涌,身子晃了一下险些站不住,任他再聪明,也想不明白,柒锦然至于恨他到这个地步吗?
      两人婚事是皇帝所赐,并非李遥川强迫他。两人成婚后,他虽连日留宿小妾房中,但对柒锦然一直迁就宠爱,就连柒锦然不肯行夫妻之礼,他都没有强迫。
      任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柒锦然的恨意从何而来。他知道柒锦然和滕封青梅竹马,滕封更是说过要娶柒锦然为妻,要是柒锦然恨他棒打鸳鸯,他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可柒锦然已经和滕封在一起了,为什么还在恨他?
      李遥川咳了几声,胸中乏闷似乎好了一些,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病态的绯红,柒锦然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你这是……回光返照?”
      “噗……”李遥川终于感到一阵热流涌了上来,只觉得喉头一甜,瓢泼大雨中弥漫起了丝丝腥味。
      柒锦然何曾见过这架势,他慌乱中抓住滕封的胳膊,急声道:“快去请大夫,他不行了!”
      滕封也愣了一下,与李遥川同行的燕王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立刻让随从去请大夫,自己快步来到李遥川边上,架起他的胳膊想将他扶进客栈中,谁知李遥川吐了一口血后,整个人虚软无力,竟站立不住,软软地往下坠去。
      燕王扶他不住,索性将他抱了起来,赶紧朝酒楼中走。
      酒楼里有客房,但在后面小楼中,过去太远,李遥川受不得风寒,燕王只能将他放在大堂的一张桌子上,众官员都吓坏了,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滕封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柒锦然无意识地咬紧嘴唇,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感到口中一阵腥甜,他忍不住蹙眉。
      大夫很快就来了,手忙脚乱地把脉看诊,最后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位大人的病……唉……”
      场间一片静默,如果李遥川死在遂州,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不敢想像。
      柒锦然觉得有点难过,他根本没恨过李遥川。
      最多也只是不想面对李遥川罢了,这人是自己的黑历史,柒锦然曾嫁给另一个男人,这是他不想让人提起的黑历史。
      何况在最初的时候,他对李遥川是有好感的,那种好感即便淡了,也很难变成恨意。
      他只是急需离开京城,而他的离开,让李遥川产生了一些误会。
      如果李遥川死了,他会比现在更难过。
      滕封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这并不是你的错。”
      燕王抬眸朝这边看了一眼,看到滕封搭在柒锦然肩上的手,神色微冷。
      滕封默默地收回了手。
      酒楼内一片寂静,那大夫却沉吟道:“病人身体底子极差,加之连日忧思过度,心腹间邪气郁积,又恰在此时受了风寒,寒热邪气侵体啊!”
      这老头说的一套套的,柒锦然完全听不懂,不耐烦地问:“还有没有救?”
      那大夫摇摇头:“不用治啦!”
      柒锦然一惊,已经无力回天了?
      大堂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那大夫却悠悠道:“刚才将积血吐出来,就好了一大半,再服两剂汤药补补身子就好啦!”
      于是,大堂内又是一片吁声,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虽然李遥川是的贪官,但他真的不能死。
      户部被他经营得如铁桶一般,他若骤然死了,这天下钱粮可就乱套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这洗尘宴是进行不下去了,以徐知州为首,大家识趣地依次离开,柒锦然询问地朝滕封看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咱们得和王爷一起走,王爷以后住在元帅府,李遥川也是。”
      柒锦然立刻摇头,滕封笑着掐掐他的脸:“你不乐意也没用啊!王爷已经领了戍边大元帅的职,不住元帅府住哪里?”
      柒锦然有些泄气,他怕柒绍教训他,虽然柒绍很年轻,但当爹的身份摆在那里,柒锦然见了他,还是有些不安……
      官员们都走了,两个小厮抬着李遥川往外走,柒锦然主动走在前面,燕王和滕封走在最后。
      外面还下着雨,两个小厮不方便打伞,柒锦然从秦守手里接过油纸伞,往前走了两步正要撑开,却忽然感到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是什么金属的反光
      他下意识别过头,就见斜刺里冲出一道黑影,那是一个浑身黑色的人影,手里拿着雪白的匕首,狠狠扎向李遥川胸口。
      柒锦然吃了一惊,他还来不及思考,手中的伞已经狠狠砸了下去。
      一道白光顺着伞滑向柒锦然的手,后者根本来不及躲,只觉得虎口处一凉,然后涌出了温热。
      那道白光闪电一般,划破柒锦然的手后,直刺他面部,直到这时,后方的滕封和燕王才来得及出手,燕王一把将柒锦然拉过来,自己两步上前,直追白光而去,滕封来不及检查柒锦然的伤势,将他塞进秦守怀中,一闪便到了李遥川身边,恰在此时,又有一道黑影出现,若非滕封护着李遥川,后者已经被割破喉咙了。
      柒锦然被秦守揽在怀中,此时才感觉到手上的剧痛,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晕,只见他虎口处皮肉绽裂,鲜血直涌,就连食指关节处的骨头都清晰可见。
      秦守赶紧捂住他的眼睛:“不怕不怕,有点疼而已,一点也不严重……”他一边说着,却也不敢给柒锦然上药,深怕还有人潜伏在四周。
      “呕——”柒锦然只觉得胃中无比恶心,没受伤的手死死抓着秦守的衣襟,指关节隐隐泛白,显然在强忍着保持清醒。
      燕王和滕封很快就回来了,两人看到柒锦然的伤,顿时脸色微变。
      燕王赶紧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将柒锦然手上的伤裹了,抱起他就朝外面走。
      滕封急了:“王爷,你去哪里?”
      燕王绕过他,头也不回地道:“之前那个大夫还没走远,你先带李遥川回去!”之前那大夫已经走了,不过应该还没走远。
      柒锦然感觉到周围安静下来,绷紧的神经一松,终于晕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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